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一些年里,华尔街各大媒体都在关注一种系统化地积累并利用财富的投资方法。这种投资方法认为:长期来看,市场走势肯定上升,即便在短期内市场走势不佳,也只不过是摊薄收益罢了,而最终也必将会获得丰厚的回报。姑且把这种投资计划叫做“定期定额法”,而我把它称为“异想天开的投资计划”,因为它所承诺的回报既不可思议又脱离现实。
从数学的角度来看,这个投资方法没有问题,将财富系统化地累积并加上复利,在年复一年的时间后,最后肯定能得到引人注目的收益。一笔资金,如果按复利每年6%的增长率来算,12年就能翻一倍。如果每年再追加一些资本,资金数增长会更快。按这种方法计算,最初投资1美元,12年后就会变成2美元,如果每年再存进去1美元,算上复利,12年后就会得到将近17美元。
这只是在数学上的计算,而从实际操作来看,这种方法会碰到很多问题。首先,怎样保证每年肯定有6%的回报率呢?另一个问题就是在整个投资过程中会有很多扣除项目,如企业所得税。
当投资者按照这个计划去投资普通股时会产生更多问题。我认为无论这只股票现在和过去有多么优秀,也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测其未来走势。当前有一些华尔街的媒体以图表的形式演示了如果购买这些公司的股票,在理论上将会得到怎样的收益,其中包括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杜邦公司(DuPont)、新泽西标准石油(Standard Oil Of New Jersey)、伊斯曼 -柯达( East-man Kodak)、西屋电气(Westinghouse Electric)以及其他一些公司的股票。
例如,其中有一个图表显示了西屋电气在1937~1954年这段时间的走势。按照“定期定额法”,投资者从第一年起,每年投资1000美元买进西屋电气公司的股票,从1937年到1954年18年共投资18000美元,最终将得到41580美元的本利和。作者还计算了到1954年这笔投资包括股利在内一共升值23580美元,达到131%的总回报率。折为年回报率平均有7%~8%的年收益率。
这一推导过程是有问题的,它只向后看而没有向前看。例如,1937年西屋电气的股价高达42美元,而到了1942年,股价狂跌至15.75美元。在这6年时间内,投资者的资金在不断缩水,如果急需资金的话却不得不割肉出局。对我来说,这样做太冒险,我肯定会中途结束这项投资计划。通常,当股价低迷时,企业的经营状态也会比较差,因为经济大环境缺乏资金用于投资。此时,为了让这些计划自圆其说,投资者会逢低买入。回想1932年大恐慌时期,当时人们没有钱付租金或者抵押利息,甚至被迫延期偿付贷款,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购买股票,坚持所谓“周期性的财富积累”呢?假设普通投资者坚持定额投资法也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这里还存在一个信念上的问题。人性就是这样,当股价上涨时,人们会充满乐观和自信;但当股价下跌,人们又会怀疑自己的投资行为是否正确。例如,西屋电气在1946年每股收益只有65美分。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投资者还会每年投入资金吗?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即使有钱,也会认为最好中途停止这一投资计划,避免投资产生亏损。
因此,这些图表只能说明何时选择哪一只股票回报最高。例如,在1929年美国股市大崩盘之前,一些有远见的投资者可能会选择一些当时的蓝筹股,如纽约中央铁路、西联公司、爱迪生联合公司等公司的股票。这三只股票在当时看起来都还不错,而且直到1929年之前表现都很抢眼,但是随着1929年经济大危机发生,这三只股票和其他很多股票一样跌幅惊人,投资者损失惨重。
纽约中央铁路的股票在1929年每股收益超过16美元,每股股利超过8美元,股价高达250美元,但是在24年后的1953年,这家公司的股票每股收益只有5美元,每股股利只有1美元,平均股价仅为21美元。纽约中央铁路的股票表现代表了很多曾经受追捧的热门股的命运。因此也很难说当今流行的蓝筹股究竟会不会重蹈纽约中央铁路股票的覆辙。
如果有人不同意我的观点,那我强烈建议他去选择一个上市投资信托,并定期投入资金。如果你选了一个不错的信托,它能自动调整投资组合,可以让投资者基本上跟随大盘波动而不会掉队,而且还能消除投资者因为不幸的选股而亏损惨重的情形。
当然,因时机把握不准带来的风险和可能无法将投资计划坚持到底的情形依然还会存在。
现在华尔街流行着这样一种观点:因为股市总是持续上升的,所以今后还会继续上升。这种观点认为从长期来看,10年、20年,甚至50年,在我们的整个有生之年,股市肯定是向上的。另外还有一套数据假设也很流行。从1937年1月15日起到1950年1月15日,随机抽取92只股票,在这92只股票上各投入1000美元。理论上这种包括市场利润和股利在内的回报率高达12.2%,而且作者认为自己的分析和结论很客观。因为道·琼斯工业指数在1937年和1950年两个年份的指数很接近,他们选取的这92只股票也是从1936年交易量超过100万股的股票中随机选出的,来自27个不同的行业板块。
但是,这个想法过于理论化,在实际操作中根本行不通。谁会每年投入92000美元来购买股票,无论行情是好还是不好?谁会把全部股利都用做再投资,然后再从其他方面获取收入来支付税款并支付日常开销?谁敢不顾风险,长期把这个投资计划坚持下来?谁又会如此平静的生活,生活中不会碰到任何意外状况呢?
现实中的投资者也许每年有500美元用于投资,而且还不得不支付一笔不低的委托费用和零股交易费用,以上的分析并没有包括这些交易费用,也没有考虑所得税。任何投资者都不可能买下整个大盘和指数,他们只能选择一些具体的个股。
除了以上问题外,上述思想还存在另外一个缺陷。它完全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长期内货币的购买力肯定在不断变化,而且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可能是由于通货膨胀带来的货币购买力下降,或者由于通货紧缩导致的货币购买力上升,甚至政策性的变化、法律的影响,都有可能改变货币的购买力。例如,货币定量配给政策将大大地限定单位货币的价值,对于货币流通的限制也会导致购买力的变化。此外,高额的营业税、关税壁垒和很少的进口配额都会对货币的购买力造成影响。“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手里拿着现钱比计划15年或25年后大赚一笔要来得更实在。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货币带给人们的效用是不同的。以相同方式花钱消费,你在35岁时和你在50岁时的效用是不一样的。这一切都告诉我们,在投资的时候必须独立、谨慎地思考。不要轻易地被“只要你耐心等待,总能顺利达到目标”这种观点所左右。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我绝对不会在刚开始投资时就预先计划好后面的每一步该如何走。我认为投资不是一门非常严谨的科学,甚至根本就不是一门科学,要想在投资中获得成功,唯一的做法就是必须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不断摸索,遇到亏损则止损斩仓,碰到盈利则及时跟进。最重要的一点是,避免被某个死板的长期投资计划所牵连。对我而言,这种投资方法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用你的资金买入很多股票,有好的,也有差的。而“倒金字塔交易法”更有吸引力,它主张先进行试探性的买入。如果投资方向正确,就再大规模建仓买入,如果发现投资方向出现错误,就不要继续坚持下去。
早在1929年8月,约翰·莱斯科伯就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完全依靠储蓄变得富有。完全依靠储蓄,就好像只给你制定一套分配政策,却没有东西让你分配一样,因为没有那么多钱让你储蓄。”我非常赞同约翰·莱斯科伯的观点。但是要想在投资这场战争中生存下来并取得胜利,必须依靠智慧,而不能指望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