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这才明白原来云罗拂袖而去时留下了刘陵听着他们几位太医争执,所以才命人将他再次传唤了进来。
徐太医心中一动,暗道这眼前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缜密心思。他连忙道:“微臣岐黄之术没有外间几位大人好,恐怕也查不出什么病症来。娘娘看是不是将外间几位大人再唤进来一起问诊?”
云罗淡淡:“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这病症的诊治若是太多人七嘴八舌反而碍事。徐太医医术与他们相当,只是比他们多了一份没有的仁心。这份心本宫相信会医治好仪才人的。”
徐太医听得她的见解,心中感激。于是洗了手上前为海珠把脉。
这一次他把脉把得很久很细致。整个内殿中悄无声息,云罗站在一旁屏息凝神。过了良久,徐太医放下手,摇了摇头道:“仪才人的脉象并无异常,还是如几位大人所说的,脉象偏弱了点。”
云罗正要说话,忽地脑中一阵眩晕。等她醒过神这眩晕感又似乎没有了。
她心中疑惑却着急海珠的病,追问道:“当真没有什么异常吗?那她为什么会发热又昏昏沉沉的?”
徐太医正要说话,忽地他眼神一阵飘忽。等他醒过神来时,不由“咦”了一声道:“奇怪!”
云罗连忙问:“什么地方奇怪?”
徐太医抬头问道:“娘娘是不是觉得方才头晕眩了下?”
云罗心中一惊,美眸猛地睁大,沉声问道:“徐太医的意思是?……”
徐太医的面色陡然肃然起来,他向云罗比了比手势。云罗心领神会,对刘陵道:“令宫人退下吧。别打扰了仪才人的歇息。”
刘陵连忙称是,领着宫人悄悄退下。
云罗心中惊涛骇浪汹涌而起,却只坐在椅上对徐太医道:“徐太医好好查查,到底是什么在搞鬼!”
徐太医上前先翻了翻海珠的眼脸,检查了口鼻。海珠睡得昏昏沉沉,任由他翻动。徐太医口中只说奇怪,便开始在殿中寻找。忽然他顿住脚步问:“娘娘方才觉得晕眩是什么样的感觉?”
云罗皱眉回想,道:“也就是那么一下子,没什么感觉等醒过神来就又消失不见了。”
徐太医环视了殿中一圈,目光落在了殿中的铜鼎香炉上。他走过去打开细细看了下,摇头道:“不是这里。”
云罗见他查看香炉,脑中有什么亮光闪过,急忙道:“去看看炭盆!”
徐太医一怔,连忙走向炭盆。炭盆外都有一个铁盖盖住,他拿了火拨子拨开,一股热气涌上。徐太医捂住了口鼻,对云罗道:“娘娘!找到了!”
云罗闻言急忙上前一看,可是只看见炭盆中有银碳在烧着,暗红暗红的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云罗问:“是不是这碳里面有问题?是不是撒了什么毒药?……”
徐太医仔细翻看摇头道:“银碳中有没有别的微臣不知道,但是这碳却烧得不对。娘娘看,这碳上盖着一层木屑,这碳火怎么能烧得起来呢。”
云罗看去,果然看见炭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木屑。那些碳烧的似乎也不旺。
云罗心中一惊,问:“是不是……”
徐太医知道她已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云罗道:“这碳要是烧不完全,会有一种气可令人昏沉,胸闷气虚。如今是寒冬,仪才人的寝殿中每夜都有两三个炭盆,又因她身怀有孕,宫女们都不敢轻易让她着凉,所以四面窗户密闭,长此以往,仪才人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了这种毒气。”
“孕妇精血都是供给了腹中的胎儿,如果母体气息不稳,孩子也不会好。所以因为这个仪才人才会一直觉得胸闷头晕,饭量不长,腹中的孩子也不怎么见长。人也越来越虚弱。”
徐太医的分析井井有条。
“那发烧呢?”云罗问道。
“发烧也许是昨夜惊吓受凉所致。是不是别的原因这个微臣还要去查查。”徐太医道。
云罗看着炭盆上一层木屑,用火拨子拨了拨,红唇边溢出冷笑:“是谁竟然想出这个法子来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不是昨夜仪才人不小心摔了,这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其心可诛!”
徐太医见她倾城雪颜上神色幽冷,不敢再看,连忙道:“看仪才人的样子是日夜受到了这气的侵体,不过所幸只要多通风几日就好了。烧炭火取暖的时候注意看着点。”
云罗点了点头。她起身对刘陵道:“去把凤栖宫中唤来几名得力宫女,对了屠嬷嬷也叫来看顾仪才人几日。”
海珠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听云罗的声音,问:“娘娘,怎么了?”
云罗上前明眸复杂地看着她,安慰笑道:“没什么事。海珠,你会好起来的。你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海珠笑了笑,握了云罗的手,感激道:“多谢娘娘照顾臣妾。”
云罗看着她腰间的隆起,低声一叹:“谢什么呢?是因为我才让你走上这一条路。当日你不弃我,我今日怎么能弃了你呢?”
海珠眼中水光掠过,哽咽道:“世人都误会了娘娘。娘娘才是这个世间最心地善良的人。”
云罗萧索一笑,低声道:“不,我是这个世间最自私凉薄的女人。”
她说着走到了窗前,用力打开紧闭的窗棂,新鲜冰冷的空气纷纷涌入顷刻间充满了整个寝殿。她回头看着那炭盆,眸中掠过冰冷而细碎的锋芒……
云罗一声令下,凤栖宫中的宫女与嬷嬷都拨了一批过来。屠嬷嬷原先便是在了永和宫,因得云罗后又得宠所以跟着进了凤栖宫中伺候。
她知道这事后对云罗阴沉沉道:“娘娘放心,这些不安分的小蹄子简直是活腻了!居然敢这样算计仪才人!奴婢才刚离开永和宫不过几个月就这般嚣张,简直不把娘娘和才人放在眼里!”
云罗淡淡道:“动静不要太大。查出是谁干的丢入宫正司中就行了。”
屠嬷嬷犹自不平,冷声道:“丢入宫正司也忒便宜了她们。总之过了我屠三娘的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她说着领了几个壮实的嬷嬷下去了。
云罗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淡淡地别开了眼。
屠嬷嬷的手段她自然是见过的,过了小半天功夫,她就听见永和宫偏院中传来隐约的哭叫声。到了晚间,屠嬷嬷却满脸丧气地过来禀报。
云罗看着她的神色,问:“怎么了?可查出什么来了吗?”
屠嬷嬷皱眉禀报道:“只查到一个粗使宫女,是她拿了那松木屑给了殿中的另一个宫女叫做初云的。等奴婢严刑拷打要问时,那粗使宫女就自尽了。初云也一口咬定是因为怕炭盆烧快了才这么做。她死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
一个自尽,另一个死不松口。看样子又是无头公案。
云罗眸色渐冷,冷然道:“把她丢入宫正司吧。这个叫做初云的宫女看样子也只是个弃卒。”
屠嬷嬷不甘心问道:“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吗?这背后下手之人万一再下手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