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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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等这一通热闹过后,贾赦才和贾珍哭哭啼啼上前启奏,勉强将知道的事儿都奏明了。水溶还帮着补充解释一番,才算前后连贯明白。别的没到养德宫的人也是第一次听完整,叹息感伤不已。唯有义忠亲王和忠顺亲王等瞅准这机会,心下在想主意。

大皇帝耐着性子听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等水溶说完后震怒道:“一群废物、饭桶!朕今次只带着贾妃出来,又有皇儿在身,都不好生服侍守卫,太常寺怎么说?詹事府呢?怎么会这样?别的人呢?都是死人吗?能让大火烧整整一个晚上……”想起他的爱妃,还有没出生的爱子,大皇帝一个踉跄、一阵咳嗽,忙往殿内走去。

后边儿一个太监忙支应道:“回皇上,这事儿原也不归詹事府管,后来归过来了,但娘娘说有孕在身,凡事需特别照应,又让凤藻宫夏公公管了。太常寺也不知情。这会儿去查看,除了失职待追究三十五人外,另有八人自尽谢罪,其他的就都已葬身火海,尸骨难辨了。”究竟是逃走还是烧死,也没人清楚,或者不该清楚的人都不清楚。

“夏公公呢?”大皇帝还想拿他问罪,一身戾气。

“回皇上,夏公公也不见了。照宫娥们说,夏公公一直服侍在娘娘左右,照理,也该在火场中。”那太监赶紧回话,虽说没他的事儿,可也吓得浑身发抖。

“不见了?!”大皇帝哼道,“一两个人也就罢了,那么多人被烧,就没一个醒来出来叫得,难道一个个都是死人,等着被烧死呢?你们也都是死人,巡夜的没发现,你们也听不见?”

“回皇上,”太常寺卿忙跪下回道,“御医回说,娘娘一直头疼,因此服用了许多安神的药;至于别人,宫娥们回说,是娘娘打发走的,而且近几日忙,大家都累了,夜里睡下一时也不知道,昨夜……风大雪大,大概也有听见的,去救也被困在里边儿……巡夜的……养德宫墙并没毁损,养德宫内是夏公公安排的,臣等都不知道……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该死,都该死!罪不可恕!”大皇帝将太监刚送上的茶掷到地上,大怒道。

见情形义忠亲王赶紧出来回道:“启禀皇上,臣该死,但愿得尽愚忠。此事如此说的已经十分明白,果真非他们之过,臣仔细想来,却是娘娘行事有些离奇……”僭越的厉害,义忠亲王没好意思说出来,想想换了一句道,“这里犹如行宫,驻跸在外,却如此大意,仅为奴才考虑,却无视皇家仪制,又不顾皇嗣安危,德行有亏,还请皇上明鉴,免无辜者之罪。”

这义忠亲王为老义忠亲王千岁之嫡长孙,当年义忠亲王坏事儿父子都自尽后,合家被贬。后来大皇帝以仁孝治国,念在骨肉至亲份儿上,格外开恩,复其嫡长孙爵位,以奉宗庙血祀,不过限制其行事,又凡事奏请为备。义忠亲王原与贾府有旧,后来却因故反目,此时见元妃已薨,大势已去;心中又固知大皇帝与元妃不过貌合神离,因此为大皇帝出头,成全他。

忠顺亲王也不甘示弱,有人开头正中下怀,见大皇帝还在犹豫,便忙附和道,“启禀皇上,臣该死,但愿以尽忠明志为先。臣以为义忠亲王所言甚是。且如今死者已矣,又何须多牵连无辜?而且依臣愚见,养德宫无德,如此大概亦是天意,如今既已为灰烬,不如一切从简,以戒来者。”贾府仗势不止一次想在他头上动土,今儿已是如此,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贾赦和贾珍还在悲痛中,水溶一人势单力薄,另外有些驸马郡马等虽是世交,但眼看势头不大对,便将头先缩一缩,等形势明朗些再说。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两位最有权势又得宠的亲王都看不过去出头了,他们想斗也未必斗得过,还不如静观其变。如此一来,那些以往多有不服以及有宿仇的,添油加醋,不一会儿工夫,大皇帝到底众意难违,只得折中定论。

收殓是不行了,到底哪个是贾妃都不知道,总不能一股脑的都收进去,大皇帝还恼她带累皇儿,因此下旨:发丧,但不收殓,更不用停灵。不过回城后取她旧日的衣物择吉日下葬而已,是为衣冠冢。事已至此,义忠亲王等固争,以连累皇子有损皇家威严两项罪名,连孝都不用守,也不能入皇陵。不过在上林苑择地方安葬了事。

大皇帝到底不好太过,这一项还得等回去请旨太上皇,群臣无话,义忠亲王也不便多言。可怜元春,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尸骨无存,连个名,都保不住。若是英魂未远,到底该作何感想?或者此事还在不停抹泪的贾赦和贾珍,又该作何感想?没人管。

大皇帝原本高高兴兴的出去,高高兴兴的回来,一下子得了如此噩耗,勉强听完,下旨收拾掩埋,养德宫从此废弃,另外下旨明日回京,便会寝殿歇息去了。

寝殿内,看着佛爷,大皇帝怒目圆睁,又有些好笑道:“这事儿,没爱卿的功劳吧?”

佛爷摇头笑道:“大皇帝过奖了,我哪里能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若是如此,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倒是我的密旨,先给我吧。另外欠我的,等我想起来再说。”

“要债的!”大皇帝气哼哼的瞥了佛爷一眼,便赶紧拟旨一道给他。看着佛爷高高兴兴的出去,心下倒是有些五味杂陈,不过至少一件儿大事完了,先歇会儿再说。

大皇帝悲痛歇息去了,贾赦贾珍可歇不下,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有不妥,但他们有爵位在身,不能亲自回来告知,便遣来升回府传话。临行前又百般交代,要稳着点儿,别惊吓了老太太,又交代让老太太赶紧想法子补救,否则贾府颜面尽失,事有不妥。

来升得了贾珍嘱咐,前后缘故也是明白的,便赶紧打马回京,直奔宁荣街荣国府而来。一路上火急火燎,也不知道踩了谁家小孩,也不知道踢翻谁家担子车娇,俗话说“赶着去投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也有说去赶死的,也差不多。总之一心顾着自己的事儿,唯恐耽误了,眼前只一条路,就该他走,别的都视若无物。

这原也是稀松寻常的事儿。谁知刚拐过街口,一头撞上贾母的轿子,将贾母撞翻在地,还被散了架的轿子砸了一下头,登时便头破血流,情形惨烈。来升急昏了头,也没看是谁,兀自骂了一句道:“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让路吗?耽误了爷的事儿,有你们好果子吃。”边骂着也不下马,免得耽误工夫,毕竟元妃的事儿一旦盖棺定论,就难更改了。

地下众人则大吃一惊,待回过神来,又乱作一团,鸳鸯琥珀等见车子停下来,前面一阵乱哄哄的,撩开帘子一看,见贾母的轿子倒在地上,还坏了,忙失魂落魄的下来,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或者避忌礼仪,忙跑上前去。挪开轿帘一看,登时都惊呆了。

鸳鸯赶紧上前去扶贾母,一边儿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有人急急忙忙的骑马拐过来,撞了老太太的轿子。”一个轿夫赶紧应道。

“哪个王八羔子,能有这么大胆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老太太扶起来送回府去?快找太医,你们……也赶紧告诉官府,赶紧去拿人,连老太太的驾都敢撞,一定交代官府要严办才行。”鸳鸯倒是遇事从容冷静,一边儿看贾母还有气息,就是头上有点儿磕伤,而且大概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便赶紧分派着。

“回姑娘,不用报官府了,刚才那人看样子应该是东府的来升大爷,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别是有什么事儿。我们这就送老太太回去,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太医还得回去让琏二爷或者谁去请,我们去只怕请不来。”一个老成些的轿夫忙应道。

“林大爷呢?刚说耽搁一会儿就来的,怎么还没来?让人循原路去告诉他,让他快去请太医来。来升?不是随珍大爷到上林苑去了吗?这会儿急急忙忙的回来做什么?”鸳鸯看着那几个轿夫拾掇,一边儿疑惑道。难道是上林苑有什么事儿?还是珍大爷又搞什么花头?不过这会儿回过神来,想着那都是主子们的事儿,她只管服侍贾母就行,也就不肯再多嘴了。

琥珀已经拿帕子给贾母头上擦过了,幸好流的血并不多,喊了几声,贾母还没醒过来。虽则心下担忧,但老人家上了年纪,被这么猛的一惊吓,受惊过度也是有的,还是先赶紧送回府去再做商议。再则是被来升撞了,如此丑事,也不便在大街上多宣扬。轿夫等不敢怠慢,幸好轿子不曾十分被损,略微收拾一下,依旧将贾母扶进去,便赶紧抬着转回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