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谁为婚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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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婚大战

在霍家兄弟的离婚大战中,所有人都以为先离婚会是苗若婷,因为她跟霍利没有孩子的牵绊。却不料,先行离婚的却是一直以弱势示人的许慕芸。她的解释是——大人都不幸福,还指望孩子能幸福么?

霍家兄弟的婚姻同时搁浅,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如果说霍德心里对许慕芸只是充满了愧疚的话,那霍利对苗若婷则是充满了很大的敬畏。从恋爱到结婚,苗若婷一直以大家闺秀自居,凡事以理服人,不争不吵,特有大家风范,加上人家确实是书香世家出身,所以霍利对这个老婆既爱又怕。

可是这一次,不论是怕还是爱,都不管用了。苗若婷已然不再沉默,而且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不忠。这样的事实摆在霍利面前,他更觉得这件事很难办。

胡小昔以为抓着了机会,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霍利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此时不走,怕以后就真的回不去了。于是脚一抬,走人。丢下胡小昔一个人泪眼汪汪地,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对方究竟有没有在乎过自己?

霍利忐忑地回到家,此时苗若婷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见到他进来,扭过头去不看他。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霍利不停地重着这样的话,可同样的话说了几遍却只因一个错误,这样的解释对任何一个成人来说,未免都像在开玩笑。

“霍利,事实摆在眼前,你越解释越显得不真诚。我没必要关心你们是何时开始何时纠缠,我只想知道,对于我跟你的婚姻,你是如何打算的?”苗若婷深知,一个女人面对背叛或是分手,都不要轻易去问对方原因,男人想背叛你想跟你分手,都是有他的理由的,而这些理由在女人听来,除了尴尬一笑之年,便是无尽的心痛。何必呢?

“若婷,我心里爱的只有你一个,真的,你要相信我!”霍利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了,可面对突然凛冽起来的苗若婷,他有些不知所措。

苗若婷此时怎会相信他嘴里的谎言呢?一个男人,出轨成了家常便饭之后,谎言更是如影随形。

“霍利,我们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更应该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结婚两年,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会照顾人的男人,但一个男人的优秀不在于是否照顾人,而在于他的品质。就像一棵树一样,根坏了,心儿烂了,还能指望它开花结果吗?”苗若婷不依不饶地说。

霍利却急了,“我发誓,我对你绝对真心!这一切都是胡小昔在引诱我!本来我是不想跟她在一起的,可是她付出得实在太多,对我实在是太好太好……”

这话让苗若婷突然冷笑,“这么说,可怜的人不是我跟胡小昔,倒是你了?是胡小昔对你太好,所以你不得不还人家的人情,以至于将人情还到在了人家床上?是她一直在付出,付出到让你以身相许?霍利,我到今天才发现,世上虚伪的男人有,但没有一个能像你这样虚伪。”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我是男人,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有些事,也不得不承认,是情不自禁。”霍利急忙撇清干系。

越是如此,苗若婷越觉得可恨,“她为你牺牲到抛家弃业,你是不是就一定要以牺牲我和家庭才叫回报?有些事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是需要负责任的!你能给她爱情可能给人家婚姻吗?你能给我寂寞可能给我自由吗?对爱你的两个女人,你就是这样敷衍了事。霍利,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蚀了心!真是没想到你如此不堪!”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出轨完了回来说对不起?就像你写错了字,抹去一切就可以重新再来?又说错了!明知是错怎会犯了再犯?!霍利,你奔三的人了,凡事应该有点自己的主见,我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苗若婷的问题将霍利难住了。其实在他心里,从不想过要跟苗若婷离婚,他只是沉浸在胡小昔编织的温柔乡里陶醉着,而胡小昔曾经说过——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很迷惘,甚至怀疑,胡小昔看来要的不仅是爱情——是自己,还有婚姻。

霍利不知道,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会表现出风度;当女人知道那个男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她就会索求无度。此时的胡小昔,就像一个初见光明的人,明明看到了希望,她怎舍得轻易地再撒手?

“若婷,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想了又想,霍利不得这样承诺。

可苗若婷已经不相信他。多次背叛,多次劝说,多次原谅,依然换不得对方的浪子回头,这样的轮回,她已经累了。

“霍利,你会怎样处理门外的那个女人,不归我管。但今天我想告诉你,我是如何处理这场婚姻的。人人都说婚姻是神圣的,可在我心里,这场婚姻却像儿戏!我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打算着我们的明天,甚至开始规划着要个孩子,我把生活想得天真烂漫,可还没等到春暖花开呢,你一个浪头打来,用背叛告诉我——婚姻很无耻,婚姻很无助,婚姻很伤人。你说,此时此景,换作我是你,你会怎么办?霍利,我累了。放手吧,趁年轻,趁没孩子,趁一切还得及,我们离婚吧!”苗若婷叹了口气。

离婚二字从苗若婷嘴里蹦出来时,霍利是吓了一跳的!从男人的现实角度讲,这个家这所房子这里的一切都是苗若婷出嫁时带来的,自己没有一分一毫的参与!离了婚,自己将一无所有,还个栖身之地都没有,显然不现实!从感情的角度讲,他虽然怕苗若婷,处处让惯了对方,有时还因为对方过度的清高而生厌,但他更明白,自己是爱对方的,对方身上的气质跟教养是他没有,也是他需要的。

看看苗若婷一本正经的严肃,霍利意识到,今天事情真闹大了。两年的夫妻生活让他明白,对方要么不说,说了一定会去做,且做得异常坚决。

可真要离婚吗?那是断然不能的!想到这里,霍利只差没跪在地上,“若婷,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绝对不还口,更不敢还手!任你打骂,只要你解气就行!你相信我,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其他的事你说怎样就怎样,但离婚这事能不能再商量?我是爱你的,相信我!我不能没有你!”霍利声泪泣下。

这一幕让苗若婷想起两人恋爱前的一段往事。当初作为校花的苗若婷身后排着一个连队的追求者,霍利除了送情诗献殷勤之外,其他方面远非能跟外人比。就在苗若婷犹豫不决时,霍利也用了眼前的一招——对天发誓,以膝跪地,连眼里的泪花都是一样的。想当初,苗若婷被这双泪眼打动了,她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深爱你哪个会为你哭?可如今看来,有时候眼泪对男人来说也是杀手锏!

可这一次,无论霍利流多少眼泪,苗若婷都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伤得麻木了,不仅没有感动,连一丁点儿怜惜的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是在看一场表演。一个女人要被男人伤到怎样的程度,才会麻木到一切都失了感觉?苗若婷不知道,但她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没必要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离婚的箭搭在弦上,一触即发。

霍家兄弟连上班都显得无精打采。霍德依然没有许慕芸跟孩子的消息,此时的他一颗心揪在了母女二人的身上,那种揪心的牵挂让他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其实夫妻是什么?开始或是爱情,或有激情,之后便是彼此对彼此的恩情和亲情。之前他一直以为,许慕芸总提过去是对自己的一种不恭,甚至还大有逼自己忆苦思甜的反感。为此,他把这种情绪带进了对婚姻的不满里,甚至带进了出轨的行动里,他用男人变向的自尊向许慕芸表明——现在的我不再贫穷,我富了,我对女人依然有魅力!如今想来,过去做的一切实在是幼稚,若不是亲近的妻,人家怎会时时处处告诫你?若不是有结发之谊在,人家何必黑着脸讨你的反感?若不是最最亲近的枕边人,谁又会对你千般好万般牵挂?如今,一切疙瘩突然解开,却发现,那个最亲最爱自己的妻不在了。

霍德作为奔四的男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似成熟,其实是很幼稚的一个的男人。

而霍利却不这样认为。他依然把爱情当做借口,总认为自己是情圣,不能辜负任何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可他终是没闹明白,夫妻是一对一的有法律保障的唯一搭档,不是工作上的同事,跟哪个合得来都可以。或许这就是年轻出轨的心理,他们认为自己还年轻还优秀,趁年轻趁优秀,能多玩一天算一天,等哪天玩不动了,靠回忆一样可以过得很美很快活。

可是,他们又置家里的妻子于何地?

更何况,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哪个没有几分细腻的心思?做妻子的女人总是十分敏感的,别说自己的男人出了轨,变了心,就连男人一顿吃几碗喝几口汤都是有数的,难道一个大活人变了,她们还会看不出?瞧不明白?

这世上,有永远出轨的男人,却没有永远笨到不知情的女人。所以,男人的出轨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霍利听说大嫂许慕芸带着孩子离开的消息,突然自嘲地笑了,“我以为,只有自己在跟苗若婷谈离婚呢,没想到大哥的婚姻也这样……我闹不明白,这有孩子的女人跟没孩子的女人,怎么都一个样呢?这样的事发生便不可挽回,何必那么较真呢?”

这样一番话,若有个女人在面前,便会感觉他很欠揍!女人不管有没有孩子,不管年轻还是年老,何时何地都希望男人是忠诚的,就像男人希望妻子是忠诚的一样,婚姻里连忠诚都不讲了,那还有什么信任什么爱情可言!

经过这么一番腾,霍德倒是长进了不少,他不得不劝自己的弟弟,“苗若婷是个不错的女人,你可不能再犯浑。人家已经给足你台阶,你可要见好就收,到时别后悔!”

说到苗若婷,霍利便觉得心烦意乱。哄了几天,一点成效也不见。更可气的是,非但没成效,对方还变本加厉地催促着办手续。

“我跟她的婚姻是保不住了。”霍利颓废地说。

“保不住也得保!男人在外面再花再不负责任,可选妻子还是要小心的。跟她离了,不管你以后怎么找,找哪个,都不会比苗若婷再好。人家家世好、教养好,职业不错,长得又漂亮,这样好的女人,你以为世上有几个?”霍德突然拿出了大哥的派头。

霍利不由得笑了,“大哥,别光教训我啊,大嫂难道不好吗?她知书达理,一心为你做坚固的后盾,还不是要离就离?”

霍德立即恼了,“谁说要离?我不离!坚决不离!”

“嘿嘿,可问题是大嫂要离!这么多年了,我了解大嫂的为人,她若是跟你大吵大闹,那说不定还有机会,可若是突然不声不响,那问题就大了。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有一个电话给你吗?有一条短信给你吗?别说大嫂,连孩子都不想你……我看,你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吧,实在不行,还有一个阮景景做备用,不到于落得个人财两空!”霍利有口无心地说。

听到自己的亲弟弟如此说,霍德突然有种想抬手打人的感觉。可当他听到霍利说到阮景景时,他突然意识到,自从上次见面之后,阮景景不仅没有主动约他,还个电话也没打过!那五十万可入了她的钱袋,且公司也在自己的主张之下写了她的名字。

“什么?写她的名字?大哥,你傻啊!本来投资人就是你,这下好了,连法人也出让了,你真是一无所有了!就算当初你不敢写自己的名字,怕惹麻木,那你写我的,写大嫂的,哪怕写谁的也行!就是不能写阮景景的啊!你糊涂啊,真是拿了肉包子打狗,这下子算是有去无回喽!”霍利的一番话让霍德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初阮景景那般要求写自己的名字,就为了担那么一点责任,自己竟推辞了。如今想想,霍利说得对,钱是自己出的,名字却不是自己的,就算以后要打官司,那自己也是输家啊。

霍德心思全乱,一边往外冲一边想,绝不能丢了夫人又折兵,那样自己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想从头再来怕是难了。

男人,说到底都是现实的动物。在现实面前,无论用什么诱饵都打动不了他们,都阻止不了他们奔向现实的脚步,哪怕这诱饵是爱情、是婚姻。

霍德奔到阮景景那儿时,对方正在搬家,看到他到访,阮景景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看着一地凌乱,霍德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要搬到哪里去?”

阮景景尴尬地笑笑,“不是开公司吗?资金紧张了些,我想搬到公司去住,那样还能省点儿……”

“公司在哪儿?”

“公司在……哎呀,还没收拾好,等收拾好了,我自然会通知你。”阮景景依然脸上挂着笑,可不知为何,霍德总感觉对方在逃避自己的眼神。他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却总感觉不对。

“那个……许慕芸跟我提出了离婚……这些天,我可能会忙一些。”霍德说这番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一个男人在失去妻子时,想在情人这里得到一些安慰,或许只是他自私的一面,害怕失去阮景景。

“好啊,跟她离吧。今天离,我明天就嫁给你!”阮景景依然笑嘻嘻,看不出是真心还是敷衍。可她这样的话说出来之后,霍德突然就觉得,心没那么乱了。他于慌乱之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情感出现空缺的男人比女人更软弱。

许慕芸依然没有消息。

这不仅让霍德失了方寸,就连苗若婷也满腹担忧。她比霍德还清楚许慕芸的状况,身上没多少现金,唯一的家底让霍德送走了情人,余下的除了一个孩子,怕再也没别的了。

苗若婷想到这儿,对霍家兄弟便恨得咬牙切齿,她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离婚的种种细节。虽然霍利的表现越来越积极,但苗若婷发现,自己从最初的无动于衷,再到如今的愤懑暴怒,她感觉自己正被这场婚姻折磨得无所适从,以往在单位同事面前以好脾气闻名的她,也突然不时地会发一通脾气,让大家惊讶的同时,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后怕!

婚姻能将女人折磨到什么份儿上?怕也不过如此了。

霍利虽然在别人面前敢说——离就离呗。可在苗若婷面前,他是一千个小心一万个殷勤,唯恐对方再跟自己提离婚的事。

苗若婷也在离与不离中纠葛着,虽说两个人没有多少财产纠纷,也没有孩子拖累,可毕竟是新婚刚两年,在外人眼里甜蜜期还不曾过去,如果此时真离了,外人会如何猜测?有时候大家闺秀也有大家闺秀的烦恼,那就是事事必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

而霍利似乎也瞧出了这一点,他发现只要自己表现好一些,苗若婷便会消停一些,不再时时把离婚挂在嘴边。所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待危险情报解除就好了。

可家里的危险情报解决了,家外的便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自从出现了上次的上门捉奸之后,胡小昔干脆不隐藏也隐瞒,不仅大白天开着窗户,时不时探头看过来,如果正好是苗若婷在,她还会故意清清嗓子,咳嗽几声,以提醒对方——我还在呢。若是这招不见效,她甚至还学会当面挑衅。她清楚苗若婷会在每天早上早起,去早市买菜,于是她也早起,且打扮得漂漂亮亮,故意跟对方走在一条线上,且会有意无意地撞对方一下,以示自己依然还在。

其实苗若婷对眼前的情敌并不放在眼里。不是她过于清高,实在是她太了解霍利。这个男人就算不会为了自己离婚,也会为了这场婚姻而坚守的。[此句不通?]更何况门外的胡小昔除了年轻一些再无他长,这样的女人,霍利就算真爱也不会真心去接受。

同为女人,苗若婷对天真的胡小昔就产生了一丝怜悯。在第N次买菜相遇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跟对方说:“胡小昔,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现,爱不爱你、能不能娶你的人不是我,是霍利。如果你愿意,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胡小昔有些惊讶。在她心里,自己上次莽撞上门之后,对于苗若婷这个女人,她心里是有几分畏惧的,对方不仅喜怒不形于色,且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清高。在这样优雅的女人面前,胡小昔自觉没开场,便自低了身价。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苗若婷再笑,“因为你想抢的男人,目前是我的。你不想多了解他一些吗?”

怎会不想。胡小昔在心里轻声嘀咕,虽然嘴上不乐意,可脚步还是很不自然地随了苗若婷而去。选了一家早茶店,两个本是情敌的女人却坐到了一张桌子前。

苗若婷看看有些紧张,却故作不紧张的胡小昔,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比自己更爱霍利吧,可越是如此,这个女人便越是可怜。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已然是犯傻,若对方还是已婚,那是傻到了家。

可苗若婷知道,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于是先笑了,“胡小昔,这名字很有诗意。小昔,一段似是而非的往事,只可惜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这样的开场白倒是胡小昔没料到的,但她也算是才情的女人,自然不甘心落后,于是回答:“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不论霍利待我如何,我就是爱定了他。”

如此顽固的女人,苗若婷倒是第一次遇上,她左看看右瞧瞧,最后依然是微笑着,“你这么温婉的女人,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相配的男人好好过日子?难道二手男人才有吸引力?难道别人培养出来的男人才有收获感?你想过没有,哪天你亲手培养出来的男人被抢,心里会为什么滋味?”

“能抢走的爱人,便不叫爱人。”胡小昔不甘示弱地回。她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承受着背叛之痛的正室。

苗若婷这时便明白了,甘当小三儿的女人,不能指望她会跟你讲什么道理,她唯一的理念便是,拿走别人手上的果实,能享受一辈子固然是美事,不能享受一辈子中途丢了也不可惜,反正当初也没付出多少心血。

沉默。苗若婷轻轻抚着面前的茶杯,“你或许不知道,这世上的婚姻各有各的不易,就像这茶一样,第一道茶或许会苦,却让人回味无穷。若换了第二道、第三道,味道就淡了。于是,回忆不论飘多远,人思念的依然是头道茶。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结发夫妻。所以,我认为,一个好女人就应该嫁一个初婚的男人,那样的日子才叫日子,那样的爱情才叫踏实。”

胡小昔惊讶地看看苗若婷,对方不疾不徐地谈吐让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这个小三儿倒真的没什么可炫耀的,相反,苗若婷倒成了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可她迅速在心里做着盘衡,如此优雅的女人,怎就会被霍利冷落呢?想来,她有是有软肋的。

“那么,你的爱情踏实吗?”如此反诘,胡小昔以为对方会很难堪。

却不料,苗若婷依然是淡笑着,她说:“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会一直以为他是美好的,那是因为你对他了解太少,没有时间与他相处在一起。当有一天,你深入了解后,你会发现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就是我的爱情,也可能是你将来要走的路。”

苗若婷如此巧妙的回答,十分坦诚地告诉了胡小昔——我的今天有可能就是你的明天,所以你说霍利这个男人是好还是不好?

胡小昔长久地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跟霍利之间的问题远非爱与爱这么简单,而是能与不能的问题。

“婚姻离天堂很远,离地狱却很近。有些事我不多说,你自己慢慢悟吧。如果你还是觉得霍利好,如果他还跟你继续这样不明不白的纠缠,那我一定会让位。”苗若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胡小昔看着她的背影,只差一点没哭出声来。这么多天了,霍利除了两个电话,从没登过自己的门。她想了又想,便记起了苗若婷最后丢下的那句“如果他还跟你继续纠缠,那我一定会让位”,这又让她在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其实胡小昔不知道,聪明如苗若婷,之所以丢下这样一句话,实则是想利用胡小昔来试探霍利。如果霍利经不起诱惑,这婚,此时不离,更待何时?

对于爱情,女人总是盲目的。

胡小昔听到苗若婷如此说,自然是心动了。她甚至认为,自己的未来就在这一刻间便得到解决。其实在胡小昔的心里,不管是三儿也好四儿也罢,总之,她很明白自己的傍黑——门外的女人。而一个站在婚姻门外的女人,就算拥有了爱情那又如何?是花就会谢,是女人就会老,人老珠黄时,霍利还会喜欢自己迷恋自己吗?

爱情与婚姻之间的最大区别,前者只限于浪漫,是后者却以契约的形式规定了男人永久的归属跟责任。

胡小昔明白,趁年轻,自己有必要赌一把,且这场赌博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只能赢不能输。这样的念头让她左右为难,从霍利的态度上看,明明自己是不占任何先机的,别说赢,就算跟对方讨一句安慰的话,在此时恐怕也是难的。

她思来想去,便想到聪明的阮景景。可电话里的阮景景仿佛很忙的样子,对她显然是在敷衍,显得很没诚意。这样的态度惹得胡小昔差点哭出来,“姐姐,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若再不帮我, 那我只好跳黄河去了。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苗若婷那样的对手。同为女人,她到底哪里比我好,让霍利对我如此薄情?姐姐,你得帮帮我……”

阮景景正忙得晕头转向,听到可怜兮兮的胡小昔如此叫嚷,也便心软了,“好吧好吧,上次那家咖啡馆,你等我,二十分钟后到。”

仿佛有了希望,胡小昔的脸上也有了笑意,等到阮景景赶来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如初。

阮景景一脸不解地问:“你怎么回事嘛?前一阵不是挺好的吗?”

“我跟他的事被苗若婷发现了,今天,也就是刚刚这个女人来过我,她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如果霍利再跟我纠缠她就让位之类的话。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威胁我,还是试探我?”胡小昔一脸焦急。

听完胡小昔的话,阮景景没有主动表态,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当情人不难,难的是当一辈子情人。我们应该想到,一个男人不允诺婚姻,便是对我们最大的伤害。如果你想继续在这场伤害里玩自我安慰的游戏,那你就继续当情人,如果你想堂堂正正做女人,就必须讨来那个名分。”

阮景景的话,颇有些小三儿的愤懑感。作为同类,胡小昔自然也尝尽了被人指责被自己安慰的凄凉之苦,所以她急切地又问:“如何把霍利夺过来?”

“嘻嘻……你倒是真爱他呢?还是只想要一个名分来证明自己有魅力?”阮景景适时逗她。

胡小昔想都不想便回答:“爱到了一定程度,哪个女人不想要名分?难道你不想吗?”

她的话差点让阮景景嘴里的咖啡喷出来,脸红了又白,最后却佯装生气地骂道:“你这女人!我是好心来帮你,你却这般说我。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胡小昔赶紧赔笑脸,“我说的是实话,姐姐不要生气。可静下心来想想,我们真的不能再坐视不理,必须赶紧上位。演员‘潜规则’了还能一炮而红呢,我们默默付出了一切,凭什么连个名分都得不到?”

阮景景被她逗乐,“妹妹近来不看菜谱改看哲学了?大有长进嘛!既然你研究得如此透彻了,那又何必烦恼呢?好好跟霍利谈谈,何去何从他是关键。你说了不算,苗若婷说了更不算!这年头,被女人争抢的男人总是有几分优越感的,把选择权交给他,或者才是最正确的,不然,最后你们哪个争到他,他都会悔不当初!”

阮景景的分析让胡小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才是真正的哲学家。”

“嘻嘻,我不是哲学家,我是被男人逼出来的!”阮景景尴尬地笑,丝丝苦楚涌上心头。其实这些天,自己心里何尝不是一汪苦水呢?跟霍德之间说断未断,说好不好,这样的结果也并非她想要的。

“景景,你跟霍德有希望吗?”胡小昔想了半天,终于憋出这句最不该问的话。

“希望往往藏匿在绝望里。”阮景景颇高深地回答。

胡小昔听得一头雾水,看着阮景景发愣。

阮景景明显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小昔,有时候我感觉你比我幸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要感情。”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什么都要!爱情、婚姻、男人、钱!”阮景景咬牙切齿地说。

胡小昔当即笑了,“爱情、婚姻、钱,只要男人可以给你。而能控制男人的只有感情,你不在感情上占先机,还有什么胜利机会可言?”

胡小昔此话一出,便轮到阮景景愣了。她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初识她时她的软弱已然不见,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已然有了几分凛冽。

“胡小昔,你已经毕业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想你也已经想好了。”阮景景不无戏谑地说。

“要么忍,要么残忍,老鼠嘲笑猫的时候,身旁必有一个洞。你就是我身旁的那个洞,在你这里我学会了如何翻云覆雨,我更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景景,你是我的前辈,是我的依靠,是我的洞。”

胡小昔如此说,倒让阮景景连连摆手,“别,别这么说。我们谁也不是谁的洞,因为我们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哦,不,或许你比我还胜一筹!胡小昔,你出徒了,下一步就是步入正位,好好过下半生吧!”

“只是设想。”

“不,是想象。”

“不小心的话,就成了梦想。”

“不错!至少也要把它当理想!”

两人相互重复着,不由得相互一笑,笑着笑着,阮景景的眼角就湿润开来,忍不住,就那么流下泪来,泪水蜿蜒着滴下来。胡小昔的眼睛也泛起水光,她不由得也泪流满面。

“景景,我们是不是两个傻女人?”

“不!我们只是爱错了人。”

“明知是错,还坚持继续,那会不会是大错?”

“如果是大错,那就拉个垫背的!如果不是大错,那我们就赚大了!”

“景景,如果没有这些如果,那该多好。”

“小昔,来不及了,一切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胡小昔跟阮景景告别之后,就开始给霍利打电话,响了N遍之后,对方终接起来,但声音明显是不悦的,“胡小昔,我最近很麻烦,你也是知道的,能不能先不联系?”

自己爱到了百转千回的男人,在自己也遭受了伤痛之后,非但没问一句关切的话,且张嘴就是嫌自己给他添了麻烦。这样的痛,胡小昔自然无从诉说,可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除了微笑,别无他法。

“呵呵,我知道为你添了麻烦,所以特别打电话问候你一下——还好吧?”

如此温婉之下,稍有良心的男人便会心领神会,没料到霍利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又急急地想挂电话。

胡小昔终于忍不住了,“霍利,你不要觉得只有你一个受了伤害,我不也是受害者吗?你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那么我呢?我这个局外人捞到了什么?我那么爱你,爱到失去一切,千里迢迢来找你,为何连一句问候都得不到呢?”

霍利在那头赶紧赔礼,“小昔,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乱了分寸,这两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怕再生出事端……”

“你是怕苗若婷再跟你生事端吧?那么,你就不怕我出任何事吗?”胡小昔不满地说。

“小昔,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愧对你。”

“算了,现在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也不管用!我要的是一句‘我爱你’!我要的是‘婚姻’!如果这些你给不了,再说对不起也不迟!”胡小昔较上了劲。

霍利犹豫,“小昔,对不起,我……”

“算了,现在逼你也逼不出什么结果!中午来喝汤,好不好?”胡小昔以退为进。

这次霍利倒不犹豫了,拒绝得很干脆,“不了,这几天特殊时期,还是……”

“那么,你不想听听苗若婷今天找我都说了些什么吗?”胡小昔突然插话进来。

霍利立即急了,“什么?你们今天见面了?说了些什么?”

胡小昔倒不急了:“想听的话,那就中午过来,我等你。”

电话当即挂断。果决得连胡小昔都觉得自己变了。过去那个一心等爱一心为爱的小女人终于在这场纠缠中死掉了,如今重生的胡小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三儿,是一个不依不饶的自私女人。她心里明白,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霍利。这一切,究竟错在哪里呢?

胡小昔想了又想,竟然想出了这样的答案——既然霍利在乎家庭重过在乎自己,那么自己就拼一把,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这个答案袭上心头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霍利是自己千辛万苦才寻找到的钟情男子,曾经也爱得无比投入,甚至甘愿为他牺牲一切。如今她这是怎么了?都说爱情是自私的,难道自己一心相许的爱情也是自私的吗?

“如果是,那也是霍利逼的!”胡小昔不由自主地骂出声,随后将骨头跟葱姜泡进锅里,任其在火上炙烤。看着火苗上蹿,她又不由得流泪,过去为了熬出好汤给霍利喝,她可是连着几个小时纹丝不动,直到大火变温火,温火变小火,香气四溢时就特别有成就感,而且总是算着时间来煲,一直煲到门铃响正好出锅,那时的汤最有营养。可此时此刻,她突然没了那份耐心,看半天锅都不冒热气,索性开了大火任其自生自灭去。

女人,要被逼到怎样的份儿上,才会处处是心思,时时无心情呢?这一切的伤心,都与爱情有关。而爱情总让女人体会绝望,一次又一次。

胡小昔再没心情,还是按照阮景景的指点,将自己里里外外打扮了个透。长发散开,白裙飞扬,连腮红都不曾拉下。她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论对方给自己的是悲是喜,是合是散的结局,都要给他留下最美的形象。

爱一个人爱到痴狂,即使结局再残破,心中还是有所期待的。所以,胡小昔又准备了红酒,那红色的液体让她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泪就流了下来。

胡小昔将一切准备妥当,门铃适时地响起。她没像往常一样燕子似的飞去开门,而是十分有条理地关了灶上的火,然后抚一把长发,一身轻盈地走过去。她开门看到霍利,还是点了头,说了声:“亲爱的,你来啦。”

霍利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有多用心,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径直问:“你们说什么了?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呢?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胡小昔故作轻松地说。

“那她呢?她是什么意思?她有说什么?”霍利人坐到了沙发上,全部的思想都围绕着苗若婷。

胡小昔看着自己深爱的并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如此安好地坐在自己面前,嘴里却口口声声问另一个女人的下落。这样的侮辱,妻子受不得,情人又怎堪忍受?那时那刻,胡小昔只差没上前撕开对方虚伪的脸,把他当初给自己许下的诺言通通还回去!

可是,此情此景之下,胜败已见端倪,如果自己再沉不住气,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越来越懂得掩饰自己的胡小昔突然就很温婉地笑了,“亲爱的,好几天不到我这里来了,中午陪我吃会儿饭,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霍利显然没有心情,“算了,什么也吃不进去。”

“你不是喜欢喝我煲的汤吗?我给你盛一碗去!”胡小昔边说边往厨房奔。

霍利在她身后有力无力地喊:“真的不用了!我吃不下去,何必麻烦呢!”

“不麻烦,我今天可是很用心地煲的汤,保证你爱喝!”胡小昔用心地表现着快乐,可当锅打开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

锅里没有一点汤,因为火势太大,汤已经烧干了。就如同她跟霍利之间的感情,本就稀薄得可怕,不小心加了把火,一切都没了。

胡小昔的心里不是没有悲哀的,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悲哀的时候。她转身冲霍利笑着说:“喝汤前还是先喝点开胃的红酒吧。”

酒倒上之后,霍利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他心里明白,胡小昔为自己付出太多。他头一仰,便干了。胡小昔再倒,他又喝一杯。等到第三杯下肚的时候,他还是问:“苗若婷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很生气?”

胡小昔彻底失望了,自己做小三儿本来就很委屈,本希望这个男人来安慰几句,却不料对方口口声声问起的,还是他那个不曾下堂的妻!

这样的委屈,胡小昔突然不想忍了,举起杯来很生气地说:“陪我喝,喝到我高兴再告诉你!”说完,她头一仰,自己先干了。

霍利无奈,只好一杯接一杯地陪着胡小昔,红酒喝完,又上了啤酒,一杯又一杯,直到两人都多了,胡小昔才哭着问:“霍利,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过感动?对于我们的以后,你究竟做何打算?如果你不要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呜呜……”

霍利有些手足无措,脑袋昏沉的他开始语无伦次,“我怎么会不要你,要呀!”

胡小昔暗笑着,打开了手机录音。

“霍利,我问你,我跟苗若婷,哪个温柔?哪个对你好?”

“当然是你。”

“那你爱我吗?”

“爱……爱的。”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会娶我吗?”

“会,会的。”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胡小昔心满意足地拿了录音,然后拿出霍利的手机,轻易地给苗若婷发了彩信,那是她跟霍利相依相偎的画面,当然,随同照片一起发过去的还有刚刚暧昧的对话。其实,胡小昔不知道,在她跟霍利纠缠的这个中午,苗若婷已在对面的窗户看了个一清二楚。从知道胡小昔住到自己对面起,她的手里便多了一架望远镜。镜头里是一对纠缠的男女,镜头外是她孤单的流泪的脸。

聪明的女人,一旦遭遇薄情郎,无须苦苦哀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最后的尊严,给薄情郎一个某天后悔的背影。

这一次,就算胡小昔不给自己发这些“证据”,苗若婷也已经下定离婚的决心。她转个身,这次没有流泪,相反,心里有些解脱感。一切都过去了,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此时电话又响起,苗若婷以为是胡小昔在捣鬼,看来电显却发现是大哥霍德,对方在电话里几乎是哀求,“若婷,大哥求你,帮忙劝劝你大嫂,她……要跟我离婚!”

“大嫂找着了?”苗若婷有些不确定,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许慕芸是不会轻易离婚的。

“对,法院传票刚寄来,上面有她的地址,我去过,可她不见我。”

“大嫂怎么说?”

“她说,她说大人不幸福,孩子也未必会幸福,所以一定要离!”

“哦。那我去见见大嫂。”放下霍德电话,苗若婷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又痛又乱。

在霍家兄弟的离婚大战中,所有人都以为先离婚会是苗若婷,因为她跟霍利没有孩子的牵绊。却不料,先行离婚的却是一直以弱势示人的许慕芸。她的解释是——大人都不幸福,还指望孩子能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