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云罗问。
河间王笑意不减,慢慢道:“如果皇后不从了本王,明日本王就不得不把皇后送给凤朝阳了。”
云罗一怔。她猛地抬头看去,河间王眸光闪烁,似乎在满意地盘算着什么。
她心中千百个念头纷纷掠过,良久才问道:“这么说是绑了本宫是你自己的主意?你要把本宫送给凤朝阳,是为了投诚吗?还是……”
河间王眉间得色尽显,故作高深道:“皇后这么聪明绝顶,何不猜一猜我要怎么做?”
云罗抿紧红唇,一颗心怦怦跳动。
如果河间王是真的要把自己送给凤朝阳,那不用说她在凤朝阳手中的下场一定很惨。可是如果这件事一开始就这么简单,那为什么河间王千方百计要把掳走自己的事嫁祸给凤朝阳呢?
她虽然被掳走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是以她对河间王的了解,他一定会埋下一些若有若无的线索误导凤朝歌。再也没有比凤朝阳更好的替罪羊了……
她越想心中越是凌乱。原本自以为理出了一些头绪,可是今日听来却似乎自己原先想的都是错的。
河间王悄然挪上前,低低道:“皇后,难道你要在凤朝阳手中被折磨致死吗?他可是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主……”
云罗忽然想起凤朝阳的嘴脸,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恶心。
当年以她父亲华将军在梁国的地位,凤朝阳都敢进了将军府欺压官宦之女,他的手段可是比河间王残忍多了。如果真的送到他的手中,她还真不如咬舌自尽。
“皇后,想好了没有?”耳边热气拂来。
云罗冷冷回头盯着河间王,忽然问:“你当真要把本宫送给凤朝阳?”
河间王眸光一闪,道:“当然!”
云罗冷笑两声,断然道:“好!你送吧!大不了一拍两散!”
河间王一怔。云罗见他的神色心中顿时如明镜。她冷笑道:“你要把我送给凤朝阳的话我就是死路一条。可是你分明说过,我是活宝物。既然是活宝物,我就来赌你根本不敢把我送出去!”
河间王被她一番话气得脸上忽白忽红。
云罗越发笃定,嗤笑:“河间王,你不过是一条河里兴风作浪的恶蛟。行云布雨,龙腾天下不是你这种人玩得起的。你不敢动我也不敢杀我。所以还是收起你那几分色心滚回去!”
河间王气得脸色发青。云罗不再看他一眼。
半晌,房门“砰”地一声摔上。
云罗冷冷地笑。她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诓得不知东西南北的女人。她有必死的决心,就不会轻易屈服。
房门外,一道黑影看着河间王狼狈而出,良久轻声叹:“三言两语可退强敌,真是个厉害又倔强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云罗正睡得迷迷糊糊,侍女前来,照例端着一碗药。
云罗闻着那熟悉的药味,不禁皱眉。
那侍女是一路跟着伺候的。她轻声劝道:“娘娘还是喝了吧。不然王爷又要来灌药。再说喝了就算一路颠簸也能好受些。”
云罗一听皱着眉把药汁喝了。过了一会,药劲上来她又昏昏沉沉睡去。就这样云罗又被带走。
一路上她昏睡又醒来几次都偷偷留心四周景物。可是越看越是心惊。河间王竟然真的是把她带入梁国西边。那边荒原广袤,穷山恶水藏着的正是凤朝阳的残余。
难道河间王真的是要将她送给凤朝阳投诚?可是为什么……
她越想越是心中掠过不安。
过了三天后,河间王一行终于到了一座看似萧条荒废了许久的城。云罗醒来坐在马车中看着街上走过灰扑扑的百姓,心中忐忑不安。
终于,马车停下。河间王吩咐了车夫几句,车夫便将云罗送到了一处看似富家别苑。
云罗下了马车,从别苑中走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把行囊提了进去。云罗一路上喝多了那种能致昏睡的药汁脚步虚软,不得不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走向高高门槛。
她走得很慢,尽可能地偷偷看着街边的景色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忽然,她膝上一疼,不由向地上跌去。
“娘娘小心!”一道阴柔的声音传来,一位面白的家丁上前扶着她。
云罗皱眉甩开他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她还不至于沦落到了要陌生男人扶着才能走的份上。
那家丁见她不悦,连忙缩了手退在她身后,样子恭敬。
云罗见他垂眉顺眼,不由多看了一眼。
进了院中,她眼前不由神色为之一振。只见眼前花木繁盛,翠色丛丛,廊下溪水,假山小桥,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每一处都精致无比。
倒不是云罗见识少,只是这一路行来所有的景物都是灰扑扑的,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万物枯萎,触目所见没有一点翠色。看惯了灰色与脏污,眼前能在寒冬常绿的精巧园林简直就是用来洗眼的美景。
云罗不由伫足欣赏。
“娘娘喜欢这里吗?”一旁一位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恭谨问道。
云罗点头:“在这城中能有这美景真的是不容易。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
管事笑道:“这还不容易么。这些花草都是冬天中能常绿常开的。那些应季的都一锄子锄去了。这些水也是引了常年不竭的泉眼水入府。”
云罗一听,心中诧异:“那岂不是要花很多心血?”
管事无所谓道:“只要娘娘喜欢,花再多心血也值得的。”
云罗心中一怔,再看管事说得认真无比,心中更是诧异。
她还要问。管事已经对下人吩咐道:“娘娘要歇息的阁准备好了吗?还不赶紧去烧香汤让娘娘沐浴更衣!”
下人们纷纷应声退下。
云罗见了心中越发迷惑。她可是河间王的人质,怎么的现在却成了贵宾?可是不容她多想,管事已笑吟吟地亲自在跟前带路。
云罗甩开心中疑惑跟上前去。反正既来之则安之。答案总会最后出现。河间王到底要做什么,想要把她送给凤朝阳又要做什么,总会露出端倪。
侍女带了云罗下去沐浴更衣。云罗一路风尘满面,又在途中病了一场,沐浴完连饭都没吃就昏昏沉沉睡了。睡梦中似乎有人在为她擦干发丝,又添了炭火。
阁中温暖如春,远处隐约的鞭炮声传来,她越发睡得安稳。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早这才起身。一睁眼,早就有清秀的侍女上前服侍。洗面漱口,为她梳好发髻,奉上华美的衣衫。一件件花纹清雅大方,一看就知道每一件价值不菲。
“请娘娘挑选衣衫。”侍女笑吟吟的提醒她回神。
云罗皱了皱眉,问:“我的那件罗裙哪去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
云罗心中不知怎么的升起一顾恼意,加重语气:“我那件素色的罗裙哪去了?”
她记得她一直穿在身上,昨夜沐浴时换下来没注意就被侍女收走了。
侍女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柔声劝道:“娘娘别着急,奴婢去找一找,兴许是被洗衣娘拿去洗了。”她挑了一件颜色素淡的裙子上前道:“娘娘先穿这一件吧,可别着凉了。”
云罗勉强点了点头,不放心吩咐道:“那件裙子是我夫君赠我的。千万别丢了。”
侍女眼中虽然不解,不过却也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云罗换上衣衫,用过早膳之后便问侍女:“我能出去走一走吗?”
侍女笑道:“当然可以,娘娘是这里的主人,奴婢们都是伺候娘娘的。”
云罗心中一动,问:“那我能不能出府?”
侍女脸色一僵,勉强道:“外面有什么好的。娘娘还是安心待在这院子里吧。”
云罗心中冷笑。说来说去还是把她当成了囚犯。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想起那位黑衣人的劝告,闷闷道:“那既然如此,我想去院子中走一走。”
侍女见她不再纠缠能不能出府的问题,高兴地上前扶着她去了花园中。
云罗在途中病了一场,又被河间王灌了好几次使人昏睡的药汁,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陪伴的侍女们也不急,陪在一旁端茶送水,十分恭谨殷勤。
云罗咬牙走走停停,终于把这府邸花园走了一圈。她边走边留心看,结果越看越是心灰意冷。这府邸暗藏的护卫更多,而且一个个面色沉冷,目光坚毅,看着就知道是高手。
她走了一圈,心中也凉了一大半。
侍女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脸色难看连忙问道:“娘娘是不是累了?奴婢们扶娘娘回去歇息吧。”
云罗有心打听这的底细,问道:“这花园建得十分精巧,恐怕花了不少银子吧?”
侍女嫣然笑道:“也不多。娘娘喜欢就好。”
云罗由她扶着回了阁中,忽然指着阁前的竹子道:“这竹子看着太冷了,要是这里植一片红梅多好。夜里睡着梅香入梦,做梦都是美的。”
侍女听了只是笑。
云罗回了屋中,命侍女拿来几本书看了,然后照例是休息。
也许因为白天活动了一圈消耗了体力,这一觉睡得更沉,梦都没有一个。云罗醒来,只觉得四周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她问侍女道:“你们觉得这屋子有什么味道吗?”
侍女们捂着嘴窃笑不已。云罗越发好奇。
侍女终于忍不住笑道:“娘娘推窗看看就知道了。”
云罗推开窗户,只见满眼火红扑面而来。她被眼前怒放的一树红梅惊得回不了神。只见阁前那一丛翠色修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连根铲去,换上了一株两丈多高的红梅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