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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傍晚六点整
“夏悠凉,你脑袋有毛病吗?!”开着强档冷气、装潢典雅华丽的VIP房间里,关雅彦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哀叫连连,一张俊脸臭得不像样,“叫我色狼?以为我会骚扰你?拜托,我是瞎子吗?!”可恶!这女人疯了,居然拿高浓度的香水喷他眼睛!他就算原本不是瞎子,现在也被她搞成独眼龙。
“对不起,刚才手滑了一下。”夏悠凉悻悻然盘踞在长沙发的另一端,观看这个叫关雅彦的男人在沙发上喷火。VIP房间里灯光亮了些,终于让她认出来,这个关雅彦是经常在电视上看见的本地名流之子,身家条件好到不需要抓任何女人来怎样怎样,女人们就会很主动地扑上去想对他怎样怎样。
刚才……哦,承认好了,的确是她想太多。她扁扁嘴,有些内疚,但死要面子,强撑着不肯认错,“其实这件事你也有处理得不对的地方不是吗?如果你刚才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我也不会把你错认做色狼了啊。”
很好,她很会嘴硬,兼颠倒是非。关雅彦用没被喷伤的那只眼狠狠瞪她,“夏悠凉,你从不认错是吗?”
“夏小姐,你不必理会他。雅彦从小被人宠坏了,有王子病,受不得一点委屈。”很了解好友的展晖双手环肩,靠在墙边,俊美的脸上绽开温柔微笑,化解房内的剑拔弩张,“非常不好意思,是因为我的原因,才造成这种误会,也害得夏小姐担惊受怕了。”
“不,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见这位浑身上下充满了贵族气息的斯文帅哥这么懂礼貌,夏悠凉也连忙欠了欠身。“是啊,你就是想太多!”关雅彦揉着眼皮,余怒未消,“我会脑子坏掉来骚扰你?这世界上是没女人了吗?”
哎哟,果真是王子病,脾气很火呢。夏悠凉吐了吐舌,她很大度,不和这个凶巴巴的家伙计较,“展……少爷?”她疑惑地朝白皙帅哥扬了扬眉。
“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展晖笑了笑。少爷?汗,正常人不会这么叫他吧?“我可以有这个荣幸,邀请夏小姐今晚作为我的女伴出席焰火表演吗?雅彦很坚持每个来宾都要携女伴出席,而我目前身边又没有固定交往的女友,所以……可能要麻烦你今晚都待在我身边了。”
哗……他讲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好动听,而且看起来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绅士的优雅——这才是社会高阶人士的象征嘛,就像一整箱金条在她面前闪闪发光,很吸引哪!夏悠凉看得芳心怦然,急忙点头,“我很荣幸。”她虽然为人非常实际,可是碰上这样高级别的美男还是忍不住要来点小小的幻想:如果过了今晚,贵族美男发现她特别有魅力,可爱之处多不胜数,和那些木头木脑的千金小姐简直是天壤之别——按照一般言情小说的思路,她会飞上高枝麻雀变凤凰吧?灰姑娘的水晶鞋,现在已经有半只穿在她脚上了吧?要努力啊。
真是……光是想象就觉得很光明了。夏悠凉微笑地注视展晖,当然也不忘分出一只眼来瞅瞅那把她介绍给贵族美男的“恩人”——那被她用香水喷伤了眼睛的可怜男人关雅彦。不意外地发现,这位坏脾气的王子病患者果然一直黑着脸。
“哦,对了,琢莹好像还没到场。”展晖突然道。
“我知道。”关雅彦脸色很臭。是他辛辛苦苦为好友找来女伴充门面,结果他自己的女伴今晚却爽约放他鸽子——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该不会是路上耽搁了?”展晖蹙起眉,抬腕看表,“呀,六点零五分,焰火表演再过一分钟就开始了。雅彦,你怎么办?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不必。”他用脚指头也猜得出,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没心思去发掘双钱结里面的玄机,“你——”他用没受伤的那只眼,倏地瞪向夏悠凉,“如果再过一分钟我女朋友还没来,今晚你就要负责陪在我身边充当花瓶。”
“什么?”她吓了一跳,直觉地飞快摇头。她才不要他呢!在这个有王子病的骄傲家伙和温文有礼、俊美无双的展家公子之间,想必任何有脑袋的女人都会选择后者吧?“可我是展晖的女伴呀!”她皱皱鼻子。
关雅彦的额头上立即青筋爆起。这女人那是什么表情啊?嫌弃他吗?拜托,他还没嫌弃她好不好?以她这种清粥小菜的普通姿色,说她是花瓶都太抬举她了吧?分明是一个没曲线的草瓶。
“我要是找得到正常女人还会找你吗?”他气呼呼地粗起嗓子。
啊?照这位王子话里的意思,难道她不是正常女人?瞧这话说的。夏悠凉也不高兴了,撇了撇嘴,“你找不到正常女人,应该要先自己反省一下吧?”
“你——”怒!关少爷他要揍人了哦!
“雅彦,不如你现在CALL琢莹吧,她知道这里有活动,一定会马上赶过来捧你的场的。”看这两个人互相不服气地怒瞪,展晖连忙插进去打圆场,同时诧异地蹙了蹙眉:很少见哪个女人能把雅彦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会对着帅哥的“美目”大喷香水的女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哦。
“她会过来才有鬼。”关雅彦哼了一声。那个何琢莹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一定是交往纪念日没收到够分量的礼物,所以在跟他闹了。
“嗯!”夏悠凉重重点头,深表同意。关雅彦是多么凶狠难相处的男人啊,他的女朋友不被吓跑了才有鬼。
“你是在‘嗯’什么?”关雅彦“霍”地转头,恰巧抓到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恶,真的有点想扁她!以往没有哪一位千金小姐能激起他如此强烈的想活动拳头的欲望。
“没有啦。”她别开眼。王子喷火中,她怕,她躲。
“好了,焰火表演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出去吧。”展晖再度出声,再不把这两人拉开,他们恐怕真要掐起架来。
关雅彦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因为没有女伴,他处境尴尬,一张俊脸板得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钱,“烦死了,不想出去了,最好突然来一道雷,把这公园劈了算了。”
“你别任性了,外面还有好多客人在等着呢。”展晖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宽厚的背部。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被关雅彦的乌鸦嘴言中,突然间,“轰隆”一声重响自天空中降下,窗口闪过一道强烈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房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啊!”夏悠凉尖叫。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高跟鞋的鞋跟扭向一边,脚踝好痛……
展晖连忙绅士地扶起她,转头看向关雅彦,“怎么回事?是焰火?”炸得也太厉害了吧?
“谁知道?走,出去看看。”关雅彦的身子随着房屋的晃动也摇晃了几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但是他运动神经发达,很快地已经移步到门边,“霍”地拉开门——
就在VIP房间的大门被打开的同一瞬间,一阵强风席卷而来,重重打在关雅彦身上。他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慑住,狠狠抛回屋内。然后,整个房间开始倾斜,真皮沙发的底部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滑到房间最里端,下一秒钟,墙上悬挂的名画也相继掉了下来……
“怎么了?!”展晖试图抓住夏悠凉的手,但耳边只传来她凄厉渐远的尖叫。下一刻,头顶上的水晶灯砸了下来,剧痛袭击了他的脑门,他的意识顿时被夺去,陷入一片昏茫,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放逐,随着空气中流淌的燥热液体而被带到了遥远的某处……
公元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傍晚六点三十分
关雅彦的女友何琢莹正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发脾气。电视新闻里播着金价大飙升的消息,她愤怒地摔掉手中的遥控器。可恶!气死人了!已经晚上六点多了,雅彦还没打电话来向她道歉!今天下午他送了那样一件破烂东西给她,相信他也察觉出她不高兴了吧?换了是一般知情识趣的男人,应该马上送个重量级的千金好礼来哄她回心转意呀!可是关雅彦呢?人影不见半个,电话也没一个!
“啊啊啊……”何琢莹抱着头大叫,在自己房里不用再故作姿态,可以尽情撒泼发怒。再这样下去,她要受不了了,她要和那个粗心大意的男人分手!
吼叫完了,何琢莹气呼呼地把眼光投向电视屏幕,这时,银屏下方快速滚动过去的一条消息震慑了她——
今天傍晚六时零六分,位于XX大道666号的百万富翁主题公园内发生重大爆炸事件,整栋别墅及草坪区被炸毁。目前别墅内人员伤亡情况不明,警方已经介入此次事件……
什么?!何琢莹的瞳孔蓦然放大,百万富翁主题公园?!这不就是……关雅彦的父亲投资建造的那家吗?
天啊……她心口“咯噔”一下,连忙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男友的号码。
“嘟嘟、嘟嘟……”听筒里传来令人心焦的忙音,何琢莹慌了,该不会……爆炸事件发生时,雅彦就正好在主题公园的那栋别墅里头吧?!
痛……
浑身都好痛……手也痛,脚也痛……可是,仿佛她的手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都已经漂浮起来了……
喝!夏悠凉“霍”地从地板上弹起来,吓死她了!该不会……自己没身子了吧?手脚都还在吗?炸飞了?!
她连忙伸手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紧接着总算松了一口大气:上帝保佑,还好还好,每个肢体器官都还健在,只是——突然间,她被吓到地瞪着自己手心里沾上的血迹:啊啊啊……她流血了!是哪里流血了?怪不得很痛哪!
于是,她把自己又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可惜这回还没摸完,颤抖的双手才摸到腰间,就被一个没好气的粗嗓给喝止住了——
“你到底要‘自摸’到什么时候?”靠着墙壁的一幅巨大油画框下压着个脸色阴霾的男人,“喂,既然醒了,就快过来帮我一把。”
夏悠凉转头一看,“关雅彦!”怎么,他也受伤了吗?颀长的身子被压在一幅巨大的古铜色画框底下,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孙猴子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着的样子。
“嘶……”关雅彦痛得直抽气。方才那阵爆炸过后,莫奈的巨幅《睡莲》直接砸到他腰眼上,他如今只庆幸自己昏迷得不算久,不然一直被重物这样压着,他可能真的会残废,“夏悠凉,快过来帮我把这幅画搬开!”
“啊……哦。”呆愣半晌,夏悠凉愣愣地点头。暂时忘记自己身上的出血点,很助人为乐地爬起身来,跪行到关雅彦身边。
“你还好吧?”她关心地问。
“你是没眼睛不会看?我快痛死了,好个头!”他粗声粗气地冲着她鼻子吼。
哟嗬,王子病的家伙直到此时中气还是很足嘛!也不搞清楚状况,他可是在向她求助哎。当下她把眼皮一翻,轻哼道:“你凶什么?凭这种不可爱的态度,可不能获得我的帮助哦。”
“你……”他狠狠瞪她,但腰间愈演愈烈的痛楚,让他明白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他吐了口气,“好,算我讲错话了,麻烦你把我身上的《睡莲》搬开,可以吗?”郁闷,他平常哄女朋友都没这么温柔。
这才像话嘛。夏悠凉笑得微微眯了眼,虽然目前大家都身处险境,但可以治治这位关大公子的王子病,她还真是有点小得意呢。她朝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后抓住画框,“你忍耐一下哦,我来了!”
“哦。”他老大不爽地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耐着。
结果这一忍耐,就足足忍耐了五分钟之久。
“夏悠凉!你是弱鸡吗?午饭没吃饱?”冷眼看着她抬画框抬得脸红脖子粗,但那幅画依旧岿然不动,关雅彦突然觉得很绝望,深叹了口气,“唉……算了,你先去找展晖,看看他有没有事。如果他还能走,叫他来救我。”
“展晖?”她这时才想起来还有另外一名贵公子等着她的营救。刚刚看见关雅彦被压在巨幅油画下的那一刻,她竟然还真的感觉挺揪心的,一门心思想要救他出来,把帅帅的展家公子都给抛到脑袋后头去了。
“对,展晖。如果你脑袋没被砸伤,就该记得他是谁。”关雅彦脸色铁青,真受不了她的迟钝,“小姐,我拜托你动作快一点,我们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时间拖得太久,对大家都有危险。”根据他的判断,刚才应该是爆炸吧?只是短短数十秒的天昏地暗,产生的破坏力就如此之大,禁不住要让他怀疑这里埋着的绝不仅有一处爆炸点,万一还有未爆弹的话,那么他们留在这里越久,便越危险。
见这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公子哥此刻的神情竟如此严肃,夏悠凉也顿时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直起身来,冲着残破房屋内那一堆堆的残砖废瓦扯开嗓子叫起来:“展晖!展晖!展晖……”
连叫数十声,没人回话。夏悠凉犯愁地拧起了眉头,“也许……是昏过去了。”
展晖那小子,文文弱弱的……可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呵。关雅彦抿了抿唇,怎么能不担心好朋友呢?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夏悠凉,你过来。”
“哦。”怎么了?她向他爬过去。
“把手伸到我衣服里,快。”他一本正经地要求道。
什么?她愣住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纯洁。虽然不明其意,可是脸颊却仿若不受控似的,“腾”地烧热起来。
“在发什么愣?快点。”见她呆住不动,关雅彦催促道,“我衣袋里有手机,你拿出来拨快捷键4,那是展晖的号码,拨给他,快!”
哦,原来是手机。刚才的那一秒钟,她怎么会想歪了呢?夏悠凉尴尬地吐吐舌,难道真的把脑子摔坏了吗?
她凑身到关雅彦身前,而他也配合地努力抬起没被压住的上身,方便她伸手掏手机。
然而,夏悠凉的手指停驻在关雅彦薄衫的第一颗扣子上。
“怎么?”雅彦蹙眉。紧要关头,这女人就别磨蹭了行吗?
“我……我感觉好像自己在替你脱衣服似的。”她最大的特点是诚实,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不太好吧?”
“你想太多了。”他冷冷觑她。非常冷静地意识到——真的,会被她气死。
“可是……”
“快!”他发火吼人了。
“噢!”手指一哆嗦,夏悠凉把眼一闭,一鼓作气地接连拧开他前襟的数颗纽扣,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地伸手探向他****的胸膛。手指尖触着了温热且不断起伏的男性肌理,她心口猛地一颤,呼吸乱了。
这男人的肌肉练得真好……一定经常去那种高级健身会所砸钱——她脑中不受控地浮起毫不相干的念头。
“白痴,手机在内侧口袋!”这女人在他胸部来回摸啊摸的是干吗?******吗?
“啊,找到了!”被他这样一吼,夏悠凉终于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然而接下来,令关雅彦吐血的事情又发生了,这个夏悠凉掏出了他的手机,抓在手里,不赶紧拨展晖的电话,反倒瞪大了双眼,像这辈子没见过手机似的盯着它看个不停!
“夏悠凉,你发什么呆?4不会按?不识数?”他活生生感觉太阳穴的小血管都一根根爆开来,和这种反应迟钝的女人一起落难的确是他人生中的最大不幸。
“不是啊……”夏悠凉眼色茫然地缓缓摇了下头,用几乎失去力气的手,将手机缓缓递到关雅彦面前,“关雅彦,你看……”她语声虚弱,牙齿打颤。
怎么了,她突然像见鬼似的?
关雅彦疑惑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机彩屏上,下一秒钟,他眼色凝固了。
怎……怎么会这样?
手机彩屏上的时钟功能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此刻是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六点零六分?!
不该是这样吧?焰火表演明明是六点零六分开始的,之后他们遇上爆炸袭击,各自受伤昏迷不醒。算上这些时间——此刻离六点零六分少说也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吧?可是为什么时间仍旧停留在可疑的六点零六分?是他的手机坏了?
关雅彦眼神一暗,显然不是。他眼睛没瞎,看得到那个显示秒钟的数字一直在跳。18:06:51,18:06:52,18:06:53……他默默念着秒数,直到彩屏上显示出18:06:59。
下一秒钟,像变魔术似的,时间竟然回到了18:06:00!
关雅彦猛然瞠目,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是出鬼了吗?为什么六点零六分这短短的一分钟,居然反复无休止地走了一回又一回?而他们——就被困在这一分钟里头?!
带着未知的惊惶,他缓缓抬起头来,望进夏悠凉蓄满泪水的红眼睛里。
的确,她也吓坏了。手机信号太诡异,这个先前经历大爆炸时都能表现得沉着镇定的女人,此刻嘴唇直打哆嗦,“关雅彦……难道、难道我们已经死了吗?”
“别胡说。”他瞪她一眼,压下心头的恐慌,嘴里说着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话语,“也许只是我的手机突然出了问题……”“可是,你看!”她颤声喝断他的安慰,随后“霍”地伸出自己的手臂,让他看她腕上的表盘,“还是六点零六分!秒针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可就是走不出六点零六分啊!怎么办?怎么办?!”一时之间,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恐怖片科幻片中的相似场景统统袭上心头,她慌得没了主张,忍不住地幻想着各种奇诡的可能性:他们是已经在阴间了,还是遇见了鬼?或者是方才的爆炸,将他们抛到了异次元空间?!
“也许……只是我的手机和你的手表一起出了问题。”关雅彦叹了口气,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苍白。很显然,是某个环节出了错,而他不害怕出错,怕的是——这个错是无法被纠正的。
他回想起自己稍早时脑中闪过的那些邪恶念头。他不是想要火山爆发、地震海啸,甚至来个雷劈掉这座公园吗?他不是想要逃离自己现在索然无味的日子,买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吗?难道说——他潜意识中的愿望竟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低头再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显示,仍然是六点零六分,而秒数也依旧在不停跳动,不停反复。他沉下眸光,直到此刻,还能骗自己这只是单纯的手机故障吗?
这时,身边传来细软如猫咪叫一般的啜泣声。关雅彦转头一看,果然,夏悠凉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娇小的身子像刺猬似的团成一个球,露肩礼服下白嫩的肩胛骨一颤一颤,哭得很伤心。
他心头一软,的确,又是爆炸,又是诡异的时间点,今天晚上一个不留神踏入他的主题公园里——对她而言还真是场飞来横祸呢。
唉,虽然不悦她先前嘴硬死不认错,可是此刻看她哭了,他心里竟然开始觉得内疚了。尽管自己也是这场爆炸的受害者之一,还被压在画框下出不来,但——这女子打着哆嗦抹眼泪的模样,的确让他禁不住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夏悠凉……”他叹了口气,冲这匍匐在地板上哭泣的女人抿出一个透着无奈的浅笑,“别哭了,至少我们还活着。”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让他的声音不自觉温软下来。
夏悠凉脊背一僵,然后,哭声渐渐止了。
是啊……至少他们还活着。
眼泪挂在腮上,还是热的;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手,还有力道去抓住什么。
当理智回潮,渐渐压制内心的恐惧,她终于能够消化关雅彦所说的话:他说得对,至少他们还活着,活着就好。她会害怕,她会恐惧,会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样,总比浑然不知地在爆炸中粉身碎骨,没有意识地死去要好吧?
还好,还活着呀。这样想着,她伸手抹去泪水,坐起身来。
耳边又听得关雅彦补上一句:“只要活着,就有办法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哭不能解决问题,振作起来吧。”
夏悠凉蓦然回头,同时,心头一悸。关雅彦……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公子哥,此刻浓眉深锁,眼神坚如磐石。他定定地望着她,在此刻,放下方才的争吵和不愉快,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在这英俊黝黑的男人坚定的目光和上翘的嘴角中,她竟奇异地——获得了某种勇气。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爆炸后破败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雅彦!夏小姐!你们俩还好吧?”
这是……展晖的声音!关雅彦和夏悠凉同时猛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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