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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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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然而去的背影将我的心打入黑暗深渊。

你不曾回头。

我亦不曾看到光明。

苏亦文已经习惯了在阿斯工作的咖啡厅里等仪汐下班。接近冬末的天气稍稍回暖,阳光随之越来越灿烂迷人,千丝万缕透过这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照耀着他的身与心,仿佛整个人沐浴在春风中一般。

他要了一杯咖啡,随意地在手提电脑上浏览公司的公文和近况。可是脑海里却满是仪汐的身影。

阿斯把咖啡送到隔壁桌,顺带拍苏亦文的肩膀,“喂,老大,你在发什么呆?你的电脑在叫你呢。”

电脑因长时间不操作屏幕已经处于保护状态。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看着看着文件和报告就会想到仪汐。

“唉,”他满足地叹气,“没办法啊,你看,仪汐总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阿斯搔搔头发,“对啊,说起来你已经来了两个月了,我那个迟钝的姐姐还是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喜欢啊?”

他摇头,“没用的,我只要一问以前的事她就不说话,要么就岔开话题,我总不能逼她吧?”

“那倒也是,你是绅士嘛。”

阿斯眉头一皱,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让他激动地跳起来。他将嘴巴贴到苏亦文的耳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长串。

苏亦文的脸色一会儿显现激动一会儿又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嘴里连问:“这招有效吗?”

阿斯拍拍胸口,“你放心,绝对有效。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的。只要你安排周全,这般细心体贴一定会让她感动的。”阿斯说的是去郊区看日出,这是仪汐每隔一段时间的固定节目。这三年中她总会一个人背着行囊在郊区住上两三天,不管去的时候怎么样,回来之后一定是笑容温婉。阿斯说得信誓旦旦,连仪汐临去之时和回来后的情绪对比都讲得清清楚楚,他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一试。

因为他想要仪汐的回应,所以要挖空心思去探测她的心。

阿斯讲完就去忙了。他关闭何平发过来的报告,上网查郊区观赏日出的最佳地点、出行路线、住宿地点和装备,而后离开咖啡厅去超市和商场买所需物品。全部准备工作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阿斯见到他不由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厉害,厉害。工作如此有效率,果真是管过公司的。”

苏亦文笑了一下,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你们怎么去啊,搭客车吗?”

他指指停在咖啡厅外的一辆浅黄色的车子,“我租了车,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阿斯这次算是彻底佩服,“老大,等你回公司顺便带着我吧。我决心加入你们公司,做一个出色的有效率的送咖啡的小弟!”

苏亦文忍不住“扑”地笑出。

距离仪汐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可是他已经坐立难安,想在第一时间通知仪汐看她反应的这个想法一直激荡着他的心。这种等待折磨着他的神经,多等一分一秒都是莫大的煎熬。没办法只好一直叫阿斯送咖啡,喝了几杯还是没能缓解他的焦急。到最后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与阿斯道了再见直接去天心找仪汐。

她下课,拿着课本向他走来。

他迎上前,掩不住兴奋,“仪汐,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我问过院长了,你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课。”

仪汐有一些惊讶,“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看日出?”

“没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啊。”他看着小路上奇形怪状的石子,“不如出去散散心。”

“好啊。那我们先回家收拾东西。”

他像个孩子一样拉起她的手向前跑,“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她随他奔跑。

他宽大厚重的手掌将她的小巧的手整个包住。他笑。终于可以牵住她的手了,她的手柔弱无骨,冰冰凉凉,握在掌心是如此契合。

微风掀起他们的衣角,轻盈舞动。一路上他的心就像那随风飘扬的风铃,清脆,高扬,声声合奏出一曲爱的乐章。他不时从镜中偷看她的表情,她偶尔看外面的风景,偶尔看前方延伸的路,抿着嘴,整张脸柔和放松。

他们租了两间很有味道的木造小屋。苏亦文从车上拿下为她准备的东西送到她房间,嘱咐她先收拾一下,然后过一段时间再来叫她一起用餐。她道过谢,打开行李箱的时候眼泪不预期掉了下来。行李箱里分门别类放着几个小袋子,他在每一个袋子上都贴了小纸条。洗漱用品,衣物,化妆品,背包,样样俱备。他周到细致,体贴入微,这每一点每一滴都可以让她心神摇荡。

她拿纸巾擦掉眼泪,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这样容易被感动的人。她并非如阿斯所说的是迟钝,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这些她还是可以分得清的。他已经在身边耐心地陪伴了自己两个月,她知道自己在与他相处的时光中是快乐的。现在的生活就像一艘航行的大海中的豪华游轮,虽然离目的地很远,前方的灯塔遥遥无边,但是,这艘船巨大平稳到可以阻挡一切风霜雨雪,她深感安全。

女人要的是什么呢?也不过是有个喜欢的人,这个人可以给自己快乐和安全。她想,难道幸福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吗?这一夜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数羊。数到一千零几的时候苏亦文就在敲门了。郊区的温度低于市区,苏亦文特地为她准备了一件长且厚重的大衣,穿上大衣后她就像一只南极的企鹅,臃肿笨拙。天还没有完全亮。刚走出木屋的门她就滑了一下,苏亦文顺势牵起她的手,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乡间崎岖的小路上。黎明时分,万籁俱静,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安静无声的。在这空旷的田野中,天空无际,大地无际,生命也无际。

他们爬上了一个海拔较高的山坡。苏亦文铺上一层毯子扶着林仪汐坐下,随后他坐在她的身旁。他们的身体紧紧相依,在寒冷的黑夜中互相取暖。周围的安静和苏亦文富有规律的呼吸让林仪汐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一直召唤不来的睡意现在开始侵袭她。她不知不觉将头靠在苏亦文的肩上,心想着只要闭一下眼,只要睡一小会儿就好。

苏亦文听到她轻微的鼾声便知道她睡着了。他调整一下姿势,将她的头和身体安置在自己腿上,用多余的毯子又帮她盖了一层。他用手梳理她的长发,注视她熟睡之后清丽的容颜。

天色渐渐亮起来。东方的天空越来越开阔,深蓝渐渐转至蔚蓝,灰色的云也慢慢转白,羽毛般的云海一层一层渐次生动。只有一角的太阳带着力量穿透黑暗,向着蔚蓝和洁白冲刺。他屏息凝神,目不转睛静待太阳喷涌而出的那一刻,只那么几秒,一轮橘红的太阳冉冉而起,天空和白云被染成桔色,天色顿时大亮。昨夜的黑暗已消失无影无踪。

太阳出来了。

他的心潮澎湃,内心涌动着一些莫名的激动和感动。为了让仪汐开心,为了让仪汐喜欢他,他看到了以往岁月中从不曾看到的景象。他掠过的那些风景,他错过的那些美好,如今一一回来,一一再现。

躺在苏亦文怀中的林仪汐翻了一个身,阳光刺痛了她酸痛的眼睛。她自然地伸手揉眼,睁开眼睛就看到天色已经大亮。她从他身上坐起,边整理乱作一团的头发边说:“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没叫我?”

苏亦文帮她整理头发和衣服,“看你睡得熟就没叫。昨天晚上没睡吗?”

“嗯,想一些事情睡不着。”

苏亦文凑近她,“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我为什么而来?”

他突然而至的脸和直指内心的话令她后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苏亦文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你在逃避什么?”

她挣扎着,“没有什么。”

苏亦文紧紧抱住她,“仪汐,你安静下来听我讲。我想知道,我是真的想知道,当初为什么那么决然地离开呢?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句话让她安静下来,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幽幽开口:“我无法进入你的世界,多停任何一分都是浪费。你还记得你妈妈去世的那个早上吗?你,何平,何静,还有黄妈四个人抱在一起痛苦。我一个人立在一旁,看着你们的眼泪纷飞,你们的哭声穿透我的心在上空不断盘旋。我突然就明白我与你是在两个世界中的,你的世界没有我,你的世界也不需要我。我只有离开,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原来如此。仪汐的离开是因为自己的忽略。他的心口没来由地紧了一下,“对不起,仪汐,那个时候我太悲伤,忘了顾及你的情绪。”

她自嘲地笑了,“算了,都过去了。我想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死死记着只会徒增伤悲。”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令她的脸直视他,“仪汐,你想我怎么补偿你?我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情消除你记忆中的不开心。”她的目光突然就犀利起来,口气也变得冷淡:“你这次来就是想补偿我?”

他点头,“对,我想补偿你。”

她挣脱他的手,同时做着离开他怀抱的打算,冷笑一声,“算了,苏亦文,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生活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苏亦文重新将她要逃脱的身体拉回,“你别急,你听我讲下去。最初我真的是因为愧疚而来,而且与你越接近我的愧疚感越重。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在三年的时光中将你一个人丢在角落。我是真的想要补偿,补偿给你所需要的任何东西。可是,在这两个月中,我的心一角一角地被你吸引,我想我喜欢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像从前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想从中探测这些话的真实度。他的脸庄重,认真,看起来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味道。她犹豫了,心在天平的两端游移,找不到平衡。她已经不再是二十二岁了,她不想经过六年自己仍然没有一丝成长。她用三年的时间品尝被忽略的滋味,用三年的时间忘却自己被排斥和被忽略。人生不会有太多的六年,她相信自己佯装的坚强再也经不起再一次如先前一样的经验和体会。

可是,她的心同样明白,他是吸引自己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仍然只有他可以令自己回头凝视。世间再无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怦然心动,世间再无任何一人可以让她牵肠挂肚。假如拒绝,这样的心动和牵挂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她不想自己日后有任何的遗憾,即使会以痛苦收场。

她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坚定地说:“你答应我,你要开一扇门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这幸福来得如此顺利和畅快,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是真的吗?仪汐,你真的给我机会让我追你了?”

决心已定的林仪汐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淡定。她给了他一个笑容,“是真的。”

漫山遍野的鲜花仿佛同时盛开。在苏亦文的心中,高远的天空,空旷的田野,一望无际的生命,以往生命的蹉跎,以往岁月的苦痛和遗憾,未来一日一日地重复,日后那些不可预期的困难和挑战,这一切不可挽回不可预知的事情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终于明白,这世界总有一个人是生而为你而设的,你的所有幸福和开心统统由她给与,只有她才可以让你的生命生动起来。

这段剩余的人生之路他们相携而走。

这是一个相互调试彼此适应的过程。苏亦文发现一切挑明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好了很多,起码不会再有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和沉闷。林仪汐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温柔,细心,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可以让他很开心。他看得出来,在他做出努力的同时仪汐也在用心。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不善于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不善于主动倾诉内心中隐藏的往事。他也是一个不主动的人,不善于主动询问别人的喜好和情绪,不习惯去了解别人的成长历程。但是,他会问仪汐小时候的记忆,问她对于父母、养父母和过去的那些不如意的看法,而仪汐也会毫无保留的一一讲给他听。他愿意参与仪汐以前的生命,仪汐也愿意让他进入她的往昔。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过,他们说说笑笑,虽简单但也温馨。

林仪汐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今天有一上午的课,她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教案和教具。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扫了一下苏亦文的房门。时间尚早,她猜测他应该还在睡梦中。自从她答应他们重新开始后他一直陪她上班,接她下班,仿佛一个公主一样得到王子万般呵护。她笑了一下,今天就让他好好睡个懒觉吧。出楼门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楼房的角落里长出了几株稀稀落落的小草,赢弱的身躯,略显单薄的颜色,万分惹人怜爱。她想,难道春天就要来了吗?冬季枯黄的小草已经要转绿了。她心情很好,上了四节课情绪还很高涨,看到一些小朋友调皮捣乱仍然不觉得厌烦。下课之后与他们道再见,迎面碰到了沈美群院长,她微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沈美群呵呵地笑着,一副打趣模样,“仪汐啊,最近在谈恋爱吧?不要否认,你看你的气色多好。一双眼睛如秋水盈盈,俏脸含羞带喜,嫩中带粉。女人啊,恋爱才是最好的化妆品。”

林仪汐笑得很开心,“您可真会讲话。我先走了。”

“你看,你看,你还不承认!我早听阿斯和孩子们讲了。”沈美群喊住要走的她,“那个男的还不错,好好把握。”

林仪汐笑得更开了一点,抓住机会甩开了沈美群,径直到咖啡厅与等在那里的苏亦文会面。

阿斯见到她乐颠颠地跑过来,“你来啦,我请你喝可可?”

她摇头,环顾店内,却没有看到苏亦文。她有些纳闷,思索着原因。

阿斯给她答疑解惑:“老大今天没来,可能是开会去了吧。我记得他说是来这里开会的。”

她接受了阿斯的解释,心想他也可能在家里睡觉。她没有再多想,喝了一杯可可才回家。可是,上了楼发现他的房门是紧闭的。她敲敲房门,等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她很纳闷,但还是拿阿斯的解释安慰自己,可能真的是开会去了。

她打开房门,不大的房间让她觉得有点空荡荡。她没有什么胃口,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吃饭,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午睡。睡觉的时候她的耳朵一直在听着门外有没有开门的动静,因为心有所系没能睡得很熟。就这样半睡半醒地持续到晚上七八点钟,他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她没有心思吃晚饭,干脆坐在他门前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她亦没能见到他。

她开始心慌,跑回房间准备打电话给他。拿起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他的号码,将近三个月来一直是他主动出现,她没有主动找过他一次。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他的去处和可能遇到的事情。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回了北部,公司、阿舞与何平三者必有一个出了事情。她赶忙拨阿舞的电话,里面传来千篇一律的回答: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候再播。

一阵恐惧在瞬间袭击了她,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害怕了,这害怕的程度超过了养父母离去时对于未来一个人孤苦无依生活的恐惧。

她没有停留一刻,直奔航空公司搭早班飞机回北部。自离婚后这是她第一次回北部,第一次回那幢装饰豪华却空旷的房子。她顾不得整理自己的思绪,顾不得想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只想快一点确定到底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出租车驶上通向房子的小路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有没有在跳了,手是完全的冰凉。可是,房子的大门是紧闭的,一把她并不熟悉的黑色大锁关闭了她的希望。站在大门前她重新体会到了如三年以前般的害怕和绝望,她孤立无援,拼命想抓住一些什么,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依稀印象中记起了他公司的名字,她仿佛见到曙光一样冲到路边拦车,不断地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公司。她穿过大厅,周围情景一律入不了她的眼睛。她横冲直撞,一直到前台接待处才停下来。

她气喘吁吁,一路的奔跑已经让她的体力急剧下降。她急急地对接待小姐说:“麻烦问你总经理办公室在几楼?我要见你们总经理。”

相较于她的急迫接待小姐显得有些过分的闲适,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立起来,不紧不慢地说:“请问您哪位啊?有没有预约?”

林仪汐早已是方寸大乱,哪还有往日的镇定和平静?她急声催促:“小姐,我有急事找他。”

小姐柳眉一挑,“有急事找我们总经理的人多得是了。我要一个一个都放进去,公司岂不是要大乱?”

“那麻烦你拨个电话上去。我是林仪汐,他肯定会见我的。”她不断看表,在这停留的分分秒秒都是对她的煎熬。

小姐还是一派闲淡,“那怎么可以?倘若每一个人都叫我打电话,那我的手不是早就断了。你没有预约我们总经理是不会见的。”

她看着小姐神气的样子心里的气愤无法表达。她刚要说什么,小姐的脸色突然恭敬之至,与刚刚的冷淡和嘲讽简直是判若两人,说出的话也是甜美温柔:“何特助,您回来啦。”

她回身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可以让这小姐如此恭敬,没想到却是何平。何平见到她亦是大吃一惊,“大嫂,你怎么来了?”这一声大嫂让接待小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乖乖,这还得了,何特助叫她大嫂,那她应该就是苏总的太太吧?不对啊,不对,没听别人说过苏总结婚了呀?

看到何平神色如常她略有些放心,公司应该还处于正常运转之中。刚刚几分钟的休息已经让她的呼吸正常了许多,心情的稍稍放松也让她慢慢回复了以往的平和,“何平,我要见苏亦文。”

何平看到小姐的惊惧之色,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大嫂,你来了一会儿了吧?这孩子不懂礼貌,回头我给你教训她。小杨,这是苏总的太太,以后注意点。”

被称作小杨的小姐吓得脸色都变了,忙不迭地道歉。

林仪汐没有理会,只对何平说:“我有急事找他。”

何平闻言带着她乘电梯直上十八楼。苏亦文还在开会,何平将她安置在办公室外的会客室,亲自为她冲了一杯可可。

林仪汐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透过与之相隔的窗子看在里面主持会议的苏亦文。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既没有消瘦,也没有颓废,一切很正常。

何平陪她在外面等。

她问:“何平,阿舞呢?”

“她去考察欧洲市场了,今天早上的飞机。”何平说,“大嫂,你找她有事吗?”

她摇头,“没有。只是今天早上打不通她的电话。原来是这样。”

林仪汐突然就想哭。事情越来越明朗,公司好好的,阿舞好好的,他也好好的,何平也好好的,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可是,他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她是真的很难过,难过到不想再停留下去。

可是,她一定要等到他出来,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

在会议室里掌控大局的那个男人已经掌控了她的心,掌控了她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她是真的以为幸福就要来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结局在一次令人心碎。

她望着那面大大的窗子,透明的玻璃将里面的情景完全反映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眼泪一滴一滴滑了下来。

何平见到她的眼泪吓呆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反应。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大嫂,你怎么了?”

林仪汐没有回答他,眼泪一直掉。

何平坐不住了,进入会议室在苏亦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苏亦文一眼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林仪汐,顾不得交代一声就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堆高级主管在那里目瞪口呆。众人纷纷侧目,直觉这是一场毕生不能错过的好戏。

开玩笑,这场戏可不是像余亦舞和何平那样纯属无聊之至的吵闹。戏的主角是有冰山之称的苏亦文唉,何况另一主角还是一泪水涟涟的女子?这个活了三十三年从来没有闹过绯闻的冰山老总如今被人找上门来啦,虽不说要昭告全世界,怎么也得让内部人士弄弄清楚吧。

苏亦文伸出手想要帮她拭泪,林仪汐头一偏就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进退维谷。

林仪汐自己擦掉眼泪,冷冷地看着他。

他想要拥她入怀,可是她一直拒绝。

两人就这样对视。一个不知所措,一个目光冷淡。

仍停留在会议室中的何平和诸位高级主管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动不动维持原有姿势等待事情发展,生怕一个小声音破坏了这等萧杀的气氛。

林仪汐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她的心跳才正常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应付了。应付再一次的失败,一个人应付以后的路。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句话一出口令一干看戏人等失望了好一阵,期待这么久就问这么一句无惊无险的话啊。真真没创意。

他回答:“前天晚上。何平打电话说公司临时有一个合同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我回来处理。”

她明了,果然是公司的事,“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呢?

“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怕吵醒你。”

“那昨天一天呢?”

他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不出来。

她看手上的腕表,“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你有一天一夜再加半天的时间给我打个电话,真的就忙到没有这几分钟的时间吗?还是,根本就没想到要告诉我?”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就回去的。”

林仪汐立起来,苏亦文紧跟着站起来。

“苏亦文,你可知道我担心你?我上班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到了阿斯的咖啡厅没有见到你,在你的房门外等了一夜没有见到你,打不通阿舞的电话,到了你家发现大门紧闭,直到刚刚见到你我的心才算真正的放了下来。当初我离开是因为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进不了你的世界,你说你会开一扇门让我进入,可是,你竟然不声不响离开,你连你在哪里都不告诉我,你的门在哪里,我要从哪里进入呢?”

苏亦文知道她生气了,可他无言以对。

一干人等均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尤其是何平,对于林仪汐的控诉老大无言反驳,想来定是做错了。

“你总是问我当初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就因为探求这个原因重新找到我,你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就接受一个结局。好,这次我清楚地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在我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之后突然离开,没有留一句话给我。我以为自己找不到你了。我知道,其实你没有离开多长时间,可问题的本质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你没有给我答案。你的世界依然没有进口,你并没有给我开门。”

她一步一步后退,他一步一步向前。

“我告诉了你理由,请你不要再找我。我不要再见到你。”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走出休息室。

苏亦文紧紧跟着,何平亦随其后。众人虽不明白事情始末和其中原因,但皆唏嘘不已,因为他们老总的感情路走得一点都不顺畅啊。

接待小姐一见到林仪汐出来赶忙堆起笑容以弥补刚刚的错误,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匆匆而过,接着是苏亦文,然后是何平。她的表情做足了恭敬之样,话却没说半句。

等到苏亦文追出的时候林仪汐已经坐上了出租车。他恨自己在不经意与不小心间让仪汐经历了痛楚、担心和恐惧,结局是仪汐将他推得远远的。

追出来的何平站在他身边,“老大,不追了?”

他说:“追。”

“要是你妹妹在可能会留住她的。”

“没用的。”他说,“她是真的生气了,我感觉得出来。她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从来没有。”

何平无奈地叹气,想帮忙,却无计可施。

“何平,这里的事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

“你不要这样客气。反正合同已经处理清了,近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专心去追她吧。我希望下次你们一起回来。”他无力地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

何平对着他的背影挥手。林仪汐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活了起来,她的形象渐渐明晰而完满。这是一个对于感情执着和负责的女人,是真的对苏亦文好。且不计结婚三年默默的付出,就看今日的一番话也能看出她对苏亦文有一定的感情。他突然很想知道这样的林仪汐怎么会与她截然不同的余亦舞成为好朋友呢?

苏亦文,你可知道我担心你?

这句话让苏亦文心痛。现在仪汐就坐在他前面的那辆车里。他的车与她相距不到一百米,他可以依稀看到仪汐低垂的头,他可以想象仪汐垂泪的脸。

那夜接到何平的电话时他的确有想过要告诉她,走到她门口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不想在夜半时分吵醒她,也不想让她第二天担心。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原本打算第二天下午便可以赶回去,可是事情有些棘手,一直拖到现在。其实,中间他也有想过大打个电话告诉她实情。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希望人生所有的困难由他一个人承担,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他没想到的是仪汐会这样在意他。他千算万算想避免仪汐的担心,却没有算到仪汐对于这份感情的投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太过在意就想要时时刻刻知道对方身在何方,想要确定他的安全,想要确定他的幸福。这一颗心,飘飘荡荡全部都是为了所爱的那个人。

他终于可以体会什么叫做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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