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必读-名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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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托尔斯泰传(6)

对于这些现象,托尔斯泰又像从前剖析自己那样开始一层层地剖析它们。因为,要改变这种情况,他首先就要弄清楚造成这些情况的根源在哪里。随着分析的逐渐深入,托尔斯泰发现造成这种悲惨状况的主要原因是财富逐渐地集中到少数不从事生产的人手中,集中到大城市里。这些有钱人普遍具有一种不劳而获的观念,他们在城市中过着奢侈的、甚至是荒淫无度的生活。可是,万一穷人们起来反抗他们怎么办呢?于是,他们又组成了国家,掌握着强大的国家机器,如军队、法庭、监狱等等,这样,谁敢反抗他们就镇压谁,国家成了他们制造罪恶的工具。在这之外,还有教会助纣为虐,科学与艺术也被他们控制了,成了为他们辩护的工具。

对于所有这些罪恶的武器,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打倒它们呢?托尔斯泰首先认为自己再也不能成为他们的帮凶了,再也不要参加这卑鄙的剥削同类的勾当了。其次,托尔斯泰认为罪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拥有各种财产。因为占有财产,所以就可以雇佣别人为我们工作,而我们则坐享其成。我们占有的财产在实质上不是属于我们的,而是由别人尤其是劳苦大众劳动的结果。他说:“男人们把他的妻子、孩子、奴仆、财物都看成自己的财产,但这是极其错误的观念,他应当放弃他的财产。一直以来,人们都在咒骂我们,骂我们都是一些社会的寄生虫。老百姓对我们的仇恨越来越强烈。”因此,托尔斯泰决定放弃自己的钱财和田产,不再为国家干活。但是,这些还是不够的,还要拒绝说谎,要敢于说出真理;为我们过去犯下的罪恶进行忏悔。最后,还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用自己的汗水换取自己的面包”。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们反驳他,说辛苦的劳动会阻碍人们心灵的发展。托尔斯泰坚决反对这种观点,他说,劳动不仅不会成为心智发展的障碍,而且还会成为它的助长剂;而且,人的身体会越来越健康,人们创造的各种艺术也会得到繁荣。共同的劳动还会增进人与人之间的团结互助、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托尔斯泰深深地认为劳动是促进人的精神健康发展的最佳方法,在努力提倡这一点的同时,托尔斯泰还竭力揭露和抨击存在于那个虚伪世界中的各种畸形的享乐。1895年,他发表了《烟草和酒精》,告诉人们为什么会用这些方式麻醉自己。同年,他还发表了《残忍的享乐》,分为肉食者、战争和打猎三个部分来分析为什么这些残忍的行为会为人们带来享受,这是一种畸形的享乐。1884年,托尔斯泰放弃了他沉醉其中的爱好:打猎。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打猎是他的父亲遗传给他的嗜好,也是他最喜欢的消遣和娱乐方式,当他打了许多猎物的时候,他会感到一种满足感。但是,现在当他发现这是一种扭曲的享乐生活之后,他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感到懊悔,而且要突然放弃几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除此之外,他还要求自己吃斋饭,以锻炼自己的意志,他简直到了苦行僧的地步。

懂得了《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也就懂得了托尔斯泰对于社会,对于上层阶级,对于所谓的文明的宣战已经开始。

托尔斯泰的思想在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翻天覆地式的革命,但是,这种精神和思想的革命只有他一个人懂得,社会中没有其他人理解他,也没有什么人同情他,甚至连他的家庭、他最亲爱的妻子对此也不理解。

很长时间以来,他的妻子一直关注着他的病情的进展。从1874年开始,她因为看到托尔斯泰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时间都倾注到了学校教育上,结果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十分懊恼。她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一心想要编写什么启蒙读物,她不仅对此不明白,甚至还瞧不起托尔斯泰做的这些事情。当托尔斯泰从教育转到宗教研究之后,起初,她仍然不能理解。但是,渐渐地,她明白了托尔斯泰内心装着天下人,她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不是仅仅为了自己的喜好,而是为了寻找拯救这个社会的药方才这样做的。虽然她并未全然理解其中的意义,但她深深地被感动了,她怜悯着她的丈夫:“他永远只知道不停地工作。他大量地翻阅宗教书籍,苦思冥想,以至于自己头痛,可是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教会和基督的福音书是不一样的。这个问题就是在全俄罗斯也不会有几个人感兴趣的,可是,他还是为了证明这个问题工作不辍,以至于他的身体深深地受着病痛的折磨。真可怜哪!我只希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托尔斯泰和他的妻子还是那么相爱,还是那么相互尊重,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完全了解对方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如以前多了,因为他们的兴趣所在不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沟通的地方。他们相互作出让步,但是最终这又让两人都感到痛苦。托尔斯泰勉强跟着他的家人来到了莫斯科,他在日记中写道:这真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他们并不是来这儿生活的,而是因为看到别人都迁移到莫斯科来了,所以,他们也要来。

同时,他的妻子却写道:

我们已经来到莫斯科将近一个月了。最初两个星期,我看到丈夫非常沮丧,他睡不着,吃不下,有时还哭泣。我感到心碎,每天我都在哭泣!

托尔斯泰和妻子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因为让对方感到痛苦而彼此道歉,他们仍然那么地相爱!托尔斯泰在给妻子的信中说:你说你爱我,而我却不需要你爱我。不,亲爱的苏菲,你的爱才是我唯一的需要!

你的爱比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会让我感到幸福!

但是,当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仍然不能完全和好如初。他的妻子仍然不认同托尔斯泰对宗教的狂热,而且,托尔斯泰竟然还要跟一个犹太教教士学习希伯莱文。他的妻子认为他这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她写信给他抱怨自己的不快,但是,这封信没有寄出去,因为,她能够料想到她的丈夫在看到信的时候,肯定会为了她的不理解而发愁,甚至会哭泣。

想到这一点,想到托尔斯泰在自己的面前好像一个玩耍的孩子,而自己就像一位母亲,于是,她又重新写道:亲爱的,我感觉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那么的善良,有毅力,那么富有同情心,这一切都是你独有的特点。我深深地爱着你!

就这样,他们又相互怜悯着、彼此爱怜着。

对于女性,托尔斯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中有过一段论述。他对现代的所谓的女权运动并不抱有什么好感,因为,虽然这些女权运动宣扬她们要和男人们做同样的工作,但是,托尔斯泰相信她们是绝对不会那么强烈地要求参与开矿或者下地干农活的,所以,她们只是想要加入到上层社会中,去做有闲阶级的工作。但是,托尔斯泰却对那些认识到人生真谛的普通女人们感到由衷的赞赏,她们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痛苦和欢乐,她们有着伟大的母性,她们默默地为她们的丈夫、为孩子、为了任何别的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生活。不仅如此,“这样的一个女子不仅不会鼓励她的丈夫去做欺骗良心的事情,她还深深地厌恶这种事情,告诫她的儿女们永远不要做这种事情。她还鼓励她的丈夫去做一些有意义的工作,为她的孩子们树立生活的榜样。她的爱就是一种牺牲的精神;不仅如此,她还把她的爱传递给她的丈夫和子女们,用这种为别人牺牲的精神感染着他们。这样的女人是多么高尚啊!”

可是,他的妻子、他最亲爱的人都不明白托尔斯泰的思想,至于社会,就更不理解了。屠格涅夫在临死之前曾给托尔斯泰写信劝说他“重新回到文学里面去”,不要再执著于这些无谓的理想了。全欧洲的艺术家们都表达着和屠格涅夫一样的观点,他们都希望托尔斯泰重新拿起笔杆子。当托尔斯泰穿着农民服装的时候,他们委婉地劝他:“我们的工具不在这里,我们的园地是人类的灵魂,我们与播撒麦种的事情不相干,我们的责任是在世界上播撒心灵的种子。”他们认为托尔斯泰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职责所在。

但是,这些人都完全误解了托尔斯泰。他不但没有忘记他的艺术,没有毁灭他的艺术,他的宗教信仰反而强烈地激发了他的艺术创作的力量和天才。

艺术批评

在《我们应该做什么?》中,托尔斯泰第一次猛烈地攻击了科学和艺术,他攻击那些“科学的宦官”和“艺术的僭越者”,这些人在效忠了统治阶级之后,居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统治者给他们的各种“赏赐”,他们无耻地宣扬什么为了科学而科学,为了艺术而艺术,完全排除了对于科学和艺术的道德考虑。这样一来,科学和艺术就被挡在了批判的门槛之外,统治阶级恰恰希望如此。这些伪科学家和伪艺术家们小心地呵护着他们与统治阶级的关系,自私自利地维护着自己的地位和荣光。

但是,托尔斯泰又说:“不要以为我就此否定了科学和艺术。事实上,我非但不会否定它们,而且还要以它们的名义把那些伪君子们从科学和艺术的神圣殿堂里驱逐出去。科学和艺术对于人类而言,就像是面包和水对于人类的意义一样重要。真正的科学是对真理的认识,是对如何增进人类福利的认识;而真正的艺术也同样是对真理的表现,是对增进人类福利的表现。”

“科学和艺术的活动不应该践踏任何人的任何权利,相反,应该尽自己的义务,这就是牺牲。那些脑力劳动者们只有在痛苦的锤炼中才能达到最高的精神境界,为了社会大多数人的福利,他们的一生注定要在牺牲和痛苦之中度过。他们没有时间去闲逛或者享乐,他们永远处于激动和不安之中。他们应当探寻并且向世人指出人类应该如何获得幸福,如何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但是,真正的科学家或艺术家并不是从统治阶级的教育机构培养出来的,不是那些获得了一纸文凭或者吃着统治阶级俸禄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个心宽体胖、志得意满的人;真正的科学家或艺术家应该和欺世盗名、和各种不公平的现象坚决地作斗争,他渴望善的胜利;企盼着恶的失败和消失。如果人世间的恶暂时地胜利了,他会愤怒、会拍案而起,他热烈地企盼着在不久的未来全人类的幸福会来临。”

托尔斯泰热烈地赞颂着心中圣洁的科学和艺术,同时,他强烈地否定着一切虚伪的东西。

在他的作品中,谩骂和讥讽的成分之多,感情之强烈,以至于其他的艺术家们简直要把他看成是艺术的敌人了。但是,托尔斯泰永远不会为了批评而批评,为了谩骂而谩骂,他不会仅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四处树敌,也不会仅为了出名而到处宣扬。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破坏这个虚伪的世界,建设一个新的世界。但是,他又说自己从未建立过什么,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艺术不受世俗的恶毒的侵犯,他不容许那些伪艺术家们打着艺术的旗号到处为自己争得荣誉。

他说:“真的科学与艺术曾经存在,而且还将永远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现在的一切罪恶都是那些特权阶级干的,而那些伪科学家和伪艺术家们是他们的帮凶。他们所宣讲的科学和艺术只是一种欺骗,是一种迷信,一种不同于教会的新的迷信。可是,要摆脱这迷信是那么的不容易。因为,自从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先于我们而存在了,我们所接受的一切都是统治阶级安排的结果。不仅如此,统治阶级拥有的各种特权也在诱惑着我们,我们一不留神就会被它们诱惑了,顺从它们的意志。所以,要真正对这些诱惑,对这种新迷信进行批判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托尔斯泰在《艺术论》中对于他所说的这种新迷信给予了更为猛烈的抨击。他措辞严厉,猛烈地攻击一切,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以至于他不再注意他所攻击的对象,而在这些人中也有不应该受到攻击的,比如易卜生和贝多芬。但是,他对于这种抨击太过专注了,虚伪的艺术让他感到太气愤了,他已经顾不上考虑自己采用的理由是否正当、是否妥当了。在文学之外,托尔斯泰的艺术修养也是不充分的。对于绘画、对于音乐,他又能懂得多少呢?托尔斯泰绝大部分时间的生活都是在莫斯科郊外的乡村中度过的。自从1860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欧洲。关于绘画,他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无论是他认为颓废的、积极的还是其他方面的画家,都只是列举了一部分而已,他的评论未免失之偏颇。至于音乐,他也许要比绘画懂得多一点,但也还是不足的;他只能根据他童年的记忆知道在1840年之前的已经成为古典派的音乐家,至于在这之后的他几乎就不知道了。他甚至开始批判贝多芬;而在他批判瓦格纳的时候,只听过他的一部作品,而且当他到大音乐厅的时候,音乐已经开始了,并且在听到第二章 的时候他就退场了。但是,他却自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懂得了瓦格纳音乐的全部内涵了;他认为除了巴赫的著名的小提琴、肖邦的e调小夜曲,以及从海顿、莫扎特、舒伯特、贝多芬、肖邦等人的作品中挑选出的十几件作品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不值得人们去欣赏。最后,关于文学,托尔斯泰当然有着比较丰富的知识,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驱使他不去批评他所熟知的俄国作家,而偏偏去批评他并不了解的外国诗人,事实上,对于这些人的作品,他也常常只是信手翻阅一下,然后就开始了批判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