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烟花方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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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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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袖善舞,多钱善贾。百里新语的烟火楼再度开门大吉。

大换血之后,烟火楼经营小有改变,以前是夜间经营,现在则分时段经营。自从招揽来许多年轻俊美的新戏子,烟火楼将经营时段分为三部分,白天两场夜晚一场,不同时段上演不同戏舞。

将经营方向巨细靡遗地解释一遍,琐碎小事全交千福、百禄、邦宁、寻儿负责,幸得“四大管事”能干,什么事一点就通,她便公然坐一旁等戏看。

在她迄今二十四年的生命里,小灾不断,大灾没有,就算生命之帆偏了方向,也还算顺利……呃,总体上而言很顺。对此,她很满意,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这顿吃了下顿不知在哪儿。

“一颗……两颗……”

“一篮……两篮……”

吐着龙眼核,百里新语趴在三楼一间隐蔽的雅厅内,翻看一本书。字……当然是竖着印的,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自烟火楼重修,三楼独立出来成为她的私人空间。厅内装饰极为简单,一桌八椅,墙边设有两副美人懒榻,临近楼栏的地方铺着厚厚绵毯,上加丝被软席,六尺见方,趴在上面看戏看书,困了睡一觉,绝对自在逍遥。此外,雅厅所处角度精准,居高临下便能一览全景。

而今是酉时(下午五到六点之间),下午的戏散场,夜晚的戏还没开演,百里新语很悠闲地掩嘴打个哈欠,再吃一颗龙眼。

楼下有声响,她探头看一眼,粉唇含笑。

是易季布。

他现在天天来烟火楼报到,时时警戒,将楼内起火的可能降至最低。

天知道鲍泉在他耳边念了什么,对于胭脂楼的起火,官衙给的结论是“点烛过失,引燃帐幔”。她那天不过觉得酒坛碍脚,将它们踢换个地方,又不是人为纵火,烧都烧了,还能怎样?

她不爱他穿官服的呆板模样,不够美,因此明文规定:只要出现在烟火楼、出现在她的眼皮下,他必须是便装。布料好坏和颜色她可以不介意,但一定要飘逸长袍,头发不能扎太紧,松松挑束最好。

他依言照办,满身清稳的味儿看得鲍泉眼睛发直……对于单纯的欣赏,她是不会介意的。

鲍泉似乎帮忙帮上瘾,她要回寻儿,本想将鲍泉还给易季布,那丫头不走,见寻儿上台客串清俊小生,居然跃跃欲试地也想上台……小角色嘛,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当然给机会了。

以往小灾小祸时,有邦宁和寻儿在身边护着,如今多一个他,是她幸运。

崔什么的前天上门踢馆,见了那张脸,才记得是数月前被她用加了麻料的酒放倒的河北霸主(霸主一词是季布形容的)。崔霸主已娶了当日女扮男装的书童,说什么“内子记挂百里姑娘,今日可否有幸得见”。当她这么好见吗?那个时候正是她的午睡时光,只不过当时睡不着,摸到前厅晃晃。邦宁拦下崔霸主,两班人马站在厅门口打太级,说的话乱没创意。

老套的情节,听得她的午睡虫终于出闸。

扪心自问,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崔公子到底想把她怎么样,又能把她怎么样?当时正想从帘后跳出来嚣张一番,易季布赶来,拦在崔霸主面前,说的话很严厉——

“崔公子,在下说过,公子有任何不满,可找在下,何必为难烟火楼?”

“易大人是以什么身份与崔某说话?”

“那要看崔公子希望在下以什么身份了。”

崔恶霸很阴毒地笑了两声,她在幕幔后听得很熟悉,像是她常常笑的那种,“易大人,当年皇上狩猎遇虎,你一掌震碎吊额白纹虎的脑袋,御笔亲封为龙虎卫上将军,带刀御前,何等风光。都知你易将军万金一诺,绝不回头,就连皇上赐婚招你为驸马,你也因曾经一句‘不敢娶公主为妻’得牢狱之灾。今日你说……崔某对烟火楼有任何不满,皆可算到易大人头上?”

“是。”

“哦?”崔恶霸又是一阵阴毒的笑,“崔某听说易大人是百里姑娘的入幕之宾,看来传言属实。”

“……”

“易大人不贪公主娇贵,却喜欢一个风流荒诞的女子?”

听了这句,幕后的她狠狠咬牙。她的豪爽不羁特立独行又怎是一个没知识没文化没开化人权的笨蛋能理解,对不?

“崔公子,你侮辱新语,等同侮辱在下。”

这句她喜欢。百里新语捂了捂胸口,有点心跳加快。

崔恶霸哑巴了半天,吭出一句:“易大人,你是以寻乌州同知的身份拦在崔某面前吗?”

“不。”

“既然不是官,我今日想见百里姑娘,易大人何必拦着?”

“恕在下冒昧,若今日在下想无礼于崔夫人,崔公子会拦于在下面前吗?”

“你……”崔恶霸似被口水呛住,挤出一句,“好,易大人万金一诺,崔某就将这笔账记在易大人头上。崔某希望……择日能再见龙虎卫上将军的身影。”

“在下……怕是让崔公子失望了。”

两人又废话云云了半天,崔恶霸踢馆未果,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她趁没人注意,晃回后院午睡。

想她也不是生来就喜欢兴风作浪的,心情不爽才要破坏嘛,当时心情好,也就不计较没知识没文化没开化人权的恶霸吠言了。

易季布每次来,第一件事是查看四处火烛,一层层仔细检查后才上到第三层。她现在喜欢在三楼用饭,“四大管事”通常同桌而食。最近,桌边多添两张凳子,一是他,一是鲍泉。

团团而坐,饭桌上笑语融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自从多了他,她就……唉,限制多多……

她吃菜不吃饭,碍着他啦?她吃水果餐减肥,碍着他啦?她吃南瓜粉蒸藕惹来肚子胀气,碍着他啦?她多吃几块炸酥鹅,碍着他啦……呃,油炸食品多吃火气大,她知道,不过牙齿痛一天而已。

四大管事什么时候管过她(谅他们也不敢),就算心有不甘,也会在她的冷瞪下乖乖闭嘴。他一来,四个家伙咸鱼翻身,风水轮流转,他说一句不行,他们就支持十二句不行,甚至引经据典她某月某日因为怎样所以怎样……真是郁闷,害她多次在厅内飘移欲狂。

被人力挺暗护的感觉……嗯,是不赖啦,可被人限制……唉,郁闷……

她不记得丢了多少冷眼,他完全不在意,活像是她的……老爹。可怜她未曾享受过的“父爱”,全从他那儿深切体会。

恨恨地,她连剥三颗龙眼塞进嘴里……

一只手突然提开地席边的竹篮,“你今天吃了多少龙眼?”

“不多,才两篮。”斜瞄他脱了鞋盘腿坐在她身侧,百里新语嘟嘴。

“一个时辰内吃了两篮?”

“是啊。”

“一篮三斤。”

“不知道,寻儿买给我的。”

“待会儿……要吃晚饭了。”

“知道。”

“你吃了六斤龙眼,肚子肯定不饿。”

“当然。”

“所以你一定吃不下饭。”

“肯定。”

“晚饭不吃,晚上肚子会饿。”

“应……该吧……”

“肚子饿了你会吃夜宵。”

“废话。”

“吃了夜宵你会说要消化,睡得太早容易长胖,然后看书写戏本子,熬到三更后才睡。”

“是啊。”

“第二天起床,你又会吃一堆糕点零果,不肯吃饭。”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胃疾就是这么得来的,新语。如果你的未来包括胃疾,我不能答应。”

真是讨厌……翻身滚进他怀里,以腿为枕,她戳戳他的膝盖,“易季布,你很有老妈子的潜质。”

“谢谢。”低头看她,眼神闪了闪,他咳一声,状似无意道,“我刚才来这儿,遇到酸枣坊的刘媒婆和修义坊的冯媒婆。”

“媒婆?”她笑得古怪,“有趣的职业,是不是又叫冰人?”

五指缓缓抚过她松散如丝的发,他点头,“对。”

“哦。”翻书,她翻书。

“新语……”他欲言又止。

书页翻得“刷刷”响,她突地叹气,“唉,秋日之光,流兮——以伤!”

“……”

“直视百里,处处秋烟,江之水矣莲叶红,南有乔木叶已穷。心蒙蒙兮恍惚,魄漫漫兮西东……”

“你念的什么?”

“我在悲秋。”

“……”知她故意打岔忽视他言下之意,莞尔一笑,他也不勉强。

在城北买了一间大宅,当然是为了……娶她。

知道她不能离城地界七丈,他明里暗里都表示他要在寻乌扎根住下老到死。他也知,若她不愿意,他再如何强势也没用。

她啊,可以管,但不能管得太苛严,心情不好时,软硬不吃。而今入画的次数少了,脸上的神色多了许多生气,他高兴,也……不高兴。即便不入画,她举手投足的盼顾风情仍惹来不少惊艳眸光,加之她又大大咧咧,媚眼带勾尚不自知。

她的眼……指腹一圈圈在眼角抚摩,他叹气。眼如杏核,肌肤凝滑,眼角无须描绘自成如水润泽,黑潭里真像有两把钩子啊……

“新语……”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移开她的书,笑道,“城南应得财老爷明日设重阳赏菊宴,他邀了皮大人跟我,你也去散散心?”

“应得财?”她突地坐起,“春天他开赏桃宴,夏季开赏荷宴,秋天是赏菊宴,冬天又是梅兰宴,在那儿可以看到很多寻乌名人。你明天带我去?”

“嗯,帖上说可携伴同赴。”

“呵呵……”脑中某处记忆鲜活起来,笑靥若春水荡漾,“好好好,我去。地点是不是城东碧湖小榭?”

“你去过?”他微奇。

“呵呵……你明天在碧湖小榭等我,我一定去。”

垂帘轻响,寻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新语姐去哪儿?”

“应老爷明天的赏菊宴,明天哦。”

“明天?”寻儿皱眉想了想,“明天重阳,赏菊啊……”他“嘿嘿”一笑,“新语姐带我去吗?”

“带。”

“嘿嘿,我找师父准备去。”丢下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寻儿轻快跑出,脚下如同踩着云般飘然。

易季布眉心抽跳,心头升起不太美妙的预感。

第二天,城东碧湖小榭。

九九重阳,秋高气爽。

碧湖小榭临湖而建,榭内种着茉莉、兰花、木樨、秋茶,花色争妍。偌大庭院内,株株香菊茎傲秋华,君子之气纯然清冽,令四周花木一时黯然失色。华服宾客三三两两品赏,不时吟诗大笑。近处,穿花蝴蝶深深见,湖上,点水蜻蜓款款飞。

“这一株黄菊名为‘毛嫱’,对面那株白菊名唤‘西施’,应老爷能将两株花盘培养得如此妍艳,实在难得。易兄你说……易兄?”皮之纯见身边之人望着远方心不在焉,不由推推他。

易季布收回视线,看一眼大如盘的黄菊,“皮兄,什么事?”

“易兄,今日赏菊,你我就不必为秋税烦恼。今年风调雨顺,农桑收成不错,盗小多被缉拿归案,寻乌一年之内无大辟之人。今年上书朝廷述职,是功不是过。”皮之纯说着今年的政绩,脸上却无半点得意。

“是啊,有功……”易季布叹气。

有功未必是好事。今年城中食蛙之风劲减,农田收成竟意外地好,致使秋税赶超去年。政绩好,会得到朝廷重视,朝廷重视,少不得加官晋爵。加官晋爵的结果便是调离寻乌……他对现在的小官职非常满意,重要一点,他要陪着新语,这功让皮之纯一人领去算了……

皮之纯细看他神色,暗叫不好,赶紧道:“易兄警民安巡,城内贼盗、失火皆少于往年,寻乌今年有此成绩,绝非我一人功劳。”开玩笑,这儿山高皇帝远,百姓乖巧,民风朴质,多自在,他才不要升官。

易季布深深看他一眼,缓缓地道:“皮兄在寻乌为官很久了。”

“是啊,有四年了。”

“一直未有升迁。”

“才疏学浅、才疏学浅啊。”

“在下,很喜欢这个地方。”

“同好同好,我与易兄一样。”

“皮兄。”易季布似笑非笑,“你今年上奏的折本已经写好,为何迟迟不上交?”

言中有他意?皮之纯不负俊杰之称,书生脸扬起谄笑,赶紧凑过去,“当然是想与易兄再商讨商讨。”

易季布也不吊他胃口,小声道:“中书省审阅地方奏折,虽重功,也重过。但功不可过大,过也不可过重。皮兄在今年的折本末加一句……”

两颗脑袋凑在一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随后,易季布道:“如此,便可功过相抵,朝廷也不会注意寻乌这种小州城。”

皮之纯讶色微闪,立即心领神会,“易兄高明。”

“能得皮大人关照,在下感激不尽。”易季布含笑点头,视线又飘向远处。

皮之纯摇头,叹道:“易兄,不做将军做同知,难为你了。”易季布为人虽厚直,却非蠢笨之流,不愧是昔日的龙虎卫上将军,有他帮忙,难怪他觉得今年的官当得特别舒服。

“陈年旧事,何须再提。”易季布向前走了数步,似观赏白菊。

“不提、不提!”一事了,皮之纯只觉全身轻飘,见他又望向湖边柳道,不由问,“易兄等人?”

“是啊,新语让我等她……”

话间未落,身后突然一声惊喘,似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两人回头,便见一人大花蓝绸袍,五十多岁的年纪,仍保持清瘦之姿,颌下蓄有雅须,果有菊之雅态。

“应老爷!”两人同时抱拳。

此人正是应得财,他抖着手指,声音微颤:“易大人刚才说新语……可是百里新语?”

“正是。”易季布见他举止奇怪,看向皮之纯。

“天哪天哪,百里新语要来……她、她她她又要来!不行不行,我要快些准备。”脚一跺,应得财转身跑开,脚步之快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怎么?”

易季布不解,皮之纯却举袖掩笑,“我没想到易兄会偕百里姑娘同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迟疑片刻,易季布试猜:“新语……得罪过应老爷?”

“没有没有,百里姑娘才学广博,深得应夫人欢心。我也是听孙总把说的,以前应夫人身有宿疾,百里姑娘找上门,自言能让应夫人宿疾轻减,代价是应老爷得资助她开烟火楼。应老爷当然不信,百里姑娘便天天给应夫人讲笑话,笑得应夫人食欲大开,不出七天竟然能下床走动,直说要收百里姑娘做干女儿。应老爷感激,重金支助烟火楼。只不过……”皮之纯“扑哧”一笑,似不能忍俊。

“只不过?”

“应老爷好雅,喜种花草。百里姑娘爱美,喜欢散花为景,易兄也见过。”

模糊的念头慢慢浮上,想起新语的癖好,易季布宠溺地点头。

“去年赏菊宴,百里姑娘将这小榭内所有能摘的花瓣全部摘空。”

“……”原来,花瓣就是这么来的啊。难怪昨天说起赏菊宴,她笑得古灵精怪。

“应老爷气病了三天,还是应夫人开解,此事才不了了之。”

“今日……应该不会……”话说一半,他的视线被湖榭小桥那头走来的身影吸去,“新语!”

桥边绿竹青青,不远处,秀莹佳人手摇折扇,一步三摇慢慢行来。

风引飞花,蜂蝶暗随,百里新语蓝裙素裹,大袖迎风,远远冲易季布一笑,招扇。

提气飞跃,人影一晃来到蓝裙女子身边。

“你来得很早?等了多久?”倚着他闲闲向小榭走去,百里新语笑眯眯的。

毫不介意她亲昵举止,他看看她身后,空无一人,“新语,我听说……你去年摘了应老爷的花……”

“是啊!”勾起他一缕垂发,她笑。这人,果然越看越清俊,碧湖秋色水连天,衬得他的清稳味儿越发重了。

“今年不……会吧?”

“嗯?”

疑问语气,可惜美色当前,易季布只顾担忧道:“新语,你一人出门?”说此话时,他又回了一次头。这一回头,立即后悔。此时,风卷蓝袖,竹叶沙沙,湖波荡漾,一圈一圈扩散……秋风无言,一片蓝纱如灵蛇探头,从桥边的拐角小道飘出一角。

抬着众人熟悉的纱轿,灰衣护卫踩着枯叶,轻轻缓缓,步步沉稳上桥来。

这阵势……他脚下一滑,看向怀中女子。绝尘容颜似笑似讽,正戏谑地瞧着他。

唉,又像一幅画儿了……罢罢,她爱玩,只要别杀人放火,他能担待的便担待,不能担待的……也要担待。谁让他允诺了她,过尽千帆,绝不后悔。

“新语,你不会……要摘光所有的菊花吧?”步入小榭内,众宾客的指指点点让他微有些不自在,脸略红,却不放开她的手。

她四下顾盼,毫不在意一道道猜疑视线,突见一白菊大如银盘,奇叫:“好大的花!”

他扫去一眼,微笑,“这株叫西施,听说……五千两一株。”刚才皮之纯似曾提过。

“管它叫什么,晒了泡酒。”

“……”

“百里丫头,你今天休想行凶。”应得财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易季布回头,嘴角抽搐。握拳持棒的应家家丁与烟火楼护卫对峙而立,寻儿手中钩着竹篮,鲍泉……天,师妹手里也是竹篮一只!

“行凶?这词我喜欢。”百里新语轻曼笑语,收了折扇,“易大人,你今天带我赏花,应老爷不高兴哦。”

他尚不及言语,应得财已跳脚,“你赏花?哼哼,你赏花?老夫的花若得你所赏,无疑是煮鹤焚琴,背山起楼!”

“易大人,怎么办?”折扇勾向他的下巴,娇软身躯依偎过来。

他垂下眼,盯着她放在掌中的小手。对于信任的人,她的举止……好听些是亲昵,难听些是动手动脚。明知她个性如此,对于她受惊后无意识地与寻儿抱成一堆,他还是很介意。

她待寻儿如弟,待邦宁如兄,待千福百禄似姐妹,她待他……

“易大人?”又发呆啊。扇柄戳戳他的脸。

抬眼,他释然一笑。无论她待他如何,他的诺言不会改变,也决不后悔。

将唇贴在她耳边,他语有含笑,“新语,你想摘花我不拦,只是,待赏宴过后可好?这些菊花难得培养,就让人多观赏一阵。”

盯着他唇边的笑,她微微呆怔。

他真的很奇怪,知道他是属于越看越有味型的男人,可每多看他一眼,那味儿就越浓一分,浓得她……有点吃不消。

他很重礼,心中认定什么,便不会再介意其他。由对阻拦崔恶霸的那天,看得出来他喜欢她,甚至是爱了。这些天,他明里暗里影射着想娶她,她打个太极推开,也不见他迷惑恼怒。

他对她,就这么笃定?

他把自己藏得很深,那是一种极度的内敛。这种人,除非自己愿意向人敞开心胸,否则只会给人礼貌客气的外在,呆板无趣,初见他时便是这种感觉。

不管他是何时对她敞开心胸,她对他……该如何?

那夜,他抱着她说别吓他,便再无下文。不问她想回哪里去,不问她从哪里来。是真不想知道,还是怕自己知道后无能为力?

这人啊……

“新语?”

耳边一声轻唤,感到手被他捏紧,眨眨眼盯着他的喉结,她恍惚一笑,心头软软涨涨,竟有了陪他赏菊的冲动。

他在她的生命里,果然有羁绊。

“只多观赏一阵?”

“是。”

“赏完了就摘?”

“随你。”

“季布,你不阻止我?”

“你若正正经经吃三餐,我就不阻止。”他牵着她的手,向另一株硕大无比的浅黄色菊花走去。

应得财又在一边鬼叫着煮鹤焚琴了,寻儿出言相讥,鲍泉似乎也掺上一脚,她嘛……勾动腰边紫色绳结,语笑嫣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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