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必读-孟子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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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公孙丑上(2)

慊(qiè):满足。勿正:正在此是止的意思,焦循《正义》云:“正之义通于止也。”宋:周初所封诸侯国名,其始封国君是商王的后裔,据有今河南东部和山东、江苏、安徽间地。前286年为齐所灭。闵:担忧。揠(yà):拔。芒芒:赵注云:“罢倦之貌。”罢,通“疲”。其人:指宋人的家人。病:疲倦。槁(gǎo):干枯。诐(bì):偏颇。蔽:片面。

淫:浮夸。陷:此指与事实相背离之处。

遁:推诿、搪塞。宰我:即孔子的弟子宰予,字子我。他是孔门言语科的高材生,《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他“利口辨辞”。子贡:即孔子的弟子端木赐,子贡是他的字。他也是孔门言语科的高材生。冉牛:即孔子的弟子冉耕,字伯牛。

闵子:即孔子的弟子闵损,字子骞。颜渊:即孔子的弟子颜回,字子渊。

冉牛、闵子骞、颜渊都是孔门德行科的高材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这一段话与《论语·述而》若圣与仁则吾岂敢章大意相同,顾炎武《日知录》认为它们是同一件事,焦循《正义》引翟灏《四书考异》说认为,此处所述与《吕氏春秋·尊师》所引的一段话是一回事。《吕氏春秋》的引文如下:“子贡问孔子曰:‘后世将何以称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称哉?勿已者,则好学而不倦、好教而不倦,其惟此邪?’”子游:即孔子的弟子言偃,子游是他的字。他是孔门文学科的高材生。子张:即孔子的弟子颛孙师,子张是他的字。一体:一个方面。姑舍是:赵注、朱熹都认为孟子不回答是不愿将自己与这几个人相比。伯夷:相传是商末孤竹国君的儿子,因与弟弟叔齐相互谦让君位而双双逃奔周国。后来因周武王出兵讨伐商朝,他们劝阻无效,便隐居到首阳山,“义不食周粟”而饿死。司马迁在《史记》中曾为他们立传,置于“列传”之首。

伊尹:商初大臣,名伊(一说名挚),尹是官名。他曾辅佐成汤灭夏和巩固商初的统治,是古代有名的贤臣。班:等次。有若:孔子的弟子,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载,因他的相貌像孔子,所以,孔子死后,孔门弟子曾一度“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汗(wā):低下。阿:阿谀。尧舜:尧和舜,传说中上古时代的贤君,是儒家最推崇的人物之一。见其礼而知其政:赵注认为此处的“其”是指孔子,朱熹则认为是孔子“见人之礼则可知其政”,译文从朱熹说。下一句与此类似。等:此处是比较、评论的意思。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古人将动物分成五类,凤凰是羽虫(相当于飞禽)之长,麒麟是毛虫(相当于走兽)之长。太山:即现在的泰山。垤(dié):小土堆。行潦(lǎo):路上的积水。

【译文】公孙丑问孟子:“老师如果担任齐国的卿和国相,能实行自己的主张,即使因此而称王称霸都不足为怪。要是这样,是否会动心呢?”孟子说:“不!我到了四十岁就不动心了。”公孙丑说:“要是这样,老师比孟贲强多了。”孟子说:“这个不难,告子能不动心比我还早。”公孙丑说:“不动心有什么办法吗?”孟子说:“有。北宫黝培养勇气,肌肤被刺而不退缩,眼睛被刺而不逃避,即使有一根毫毛被他人伤害也觉得犹如在大庭广众遭到鞭打一样;他既不受挫于卑贱的匹夫,也不受挫于大国的君主,把刺杀大国的君主看作如同刺杀卑贱的匹夫一般;他不畏惧诸侯,受到辱骂必定回骂。孟施舍培养勇气,据他自己所说:‘把无法战胜的对象看作能战胜一样。如果先估量敌方然后才前进、思虑胜败然后才交锋,必定会畏惧众多的敌军,我怎么能够一定战胜呢?不过是无所畏惧而已。’孟施舍像曾子,北宫黝像子夏。这两个人的勇气,不知哪个更好些,但孟施舍的做法较为简要。从前曾子对子襄说:‘你崇尚勇吗?我曾经听老师说过大勇:反躬自问觉得没有道理,即使是卑贱的匹夫我也不去凌辱;反躬自问觉得有道理,即使是千军万马我也不退缩。’孟施舍保持勇气,又不如曾子那样简要。”

公孙丑说:“请问老师的不动心和告子的不动心,能让我知道吗?”孟子说:“告子说:‘言语不能表达的不要求之于心,心上不能虑及的不要求之于气。’心上不能虑及的不要求之于气,是对的;言语不能表达的不要求之于心,就不对了。志是气的主导,气则充盈于体内。志达到了什么境界,气也会到达那种程度,所以说,要坚定自己的志,不要滥用自己的气。”公孙丑说:“既然说‘志达到了什么境界,气也会到达那种程度’,又说‘要坚定自己的志,不要滥用自己的气’,这是为什么呢?”孟子说:“志专一了就会鼓动气,气专一了就会鼓动志。现在那些倒行逆施、趋炎附势的人,正是因为气而反过来动了他们的心。”

公孙丑说:“请问老师擅长于什么呢?”孟子说:“我了解言辞,我善于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公孙丑说:“请问什么叫做浩然之气呢?”孟子说:“这比较难说。它作为气,最广大、最刚强,用正直来培养它而不加损害,就会充盈于天地之间。它作为气,与义和道相匹配,没有它们,它就没有力量了。它是义在内心积累起来所产生的,不是义由外人内而取得的,如果行为使内心感到愧疚,它就没有力量了。我之所以说告子未曾了解义,就是因为他把义看作外在的东西。去做一件事情必须不要中止,心中不要忘记这件事,不要用外力帮助它成长,不要像宋人那样。有人宋国人担心禾苗不长而去拔高它,弄得很疲倦地回到家里,告诉家人说:‘今天累坏了,我帮助禾苗生长了。’他的儿子跑去一看,禾苗都枯萎了。普天之下不帮助禾苗生长的人是很少的,认为帮助没有益处而放弃不干的,就是那不锄草的;用外力帮助它生长的,就是那拔高禾苗的人。这样做不仅没有益处,反而会伤害它。”公孙丑说:“什么叫了解言辞呢?”孟子说:“偏颇的言辞,我知道它片面的地方;浮夸的言辞,我知道它失实的地方;邪异的言辞,我知道它偏离正道的地方;搪塞的言辞,我知道它理屈词穷的地方。上述四种言辞,萌生于内心,会贻害于施政;萌生于施政,会贻害于行事。今后再有圣人出现,也一定会同意我的见解。”

公孙丑说:“宰我、子贡善于讲说谈论,冉牛、闵子、颜渊善于阐述德行,孔子兼而有之,说:‘我对于辞令就不擅长了。’如此说来,老师已经称得上圣了吧?”孟子说:“呀!

这是什么话?过去子贡问孔子说:‘老师称得上圣了吧!’孔子说:‘圣,我还不敢当,我只是学习不感到满足、教诲不感到疲倦罢了。’子贡说:‘学习不感到满足,是智;教诲不感到疲倦,是仁。有仁有智,老师已经称得上圣了。’圣这样的称号,连孔子都不敢自居,你这是什么话!”公孙丑说:“过去我曾听说,子夏、子游、子张都具有圣人的某一个方面,冉牛、闵子、颜渊则具备了圣人的全体而规模较小,请问老师自居于哪一种呢?”孟子说:“暂且不谈这个。”公孙丑说:“伯夷、伊尹怎么样呢?”孟子说:“他们是不同主张的人。不够格的君主不事奉,不够格的民众不使唤,世道太平就做官,世道昏乱就退隐,这是伯夷;任何君主都可以事奉,任何民众都可以使唤,世道太平也做官,世道昏乱也做官,这是伊尹;能做官就做官,能退隐就退隐,能长久就长久,能短暂就短暂,这是孔子。他们都是过去的圣人,我没有能力像他们那样去做,至于内心的愿望则是学习孔子。”

公孙丑说:“伯夷、伊尹能与孔子相提并论吗?”孟子说:“不!自从有人以来从未有过孔子那样的人。”公孙丑说:“那么,他们有共同之处吗?”孟子说:“有的。如果他们能得到方圆百里的疆土成为君主,都能使诸侯来朝见,拥有天下;如果做一件不义的事、杀一个无辜的人来得到天下,他们都不会干的,这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公孙丑说:“请问他们之所以不同的地方是什么呢?”孟子说:“宰我、子贡、有若的智慧都足以了解圣人,他们虽然地位低下,却不至于阿谀他们所喜好的人。宰我说:‘据我看来,老师比尧、舜强多了。’子贡说:‘见到所行的礼仪就明了它的政事,听到所奏的音乐就明了它的德行,即使从百世之后来评价这百世之中的君王,也没有一个能违背老师的主张。自从有人以来从未有过老师那样的人。’有若说:‘难道仅仅是人如此吗?麒麟相对于走兽、凤凰相对于飞禽、泰山相对于土丘、河海相对于水塘,都是同类;圣人相对于民众,也是同类。高出自己的同类,超越自己的群体,自从有人以来从未有过比孔子更伟大的人了。’”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①。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③之服孔子也。《诗》云④:‘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⑤不服。’此之谓也。”

【注释】①文王以百里:刘师培《古书疑义举例补·虚数不可实指之例》引《日知录》云:“孟子为此言以证王之不待大耳,其实文王之国不止百里。”②赡:充足。③七十子:指孔子的弟子。相传孔子有三千弟子,其中“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史记·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传》作“七十七人”),通称“七十子”。④《诗》云:此处的诗句引自《诗·大雅·文王有声》,这是一首歌颂周文王的诗歌。⑤思:句中助词,无义。

【译文】孟子说:“倚仗实力假借仁政者能够称霸,称霸必须要有大的国家;依靠道德施行仁政者能够称王天下,称王天下不一定要大国,商汤凭借的国土方圆七十里、周文王凭借的国土方圆百里。倚仗实力来使他人服从,他人并不是内心服从,而是实力不够;依靠道德来使他人服从,他人才心悦诚服,如同孔门七十二弟子服从孔子那样。《诗》说:‘从西从东,从南从北,无不服从。’就是指这种情况。”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①:‘迨②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③,绸缪牖户④。今此下民⑤,或敢侮予?’

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⑥乐怠敖,是自球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⑦:‘永言配命⑧,自求多福。’《太甲》⑨曰:‘天作孽犹可违⑩,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