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快乐在左痛苦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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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父亲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只有周末才会回到老家和我相聚。他偶尔会给我带一点零食。父亲有着灵巧的双手,会把一块块废弃的木头块锯成各种形状,涂上颜色,做成积木让我玩。

到城里上小学后,我和父亲住在一起。我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和父亲在一起。父亲很勤劳,很辛苦。每天他给我做饭,洗衣,接送我上下学。他还会时常和我抱怨在工作中受的气,要我努力学习,长大了不要像他一样,到处受气。

小时候,我觉得父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随着渐渐长大,我开始讨厌他,瞧不起他,讨厌他的懦弱与无能。他在母亲面前,不敢说半个“不”字。对于母亲对我的各种不合理的要求,他一直充当着帮凶,对我进行着压制。父亲不像其他的男性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父亲不只不敢对母亲说半个“不”字,还要洗衣服。这些在我看来,本应由母亲完成。

在工作中,他不会搞关系,只会老实地干活,付出最多,最后得到的永远是最少的。他却经常教育我:“国家需要你们,民族需要你们。你要努力学习,要诚实善良。”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有在外面场面上说的话,父亲却如此地深信,在私下教育我时,也如此对我说。

父亲不敢冒任何的风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这事不需要成本吗?没有风险吗?”

直到18岁的那天下午,已经患上抑郁症一年的我,情绪崩溃了。我要退学,拒绝到学校去。我疯狂地大喊着,质问父亲:“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父亲懊悔地对我说:“是的,我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压着你的,一直是偏向你母亲的。因为你母亲的性格就是那样,一点小事都能气得昏迷。我怕她出事,只能选择让你受委屈。我以为你能承受,可没想到,把你压垮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造成今天的局面,我不该啊!”说完,父亲深深地叹息,失落地坐在床边。

2003年出院后,在母亲为了节约几块钱,要我到小诊所去换药时,父亲第一次强硬地顶撞了母亲,坚持自己的观点,不顾母亲的辱骂,把我送到正规的医院去换药。父亲的坚持,让我避免了最坏的结局,让我留下了最后康复的本钱,我今天才能坐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否则,我无法想象最后的结局。

在我上大学之后,父亲一直在母亲身边周旋,替我争取看病的费用,不停地鼓励着我。最终解开我心结的那一次母亲到学校的共同咨询,如果没有父亲,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在2005年的冬夜,我和父亲进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长谈。父亲对我说:“我知道我们以前做得不对,我会努力去弥补以前犯下的错。”

在这一瞬间,我对父亲所有的怨气都化为乌有。我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展现出令我陌生的一面。一个男人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再固守于父为子纲的尊严,这也是一种坚强。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很高大。

现在我毕业4年了。母亲的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她还住了院。父亲为了照顾母亲和瘫痪在床的外婆,经常两头奔波。

父亲为瘫痪在床的外婆换衣服,伺候大小便时的仔细和耐心,真是亲生儿子都比不上的。

看着他削瘦的脸庞和花白的头发,我感叹着时光的易逝。

还记得初二那一年的春天,我和父亲一起骑着自行车回离县城40里路的家,一路上我们大汗淋漓。那时父亲仍然健康强壮。

我渐渐地明白,真正的勇敢并不是超过自己能力范围去做事。

我越发地清楚,为了家庭的安稳而选择忍让,才是真正的坚忍。

父亲一生谨慎,为人忠厚。耍奸耍诈,不是他所善长的。他认识到自己的能力,用自己的努力去承担责任。

他在知道自己的错误后,敢于承认并承担。在我最后康复的几年中,他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和鼓励。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这样的坚持,才是真正的坚强。

瘦削的父亲,仍然努力撑起这一个家。每一次打电话,他都叫我不要担心家里,好好工作。

想到这些,我禁不住眼眶湿润。

我能做的就是用强壮的身体替父亲挡一下冬日里的寒风。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喊一声:“父亲,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