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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凤凰涅槃(2)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的家人和农村的小伙伴才吃饭,城里的人是不需要吃饭的。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我被母亲封闭成了什么样子。人是社会动物,我从小就脱离了社会,不允许和同学交往。

6岁,我上学前班。在这个本来是嬉戏玩耍的年纪,我却被关在屋里写作业。我想和同一个院里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打打球,唱唱歌啥的,也因为各种原因被排挤。更重要的是,就算在走路时,我哼上两句歌,在母亲的眼里,也变成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不要提跳舞之类的了。大约这些在母亲眼里,相当于在古代时妇人不守贞一样令人唾弃了。

客观存在的城乡差异,父母人为筑起的高墙和枷锁,让我远远地被隔绝在了老师和同学之外。

10.5 咨询之社会性动物

橘色的咨询室的窗外,是学校的篮球场和乒乓球场,时时传来嘈杂但快乐的声音,一群年轻人在尽情地挥洒着活力。

我向往这一切,也曾努力去融入这一切。这么多年缺少锻炼,极低下的运动技能,重重地打击了我的信心。于是,我今天又坐在这个咨询室里,希望橘红色能够融入到我的生活中。

我说:“卢老师,我很困惑,很痛苦,我一直想融入身边的人群,希望被接纳,但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一些特别的爱好和看法。”

卢老师说:“小楚,如果你和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你的同学想吃火锅,但你想吃面条,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说:“我可能不会去,因为我现在肠胃不好,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就找借口推掉。实在推不掉也就只有去了。”

卢老师说:“那你观察过那些经常在一起行动的人的关系吗?是否会比你更密切呢?”

我说:“是的,我也想融入进去。比如你说的吃火锅,他们吃了会没事,但我吃了会难受。”

卢老师说:“那在你17岁之前身体比较好的时候,你会怎么样呢?”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中学时读书的景象。当时的我,自卑,离群索居。曾经在班上,有一位很有威信的班长,学习成绩很好,人格魅力更是没得说,总是有几个同学在上下学时和他一起走。

我似乎总是自惭形秽,因为我穿着最差的衣服,最土的黄皮胶鞋,骑着被别人扔了不要的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全部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

我走在穿着李宁运动服,骑着捷安特赛车的同学周围,总是能感受到异样的眼光。老师、同学都不止一次地骂过我乡巴佬。我时刻都在忍受着他们异样的眼光。

但这位班长很好,总是能平等地对待我,可以耐心地给我讲解题目。在回家的路上,我也喜欢跟着他走上一段,谈天说地。

一天下午放学,我和这位班长一起回家。另一位同行的同学在旁边的烧烤摊上买了10串烧烤请我们吃。我当时就溜走了,莫名地害怕和心虚。我怕那位同学说:“没你的份。”

后来那位同学问我:“昨天请你吃烧烤,你怎么走了啊?喊都喊不住……”

我无言以对,自卑伴着后悔。

我对卢老师说:“似乎,我也主动地把自己隔离开来,事实上我的确有很多不同,但这些东西不是我能改变的。对于少年来说,父母是非常强大的。他们人为给我制造了很多的限制,母亲最喜欢到处对人炫耀的就是:我儿子从来不和任何人混在一起,多听话啊。似乎我只有一个人独来独往,才是对的。只要我和别人交往,就会学坏,就是罪大恶极!”

卢老师说:“现在父母对你的影响力还有那么大吗?现在的你不在家了,上大学了,也成年了,似乎有更大的能力去摆脱这种影响。你做过努力吗?”

我说:“有的,我试着去和同寝室的同学去打篮球,但因为我不擅长运动,不管怎么玩,都玩得很差。同学都不愿和我一起玩了。”

卢老师说:“可你上次咨询的时候,不是说你加入了文学社吗?好像还加入了辩论队?”

我说:“是的,可问题是,比如文学、辩论,这些爱好在我现在的电子专业里,属于小众爱好。同寝室室友喜欢打CS,喜欢一起打篮球,喝酒。”

卢老师说:“小楚,这个社会,有一种共同的心理,从众性。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心理。曾经有心理学家做过一个实验。在一场讨论中,故意安插了三个工作人员,一个扮演赞成大多数人的意见的角色,一个扮演反对大多数人的角色,第三个人扮演先是赞成再是反对的角色。

“讨论结束后,让讨论者对这三个工作人员的印象打分,结果第一个人成了最受欢迎的,第三个人最不受欢迎。这件事,你知道说明了什么吗?

“人们总是喜欢和自己有相同的见解和行为的人。这个也是存在于人的本能。人是什么样的动物?社会型的动物。

“我们的老祖宗早在远古时代,就是以一个族群为单位进行生活,于是这种本能在生物进化过程中也慢慢地遗留了下来。愿意过群体生活的存活了下来,喜欢一个人生活的就被淘汰了。这大约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在同学不能接纳你的原因。”

我说:“那我是要改变什么吗?一定要放弃自己的爱好吗?如果为了讨好他们去泯灭个性,是不是也太不值了? ”

卢老师说:“从众,可以让你被接受,但个性可以让你更出色。在很多地方,比如,在休息的时候,一起玩玩游戏,一起看看电影。至于篮球,可以锻炼身体,可以拉近和同学的距离,休息时请他们喝杯水,聊聊话题,打得好与坏,也不重要了。

“你的爱好和特长,可以让你拥有更多的生存优势。比如良好的写作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可以让你脱颖而出,为未来的职场带来巨大的优势。这二者并不矛盾,需要掌握的就是一个度。”

我说:“我也渐渐地在改变,可是得到的效果,总是让我头痛。”

卢老师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人和社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不会像你做题一样,马上就会,只有慢慢地去揣摩。心理咨询,只是帮你分析问题,给你提供帮助,最终解决问题的方法,需要你自己去实践。这也是我们一直强调的,心理咨询中咨询者主动性的重要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告别了卢老师,我给亦晨打了一个电话,约她一起出来吃饭。亦晨说,她要带恩美出来一起吃饭。我又得请客了,心不禁揪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能跟亦晨的朋友搞好关系,以后和亦晨闹矛盾了,也有个劝解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要想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首先就要让她的朋友帮你说好话吗?

亦晨带着恩美过来了。两个人像两只麻雀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

恩美,就是被我说成是“打杂”的女孩。她有个特点,一说话脸上的肌肉都在运动,语速极快。很多时候我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时常需要亦晨给我翻译。

亦晨常说,她和恩美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经常在各自的脑子里同时想到同一样东西。不仅是恩美,亦晨的朋友还有很多,寝室里的女生都亲如姐妹。和亦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朋友我大多都接触过,都非常热情。

亦晨的身上,有我最缺乏的东西——交际能力。我应该学习,应该改变,我暗暗地想。我住的男生宿舍楼下新开了一家面馆,有几种南方少见的臊子面,特别好吃。我带着亦晨和恩美一起点了新上的臊子面。味道不错,我和亦晨各吃了一碗,就差不多了。

哪知道这个恩美吃了一碗,大喊着没吃饱。于是,我又带着两个女孩去另一家店吃米线。看着恩美这个黑色健康皮肤的女孩的胃口如此之好,我不仅心疼起自己的钱包来。心痛归心痛,在女朋友面前,也要撑场面嘛!

恩美又吃了一碗大份的米线后,终于饱了。曾经有人说过,男人最帅的动作就是掏钱包,我这个穷学生,今天掏了两次钱包。再帅也得被卒吃啊。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恩美和亦晨道了别,说她男朋友找她,就离开了。街边的灯光很柔和,灯光下是众多的小贩。这时正是西瓜上市的时节,十分便宜。花上三五块就能抱回一个大西瓜。亦晨说她要吃西瓜,我怕拉肚子,连忙推脱说不想吃。

亦晨撒娇说:“吃吧,吃吧,很好吃的。你不会来大姨妈了吧?”她不停地挠着我的胳肢窝。我被搞得哭笑不得。那就吃吧,我买了一大块,切成小片,用牙签插着吃。管他呢,要拉就拉吧,要吃就吃个爽。

我对亦晨说:“亦晨,你怎么这么多朋友啊,关系还都处得这么好?”

亦晨说:“没什么啊,就是平时大家一起玩,一起学习,感情自然就好了。”

我说:“我总是觉得交朋友很难。”

亦晨说:“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

我说:“你说吧,我正想听呢。”

亦晨说:“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其他的人总是有一种防范心理。你对你们寝室的同学,总有敌意。”

人就是奇怪,如果其他人这么说我,我肯定非常生气地进行反击,但亦晨这样说,我却乖乖地听着,觉得她说得很对。

在亦晨面前我放开心怀地说:“是的,我故意这样的。我最开始对每个人心怀善意,但我渐渐地发现,我收获的东西并不是我预期的,我只能用防范和敌意来保护自己。在最开始军训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以后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没带什么东西,我都主动借给他们用。但后来他们总是半夜听鬼故事,中午打游戏,吵得我睡不好觉。”

亦晨说:“是不是听午夜末班车啊?我们寝室有段时间也喜欢听。鬼故事嘛,听起来有点吓人,多有意思,嘿嘿。” 哪知道亦晨居然也在听这个。

亦晨又说:“你跟他们一起听嘛,听完再睡觉,也就12点左右,到早上8:00起来,也有8个小时睡眠。”

我说:“我不到早上8:00就要醒啊,一般6点左右。”

亦晨说 :“慢慢适应嘛,没事。生物钟都是调整过来的。”

亦晨像一只小猫一样勾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用牙签喂我吃西瓜。西瓜送到我的嘴前,我正要伸头去咬时,亦晨又把西瓜向后拉。我再伸长头去咬,亦晨再往后。急得我一把抓住亦晨的手,一口咬下,西瓜红红的汁水,溅得我一脸。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她开心地笑了。

在我眼里,亦晨是近乎完美的。这个比我大近一岁的女孩,时而像一个大姐姐劝导着不懂事的弟弟,时而又像一个小姑娘向自己的男友撒娇。

她是一个精灵,一个快乐的精灵,一个上天赐予我的精灵。

10.6 信任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人与人关系的基础。当你对一个人的信任荡然无存时,你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友好关系的。而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最亲密的两个人——父母,他们的欺骗,贯穿了20年的欺骗,让我对他们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在各种各样的欺骗中,最华丽的外衣是:我是为你好啊!这似乎已经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按母亲的逻辑,是我生了你,又给了你饭吃,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听我的。一切都要按我的安排来做。你的一切,我们都有权利做主,哪怕是生命。母亲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生下来的小孩,如果不孝,是可以杀死的。

哪怕到现在,我已经是快30岁的人了,母亲依然用“死”这个字作为威胁,试图控制我的一切,包括工作的更换,结婚的时间,要不要生小孩。一旦对她提出的要求不从,“死”字侍候。最终理论依据:我是为你好啊!

我一次次地在她的以死相逼下妥协,又一次次地在妥协中增加着对她的反感和厌恶。在妥协中,牺牲了我应有的童年,少年乃至大半个青年的快乐和幸福,甚至差一点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即使一个人是她的子女,也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出现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权利拥有自己的想法,决定自己的生活。而“我是为你好”并不能成为你干涉一切,并且用尽欺骗的借口。

这种欺骗加威逼得到妥协,早就把亲情冲得一点儿不剩了,把信任驱赶得荡然无存。子女,只能在痛苦中妥协,在被你的以“死”相逼中,牺牲着自己本应有的生活与幸福。

幸福离我而去,抑郁随之而来。我在试着改变,试着驱除那一块阴云,而另一方的母亲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改变。

钱和死,这两个永恒的话题,挂在她的嘴边。一个是目的,一个是手段。

又是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天空中挂着一个不甚明亮的太阳,成都的天气是很少有大太阳的。我的心情似乎也像这个太阳一样的阴暗和沉重。

昨天的一个电话,让我越发地感到那面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只比我大几岁的大姐姐,175cm的高挑身材,一头如水的长发,处世十分干练利索,实在是女强人型的大美女,我们都称她黄老。从刚进学校,黄老就细心地觉察到了我的不同,曾经专门打电话叫我到食堂一起吃饭,慢慢地找我谈心。

我对黄老说:“我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但我还是没有把我患抑郁症的事情告诉黄老。

我已经不敢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了。我不想再过几天又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终于对黄老有了信任。我相信,这个开朗活泼,干练利索的大姐姐一般的班主任是可以信任,是可以帮助我的。

因为我要咨询,因为我每隔两周都要在周一早上去华西的心理卫生中心拿药。因此,我会耽误很多课,如果没有班主任的帮助和许可,那么考勤方面和平时的表现,必然会被扣上重重的一笔。

我需要黄老的帮助。在一个上午,我到了黄老的办公室外,我说:“黄老,你能出来吗?我有事想和你讲。”

黄老听到我这样说,意识到我肯定有重要的事和她说,很快和我到了外面。“黄老,请你为我保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在得到黄老的肯定答复后,我把自己患抑郁症,正在接受治疗和咨询的事情告诉了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