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月亮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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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7月8日周四晴有微雨

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接到周打来的电话。

他温柔的唤我起床。

看得出,周今天心情很好。

他很少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他永远把感情和理智分得很开。

也许所有男人都一样,一投入事业,立即忘掉枕边女子。

我赖在床上,溺在周的声音里,对他撒娇,辗转着不肯起床。

结果到了公司,只差三分钟就迟到了。

我恨极了公司的打卡机,希望它早日坏掉。

打卡机,如同我们生活中一些最不受欢迎的人,做着人神共愤的事。

它以为它是尽忠职守,明察秋毫,谁迟到、谁早到、统统逃不过它的眼睛,可是却是愚忠,始终郁郁不得志。

打卡机就象爱情路上最碍眼的一根刺,你想忽略它的存在,可是它却时时提醒你它的存在,你永远无法绕开它,它永远在暗处得意得笑。

周的爱妻,在我,就是一部打开机,我永远在它面前抬不起头,小心翼翼,生怕被它发现。

今天,周特别殷勤,中午特意打电话给我,嘱我吃午饭、睡午觉。

我那里有睡午觉的命?

公司空调又出毛病,幸亏天公作美,不太热,还有隐隐的风吹进来。

中午有2个钟头的休息时间,刚想上网看看网友发的帖子,就接到苏怡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怪异,哽哽的,闷闷的:“歆蕤,有空吗?”

“有空!”我连忙回答。

“出来陪我坐坐吧!”苏怡的声音一直活波、直率,少见这么阴沉可怕。

我吓坏了,一定有大事发生:“好的,我马上就下来。”

我下楼,苏怡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她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极了。我不敢问她,小心翼翼,保持缄默。

苏怡把车开到河边,然后把空调开到最大,很快我的手臂上的汗毛就因为空气太冷而竖了起来。

我更加不敢说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苏怡恐怖如此。

一个女人突然失去常性,定是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而这事情十之八九和男人有关。

我一抬头,苏怡的脸上已经挂着两行泪,她在无声的哭泣。

李白清说过,最伤心的哭法就是只流泪、不出声,因为所有精力都化成泪,无力气嚎哭。

然后苏怡紧紧抱着我,纤弱的身体在我怀中抖动,她抽泣着、让我心疼。

过了好久,她才告诉我:“我和张明宇分手了!”

我一下愣住了。

分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怡哭着,拼命压抑自己的激动情绪、说话也断断续续:“我这个月例假没有来,晚了两周。我经期一向不太准,我开始也没有在意。昨天,我忍不住到医院检查,结果化验报告证明我怀孕了!”

“怀孕了,大不了不要孩子,做个小手术就完了。或者干脆你们结婚好了,现在不是流行肚大招婚吗?”我忍不住笑,不是多大的事情嘛,用得着分手这么严重吗?

可是苏怡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歆蕤,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简单。开始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所以晚上回家我立刻就告诉张明宇了,想看看他的反映。”

结果——

张明宇把脸一沉:“这下如你心意了!我们可以结婚了!你终于得常所愿!”

苏怡连忙分辨,可他还不放过她,阴毒地说:“是你说你是安全期,我才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婚吗?这下,你终于制造出一个好机会了!”

“我当时,心顿时一寒!其实我还年轻,根本不想要孩子。但张明宇的意思似乎是我故意怀孕的?我再爱他,也不会为了栓住一个男人用这么卑鄙、可怜的方法啊!”苏怡已经泣不成声。

我的心也禁不住一抖:女人最失意是贬值,最贬值便是不适当的怀孕。

看,人心一下测出来。

难怪老人家都叫我们千万不要考验人心,——原来它根本不堪一击!如此脆弱,一击便破,应声而碎。

露出狰狞本象!

我拍拍苏怡的背,企图安慰她。

“歆蕤,我一定要和他分手,他居然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是啊,他抱怨和她在一起少了空间、少了自由、不习惯两个人的生活、不适当的怀孕……其实统统都是借口,最私底下那句话是——我根本不够爱你!

平时,兰心惠质的苏怡装着听不见、看不懂,今日她终于清醒过来,因特别爱着这个男人,也特别痛彻心扉。

苏怡的眼泪将我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连带把我的心也晕染湿了。

“那。孩子还要吗?”我怯怯的问。

很多问题必须面对,女人永远在这一点上败给男人。

享受同等的欢愉,可是一不小心,吃苦的独是女人!

我有个朋友对老婆特别体贴,忍让,他说:“只要一想到以后她为我生孩子,要受那么大的苦痛,我觉得她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包容,忍让,再多爱也不够补偿她那一次的艰难、疼痛。”

“不要了!他来得太不是时候!”苏怡的口气异常坚决,一向活波的眼睛冰凉的象铁。

我忍不住打个寒战。

如果有人要怪女人心硬,那么请先责怪哪个让她心变硬的男人。

接下来的事情,忙得我喘不过气。先陪苏怡到川医检查身体,确定不是宫外孕,和医生约定周一到医院做手术。

然后,我又匆匆赶到张明宇家中,帮苏怡把东西全都搬回丽景华庭的家中。

可是苏怡家里家徒四壁,什么都还没有买,连床垫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帮她重新收拾房子、买日用品,总算忙了一个下午,苏怡的家被布置整洁,可以住人了,而我我简直挥汗如雨。

平时生龙活虎、尖酸刻薄、独立自主、大女子主义的苏怡一下就焉了下去,整个人都没有了神采。

她的眼睛一直追着我,一刻也不肯移开,似乎我是她的救命稻草。

其实,平日里苏怡顶爱对我呼来喝去的,没想到也有今日。

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也难怪会失了常性。

回到公司,我不等老板开口骂我,就主动检讨。

老板见我自我检讨深刻,没多责怪我。

我终于明白先下手为强的好处。

如果一个人肯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别人也就没兴趣再来踩踏你了!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给张明宇打电话。

可是他的手机一直没打通。接着苏怡也打电话给我,嘱咐我千万不要给张明宇打电话。

我一时左右为难,打、还是不打?

要不要告诉其中一个当事人呢?

怎么说,孩子张明宇也有份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明天再说吧。反正距离周一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可以颠覆一切决定。

晚上,周来接我,我把苏怡的事情告诉他。

他眉头一皱:“关小孩子什么事情?小孩是无罪的!两个大人斗气,最后伤害的是最无辜的孩子?那孩子连天都见不了了!”

然后,周就一直怪我:“好朋友出事,你应该帮忙,可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掺合了,小心好心做错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苏怡和张明宇最后又和好了,他们又想要孩子了。可是孩子没有了?他们会怪谁?还不是你!”周继续教育我。

“决定是苏怡做的,我只是支持她而已!”我分辨。

周竟生气了,觉得我太孩子气,做事太卤莽、不顾后果。

“他已经不爱苏怡了,难道苏怡还要为他生孩子?”我低声吼,我讨厌周的霸道和自以为是。

为什么他永远觉得他对!

为什么在他眼里,我永远错?他为什么永远当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周的脸色很难看,可能他没有想到我会吼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把我抱进怀里:“算了,别吵了,关我们什么事情呢?不值得为别人的事情吵架!”

我也努力压抑着火气。

可惜,心情不是说好就能好起来的。因担心着苏怡,我早早让周把我送到苏怡家中。

下车的时候,周吻吻我的脸,很温存:“别让你的情绪影响苏怡,别帮她做任何决定!”

我“恩”了一声,心不在焉地上楼。

苏怡已经睡了,脸上有很深的倦容、憔悴不堪,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可能刚哭过。

可能她根本没睡着,不想说话,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假寐。

我默默守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