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手一抖,兔子趁机从她怀中跳下来一蹦一跳的就要跑了。
“哎呀,兔子!”云罗急忙扑上去抓。可是眼前身影一晃,李天逍已稳稳将兔子抄在手中。云罗没收住势头,一下子跌入了他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喷薄在脸颊上,触手处亦是他结实有力的胸肌。云罗稳住心神,退后一步。
李天逍见她避自己如蛇蝎,眼底掠过黯然。不过他很快对身旁的内侍道;“去找个笼子把兔子关好。凤儿很喜欢。”
云罗见他在帐前踌躇,自己此时进帐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两人便面对面干杵着。
良久,她终于出声:“皇上今日军务不忙吗?”
李天逍轻咳一声:“不忙,所以有空陪着凤儿出去玩玩。”
云罗看了看时辰,已是近午膳时分。她犹豫了下,道:“既然皇上不忙,就请留下来和臣妾还有凤儿一起用膳吧。不知道臣妾是不是太过冒昧了……”
李天逍还未等她说完,便道:“好啊。朕也正有此意。”
他当先撩起帐帘走了进去。
云罗听得帐中凤儿高兴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叹,慢慢走了进去。
一顿饭因为凤儿在而显得十分热闹。李天逍是王孙贵胄,如今当了皇帝讲究的是寝不言食不语。不过到了军营中便没有这么拘谨,凤儿问东问西,他一一作答,语气温和,倒一点都没看出当时他怒而离去的半点怨恨。
云罗坐在一旁悄然走神。
时间是一种麻.药。她与他分分合合几次都是时间抚平了疼痛的褶皱,看上去一切如故,唯有她心里清楚,破了就是破了,任由怎么缝补都是破的。
“云罗……”李天逍忽然唤她。
云罗从神游中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应了他一声。
“朕的安排你可满意?”他问,眼底有探究。
云罗一愣,问道:“皇上什么安排?方才……臣妾走神了。”
李天逍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朕说,过两日你们就随朕一起离开秦州。青王大势已去,朕要亲临京城,给他最后一击。”
他的眸中深邃如渊井,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云罗心中一紧,良久才道:“好啊。臣妾……遵旨。”
……
夜又慢慢降临。云罗躺在毡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沉香睡在外头听见她的声音,起身掌灯来查看,轻声问道:“娘娘可是要喝茶?”
云罗披衣起身,拢了拢长发对她道:“你陪着凤儿睡吧。我出去透透气。”
沉香见她面上神色,点头道:“那娘娘别走远了。虽然是在军营中可是也要小心些。”
云罗点了点头走出内帐。她正要拿起自己的披风,想了想拿起一旁沉香的披风悄悄走了出去。守门的侍卫已经困得迷迷糊糊,见帐中走出的人,随意点了点头便放行。
云罗心口砰砰直跳,不知怎么的从心底溢出一股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兴奋又像是害怕。而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过的。
到了马厩处,她看去守着马儿的士兵正拿着火把来回走动,俨然没有前两日的松泛。
也许是因为军营要开拔了,四周的警戒一下子加强了。
她眼底掠过失望,正要转身走,忽然腰间一紧,一只修长的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唇,拖着拐入了一旁的粮草堆中。
云罗惊得三魂六魄都要飞了,她要喊可是唇间被牢牢捂住,半点都出声不得。正当她要拼命挣扎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又沙哑的声音:“是我!别叫!叫了我们两人都完蛋!”
云罗一颗心这才慢慢落了地。
她点了点头示意明白。那人才慢慢放开了她。
云罗急忙挣开他的手,退后几步,就着昏暗的火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男人咧嘴一笑,靠在高高的粮草堆上,笑着反问:“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怎么的又冒险来了?今天可不是我值守,你刚才差点就守马厩的士兵发现了。”
他眸一眯,忽然加了一句:“娘娘可是想念我赵三了?”
云罗被他暧昧的眼神盯着瞧,脸不禁一红,呸了一声:“胡说八道,只是我是来告诉你,皇上过两天要回京了。”
赵三一怔,皱眉问:“你的意思是他要带着你走了?这么快?”
云罗叹了一口气:“当然,青王失了殷寐这个大内应,造反之事败露,匆匆起兵肯定功败垂成。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赵三忽然道:“他攻燕王时坑了青王好大一笔,青王手中兵将损失严重,难怪造反都打了好几个折扣。”
云罗没料到他一介小小骑卫看局势看得这么透彻,不由心中对他刮目相看。
“你……可有办法出军营?”云罗压低声音,焦急问道。
赵三皱了皱眉:“这么快怎么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云罗一听心都揪了起来,黯然坐在粮堆旁:“那没办法了吗?”
赵三见她的神色,忽然道:“也不是没办法……”
云罗心中一喜,正要问。赵三脸色忽变,飞快扑上去一把搂住云罗滚到了粮草堆背后。云罗怔忪过后正要拼命挣扎开他的钳制,忽然耳边传来他压低的声音:“有人来了!”
云罗一呆,僵在他的身下一动不动。
果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嘀咕:“明明听见有说话声的,难不成我听错了?”
那人说着又仔细用灯笼照了照,这才离开。
一切恢复平静。赵三慢慢放开捂着云罗的手,松了一口气:“人走了。”
他半起了身,忽然一低头看见云罗定定看着自己。她那双眼中在微光下瞧着似隐隐有流光掠过,美得如梦似幻。
他回过神,嘿嘿轻笑:“不好意思,刚才事急从权……”
云罗慢慢起身靠在粮草堆上,幽幽盯着他:“你真的叫做赵三?”
赵三一愣,忽然故意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沙哑地问:“不然娘娘以为我应该叫做什么?”
云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然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这么清晰,赵三一怔,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云罗已泪流满面。
“凤朝歌!你耍我!”她伸手一扯,赵三脸上的人皮面具便扯下了一角。
一声轻叹掠过耳边,凤朝歌已一把抓住她想要撕扯他人皮面具的手,轻声道:“好了,昀儿,不生气了。”
他慢慢将人皮面具摘下,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泪簌簌滚落,一点点打湿了衣襟。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看着他觉得眼熟亲近,为什么她会信任一个没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原来都是因为他!
是他来了!是他!
她捂住嘴才不至于让哭声惊动巡夜的士兵。这么多个日夜,她****在深宫里煎熬,初时不知他是生是死,而后不知他在梁国如何。直到她终于等到他将残暴的凤朝阳赶出梁京,自立为帝,心才放下一半。
可是这一年多来,他第一次站在她的面前却相见不相认,瞒得她好苦!
真是恨得牙根都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将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好了,昀儿,我带你去一处没人的地方。你要打要骂随你!”凤朝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向后蹿去。
云罗一边哭,一边想也不想当真狠狠咬上他的肩头。
疼痛入肉,凤朝歌痛得轻嘶一声,可是却不松手。他看着怀中哭得打颤的云罗,笑道:“好,你若想要出气就咬吧。咬下一块肉都行。只要昀儿你不要再生气了。”
云罗含着泪狠狠瞪着他,口中却松了些许。
凤朝歌听得有脚步声靠近,一把抱着云罗几个轻掠消失在了夜色中……
……
片刻之后,云罗被他放下,一抬头只见自己和他已到了军营中一处高大的粮仓中。
凤朝歌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袋子,拿出一个夜明珠照了照四周,轻声道:“李天逍在秦州四周郡县兵力很多,所以军营守卫便相对松泛些。他这两天都是行踪不定,所以这两日军营中就有些松怠。这粮仓平日里就只有一队人守在外面,我从暗门进来,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云罗看去,果然一袋袋粮草高高叠起,这些粮草应该是通过水路运往京城,所以一到夜晚肯定没什么人来清点。两人躲在这粮堆之后,只要不大喊大叫就不容易被发现。
凤朝歌将夜明珠嵌在粮袋之间,回头定定看着云罗。
云罗只觉得他一双好看的凤眸中眸光灼热,心中一颤,别过头去。
“昀儿……”耳边响起他的轻叹,腰间亦是被他紧紧箍住。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令她不由眼中泛酸。
这么多日夜恍然如昨日,仿佛两人才刚分别不久。可分明已过了一年有余。
“昀儿,你不看看我吗?”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问。
云罗眼中的泪簌簌滚落,却冷着声音道:“你不是赵三李四王五吗?我不认得你。”
凤朝歌在她耳边苦笑:“我怎么的知道你突然回来马厩旁,我本来不敢出来,生怕你见了我回去定会失了方寸。这才捏了声音说我是赵三。你不知道,我忍得也很辛苦。”
云罗冷哼了一声,眼泪却依旧纷纷。任由他怎么唤她都回头看他。
忽然,凤朝歌哎呦一声,声音痛苦;“昀儿,你瞧你咬得我肩头都掉了一块肉,你真狠心!下口一点都不容情。”
云罗一听,恼道:“胡说八道!我哪能咬掉你一块肉。要是真咬了也是你活该,你不知道我……”
她口中虽说着,脸却转了看向他。
幽幽夜明珠的光线下,凤朝歌俊美的面上哪有半点痛楚,那领口衣衫半解。她印上的牙印清晰宛然,可是却当真没有流血掉肉。
她看着他的笑容,脸上一红,顿时知道他又骗了她。
她气不过,狠狠一推他,可她却不知自己正在凤朝歌的怀中,一推之下两人站立不稳顿时双双跌在了粮草堆上。
“昀儿,你怎么总是口是心非呢?”身下传来他调笑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说不出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