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莫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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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勇敢的幸福

下了第二节课,回到办公室休息。我无聊地随手翻出教材,草草地看着。

“陈老师在吗?”

循声望去,犹如遭到当头一棒,当场傻掉。

对方倒是大方得很,笑吟吟向我走来。

“你……”我吃惊得可以。

她找个离我最近的地方坐下,“还记得我吧?”

死也不会忘掉的。仍站着,充满戒备地看她。

平静如水的生活被这突然造访的女人搅乱。

沈佳,气定神闲地坐在我的身边,向我绽放着迷人的微笑。

“不要害怕,我不是来捉奸。”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才没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陈老师,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继宝的事。”沈佳开门见山地说。

继宝?立即收拾起胡思乱想的思绪,正襟危坐。

“继宝……怎么了?”我漫不经心地问,但耳朵已经高高支棱起来。

“请您务必帮忙。”沈佳激动地说。

“到底怎么了?”我捺着性子听她发感慨。

沈佳收起笑脸,语气里充满担忧:“陈老师,他们父子俩现在闹得很不愉快。你知道,立涛准备给继宝转学,但继宝死活不肯。都一个多星期了,谁也不服软,见面像仇人一样。”

她倒是蛮清楚事态发展的嘛。我很不悦地翻翻白眼。难不成已经入主东宫?

“你要我帮什么忙?”我摆出一副很不热心的样子。

“您……可以去劝劝立涛吗?”沈佳试探性地说。

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头摇得好似波浪鼓。

“那么……去看看继宝也好啊。他跟我说他很想你呢,而且继宝已经好几天不好好吃饭,眼看着就瘦下来了,唉!”沈佳一脸的悲戚。

险些……就心软了。虽然我曾说我很想念继宝,也很同情他现在的境遇,但人家的家事,我怎么好参与?

于是仍选择摇头。

沈佳的眼底难掩一抹深深的失望,“再考虑一下吧,陈老师。”

“我去了,事情也未必会有什么起色,搞不好闹得更僵,到时别又被人家说是挑拨父子关系。”我对沈佳说。

“真的不行吗?”沈佳还不死心。

这女人对那父子俩的事还真上心,也对,未来的老公和继子嘛,多操点心是应该的。

“我想继宝很快会想通的,”我对沈佳报以缺乏热情的微笑,“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

我望着沈佳的背影,有片刻的冲动想留住她。

原来自己是那么想知道那对无良父子的近况。尽管我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外人,是个被人家扫地出门的弃妇,是个发誓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倔强女子。

得知仇人一家过得不好,本应很痛快的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徐家那一老一少虽长相不甚相似,但脾气却臭得很一致,所以偶尔掐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我对沈佳说的也不完全是气话,我相信他们的矛盾不久就会化解,因为他们彼此深爱对方,便没有什么是解不开的,我深知这一点。

何必惊慌呢?

沈佳确是出于一片好心,不过对付徐氏父子,显然还差点火候。祝她好运吧。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高估了沈佳的领悟能力而低估了她的缠人功夫。中午一出校门,迎面又看到她的倩影。

沈佳故意视而不见我的便秘表情,缓缓走近,“陈老师,能和你谈谈吗?”

想拒绝的,可脑袋偏偏点了一下又一下。就这样,被沈佳领到一个环境十分雅致的咖啡店落座。

“陈老师,其实刚才我并没有说实话,”沈佳轻轻吐出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实际的情况……比这更糟。”

“立涛和你说过他和小曼之间的事吗?”沈佳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她又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我愤愤然地想。徐立涛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什么事都不对我讲,却都讲给她?所以,被抛弃的那个一定是我,居然还傻乎乎跟她跑到这鬼地方来?简直愚蠢至极。

想到这里,实在找不出留下的理由,起身说道:“很抱歉,别人的隐私我无意打听,我还有事……”

“陈老师,”沈佳也跟着站起,急切地说,“就给我一点时间吧,这件事除了你,怕是难有第二个人能解决!”

我非常纳闷地望着她,越来越难以理解她的话。

“我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听完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啊!”

沈佳恳切的目光让我产生了一丝犹豫,考虑再三,慢慢坐回座位。

对面的女人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又端起咖啡浅尝一口,思索片刻,打开了话匣子。

“八年前,立涛刚刚接管家族事业,凭着过人的毅力和超凡的能力,建科很快有了更大的发展。立涛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在事业上的所向披靡更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他有时会很傲慢,不可一世,但只要面对小曼,这些坏脾气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小曼是立涛的初恋。他们两家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两人从认识到订婚也是由家长一手操办的。虽然是这样,但立涛是真心爱小曼,无论谁都看得出来。本来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在不久的将来结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们?”抱歉,我要打断一下,好直抒我的疑问。

“哦,忘了介绍,我和小曼是大学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她和立涛从相识到相恋,我应该算是个见证人吧。”

是这样啊。难怪她对什么都了如执掌。脸不由得烧起来,为自己错怪了她,为自己对徐立涛的了解竟是那样的匮乏。

“那对金童玉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所到之处,身后不乏艳羡的目光。小曼总是小鸟依人般跟随在立涛左右,看上去是那么完美。

“立涛由于事业的壮大而异常忙碌,忽略小曼就变成家常便饭,小曼起初会和我抱怨,可没过多久,她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给我。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出国留学的事,无暇顾及太多,而再见小曼的时候,她居然一脸甜蜜地说她找到了真爱。

“我自然吃惊不小,就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段日子立涛常常出国公干,小曼便总是独自出去,竟然和她父亲的司机魏钟洋日久生情。立涛知道后也设法挽回过,可小曼去意已决,听不进任何人的规劝。出国前我还约立涛见面,他的脸色很差但嘴还是死硬,说什么选择谁是小曼的自由之类的废话。事业上他可能没有对手,但对待感情就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偏偏还喜欢逞强,不听别人的意见。

“偏在这时,那个和小曼爱得死去活来的魏钟洋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而小曼也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找立涛帮忙,立涛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承认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沈佳将最后一口咖啡一饮而尽,“就是继宝。”

“余小曼是难产死的?”我幽幽地问。

沈佳点点头,“从此立涛恨透了魏钟洋。如果不是他,小曼也许不会这么早离开我们。”

沈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与我一同静默下来。

似乎可以稍稍理解徐立涛那天对我的指责为何那般激烈。

他以为我是另一个余小曼吗?他以为我要背叛他,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吗?

这个臭屁的男人,果真如毛头小伙子一般,一根筋,不懂得转弯。

沈佳清了清喉咙,用手指在注意力已经严重涣散的我的眼前晃晃。

“怎么?”暂时停止咒骂徐立涛。

“我现在才说到重点。魏钟洋回来了,他现在不仅有了自己的公司,身份和以前不同,更重要的是他想见继宝。”

“他有解释当年失踪的原因?”

“他说是与小曼约定好的,用一年的时间去开创自己的事业,才有资格向小曼的父母提出婚事。一年后他回来过,可小曼已经不在了,就悲痛欲绝地离开了这里,直到上个月回来遇到小曼的父母,才知道当年小曼生过一个孩子。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立涛不允许他和继宝见面,为了阻断他们的联系,现在又要给继宝转学。所以魏钟洋也急了,他向法院递交了诉状,要求夺回儿子的抚养权。”

徐立涛会怕这个吗?感觉他能一手遮天似的。

沈佳继续说:“魏钟洋还要求做DNA测试,真打起官司来,立涛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徐立涛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轻易让别人在他的头上拉……”我差点说出不雅之词。

沈佳苦笑,“你果真对他有一定的了解。立涛对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他不仅开始四处动用人脉想赢官司,而且还联合同行打击魏钟洋的公司,看样子不把他逼入绝境绝不罢休。”

越说我越糊涂了,“那到底要我做什么?”

沈佳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这些天,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连公司的事都不理,继宝吓得不敢跟他说话,我们这些老朋友也被他轰出来无数次了。所以,现在,我只好来求你。”

呵呵。

这么混乱的局面岂是区区一个小学老师能应付得了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吧。这就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不行不行。”我连连摆手。

“陈老师,老实说吧,今天是继宝要我来找你的,那孩子虽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样反常,但他说爸爸最听你的话了。”沈佳站起身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由你来作决定吧。”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留我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

难以想象,才不过几天时间,徐家已翻江倒海。

对于沈佳的信任,我很感激。但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以徐立涛的个性,他决定的事是不会因谁而改变的。

头脑中的两个声音还在不停交战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来到徐家大门口。

身体各部位总是不听大脑指挥。

这是个问题。

门铃响过后,大门朝里打开,老陈的脸从里面探出来。老陈一见是我,欢喜得手舞足蹈。

“陈老师,徐先生在书房。”他热情地为我带路。

“老陈,我认得路。”而且记忆相当深刻。

听我这样说,他便自觉地退出去,不再来打扰。

站在书房外,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几分钟过去了,没一点动静。转动门把,门被我轻轻推开。

又是熟悉的黑暗。

我放弃开灯,而是闭上双眼,好让它可以迅速适应环境。

不一会儿,前方两米远的沙发上显现出一团黑影。一动不动,仿若一尊塑像。我踮着脚向他靠近,生怕惊动他。

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哑的嘶吼:“谁?”

“陈松松。”我乖乖回答。然后静等他暴跳。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是稳稳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跃起的征兆。

“你来干什么?”他的第二句话,听上去有气无力。

徐立涛,那个打不垮的硬汉,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来看你到底有多狼狈,来幸灾乐祸。”我气呼呼地说。

“那你现在看到了?怎么还不笑?”他异常平静。

“哈哈哈!”我气急,上前去抓他,黑暗中右腿竟然碰到茶几上,立刻疼痛难忍地蹲在地上。

“要不要紧?”徐立涛嚯地站起,向我冲过来。

“死不了。”我龇牙咧嘴地说。

他在我身边站了几秒钟,转身绕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几天不见,他瘦了。

刚才的气势汹汹转眼消散。我们久久注视着对方,难以名状的情愫悄悄蔓延开来。

曾发誓不会原谅他。但从看到他的那刻,我就知道,又要食言了。以后凡是与徐立涛有关的誓言都要格外谨慎。总是食啊食的,早晚会消化不良。

“沈佳告诉了我一些事。”我简要道明来意。

徐立涛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想必我这样的说客他已见得够多。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徐立涛深深凝望着我,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我绝不能失去继宝。”

“我,只有他了。”他把视线别开,眼帘低垂。

“徐立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显然已经把我划分出去,根本不计算在内。气愤难以言喻,冲口而出,“在装可怜吗?在博同情吗?堂堂徐大董事长也有害怕的时候啊?你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老子天下第一吗?一个小小的魏钟洋就把你吓成这样?”

“够了!”徐立涛发出闷吼。

“不,远远不够!你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有多愚蠢、多可笑吗?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生平从未用过如此严酷的口吻,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徐立涛的唇边似乎泛起一些笑意,眼中竟流露出片刻的温柔。

“中气十足啊,最近一定过得很不错吧?”怎么听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比你过得好就是了。”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就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再来锳这趟浑水。”他淡淡地说着,眼里的漆黑让人捉人不定。

“如果我说,”我迎上他的黑眸,“这趟浑水我锳定了呢?”

徐立涛的眉头皱起,“和我对着干很有趣是吧。”

“是的,”我重重点头,“相当非常以及超级的有趣。”

他哑然失笑,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不禁也跟着笑了出来,“认命啊。”

笑意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渐渐退去。眼角眉梢,残留下几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一贯坚强的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勾起了我极力抑制的感情。手指死死扯住裤管,拼命忍住想去拥抱他的冲动。

“是啊,除了认命,我还能做什么?”他盯着远处黑暗的角落,低沉地自语,“小曼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很不好的预感,我也警告过自己,却还是越陷越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有些害怕。你那么年轻,单纯,和我的差距是如此的大,我甚至不敢去确定你的心意,因为如果你拒绝,我们就会连最简单的相处都无法继续。我一直用心地维护着和你的关系,曾经以为这次我是真的要得到幸福了。

“多么愚蠢啊,明明吃过一次亏,可还是不长记性。继宝发烧那天,你疯狂的寻找几乎让我相信你要回心转意了。”他无声地苦笑,“幸好,我能够及时清醒。总是喜欢与视金钱为无物的女人纠缠,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学乖。”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他望着我,声音渐渐嘶哑,“那个下雪的夜晚,我竟然没有拥抱你。”

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在他对我死心以后的这个夜晚。我想欢呼,我想雀跃,我不知道此刻算不算太迟。

挺直身体,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与他面对面的一刻,我已经可以确定我的心。

这个男人,是我想要一辈子与之共度的人。

“徐立涛,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把眼微眯起来,学他故弄玄虚的样子。

徐立涛的眉毛又皱成一团,一脸困惑。

好,让我告诉你答案,让我把你的眉头舒展,让我为你揭开困惑。

我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还未做出反应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一切都仿佛静止下来,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耳边是钟表的滴答声,眼前是我最爱的人。

许久许久,唇瓣才不甘心地分离。

我的双眼迷蒙,而他的亮如晨星。

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亲密得让人脸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略哑的声音听上去性感极了。

“我不知道。”我抿着嘴,耍赖皮。

“不必这样安慰我。”说这样的话,说明他的脑子正处在短路状态。

也不想想谁会这样安慰人?依我的脾气一定一拳挥过去帮他清醒,但现在嘛……舍不得。

他看着我那花痴般的笑容,更为不满,“你在耍我吗?”

哦,这个笨蛋,佛也有火了!

“徐立涛,给你两条路选。要么,你臭骂我一顿,撵我出去,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要么,你老老实实,任劳任怨地做我的男人。”非逼我使绝招吗?

五秒钟,他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傻傻地咧了咧嘴。

“你这是在笑吗?”怎么和哭差不多啊?

“你不会反悔吧?”他将信将疑。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我是多么的不信任。

“谁反悔谁是小狗。”够狠吧。

“美得你。”他冷冷抛下一句。

咦?我没看错吧,那个臭屁的徐立涛又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我委屈地说。

“谁反悔就给对方写一封道歉信,要求语句流畅,意义深刻,字数不少于五万。”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哪国的惩罚?五万字?天!

“好啊,我是语文老师我怕谁?”脸上则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表情。

徐立涛没再说话,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伸出双臂,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我微笑着闭上双眼,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迟是迟了一点,但永不会晚。

“你是有备而来的啊。”徐立涛一脸佩服。

“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小插曲。”脑子里顿时闪现出沈佳的郑重委托,“我是为继宝的事来的。”

“如果是这件事,你可以放弃了。”他的全身透出前所未有的坚持,“谁也别想动摇我。”

一说到这个,他便抑制不住地愤怒,“这是他应得的。”

“你还很在意小曼。”这个发现让我不悦。

“我是为继宝。”他简短地制止我的胡思乱想。

“他当时不是不知道吗?”

“所以呢?他就不必为他犯的错付出代价了吗?”他的嘴角有凛凛的寒意。

“当然不是。”我握起他的左手,给他送去些温暖,“他是做了一些错事,但是你想过他是谁吗?”

徐立涛不解地望着我。

“他是继宝的……亲生爸爸呀。”

徐立涛还在等我的下文。

“你大可变本加厉去惩罚他,搞垮他的公司,让他名誉扫地,对你来说,这简直太容易了。那么,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你可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千万不要让继宝知道。如果哪天不幸被他发现,当年他的亲生父亲只是为了要回他,而被你这样的伤害,他会怎么想呢?”

徐立涛把脸别开,不知看向哪里。

“或者,你编一堆谎言来蒙骗继宝,把他的父亲描述成一个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人渣,继宝那么崇拜你,你的话他绝对不会怀疑。”

徐立涛又把眼光投到我这里,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让他知道。”我摸摸下巴,眨眨眼睛,“可是怎么办呢?我又是天生的大嘴巴,如果哪天不小心讲出去……”

徐立涛忍无可忍地开口:“你……是要我放过他?”

呀,他终于明白了!我赶忙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可他要把继宝抢走啊!”他气结。

“那就让他抢啊!”我大声地说,“多一个人爱继宝,难道不好吗?”

“如果把继宝给他,”徐立涛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一定不会再让我见他。”

我朝他挤挤眼,“事在人为,一定会有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你说说看。”他郁闷地看着我,很不情愿地听我的意见。

“去和他谈谈。”光用想的也知道,那个场面要多火爆有多火爆。这样做当然存在一定危险性,但徐立涛是何等人物,他若真想做,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这就是我的男人,哇……那么棒,那么酷啊!

“你又在那里陶醉什么?居然出这么馊的主意!”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慨。

“你都没做,怎么知道不行?”我很不服气!

“我不屑和那种人谈条件。”他很高傲地一抬下巴。

“哼,只是让你做出一点点牺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来你根本不是真心爱继宝,对我是不是真心也还不一定,一提起魏钟洋你就那么激动,你肯定还对小曼不能忘情,所以才要这样报复人家,而且你怎么知道当年人家两个不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你在这里吃的算哪门子干醋?明知道那对继宝、对大家都好,就为了自己的一点面子……”我低着头,脚尖不停踢着徐立涛面前的椅子,如本世纪第一怨妇般喃喃不止。

“……让我考虑一下。”烦不胜烦的徐立涛很果断地制止了我的喋喋不休。他扔下我,缓缓踱到窗前,沉默不语。

我安静下来,默默望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宽厚,坚实,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依靠。这样的人,应该也有着一颗宽宏的心。说得也是,不然他怎么能容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妄为。

无缘见面的小曼啊,真的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放弃他。

不过也非常感谢你,没有你的放弃,便没有今天的故事。

尾 声

魏钟洋第一次在徐家大宅出现,是在继宝的生日会上。那是我见过的最引人注目的出场,所有人都看傻了,只有我在一旁偷笑。徐立涛,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面部僵硬地替继宝和魏钟洋作着介绍。客厅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也能省则省,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那两个势不两立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孩子握手言和。

徐立涛给魏钟洋的称呼是魏叔叔,这是他们私下达成的协议,在继宝未成年之前,维持原状。

继宝起初有些不习惯,不愿太接近这个陌生人。但没过多久,他就魏叔叔长魏叔叔短地围着他转个不停了。魏钟洋整晚都沉浸在昏眩般的喜悦中。

“谈得很顺利嘛!”我拿胳膊肘捅捅正处于吃干醋中的徐立涛。

“哼。”用鼻子回答我。

“徐大董事长别小气啊!”真是,都把人家请来了,又何必摆着一张臭脸?

“陈老师!”继宝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大喊兼朝我狂奔,和他一起过来的是手被紧抓着无法挣脱的魏钟洋。

“陈老师,我的礼物呢?”一来就伸出小肉手。

厚颜无耻的小子。

魏钟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你好,陈老师。”

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我……当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有冒犯的地方请不要介意。”他很诚恳地说。

“不要紧。”我哪是那么小气量的人,而且看在他说话的方式上就原谅他了。他说“你们的关系”!这个词好暧昧哦,我好喜欢。

徐立涛很不耐烦地看着我们,不愿搭腔。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从中间搭桥,恐怕最后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魏钟洋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奔涌。

“你们很熟吗?用‘您’比较合适吧?”旁边的人忽然插嘴。

天哪,徐大董事长吃醋了!哦呵,掉进幸福漩涡中……让我淹死吧。

魏钟洋很不爽地瞪徐立涛一眼,考虑到继宝在场,并没发作。

“陈老师,给我看看礼物嘛!”继宝整个人扑到我的身上。

“我先去……一下。”边说边被“恶魔”强行拖走。

“继宝跟我很亲。”魏钟洋很是得意。

“看到只狗他也很亲。”徐立涛恶毒至极地说。

“喂,你不要太过分啊!”魏钟洋恼火道。

听到身后有拌嘴的声音,回头看到两个男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

“不过我不跟你计较,看在你这么多年辛苦养育继宝的分上。”还好,魏钟洋及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就好。”徐立涛冷哼道。

“我有信心让继宝喜欢我,我会为此而不懈地努力!”魏钟洋信誓旦旦地说。

“好啊,我拭目以待。”徐立涛懒懒扔下这句,便把可怜的客人丢在一旁,找沈佳他们去了。

“松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蒙蒙找到我,满脸都是问号。

我正被小恶魔折磨得叫天不灵的时候,蒙蒙适时地出现。

“什么怎么回事?”甩开不断伸过来的小肉手。

“你们为什么吵架,怎么和好的?还有沈佳、那个男人……一切的一切。”蒙蒙指指这房子里奇奇怪怪的人。

“哦,说来话长。改天讲给你听。”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机,单掌顶住臭小子的脑门,以防他将我顶翻。

“好啊,不过要快点,不然我怕是等不到了。”蒙蒙边看肉搏战边笑着说。

突然觉得手中一轻,徐继宝已经一个箭步冲向蒙蒙,小豆眼中全是惊恐,“谢老师,你得了绝症了吗?”

“啊?我……”蒙蒙被问得花容失色。

“让开。”我一把将死小孩拨到一边,很是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不是真的得了……”

“好了!”蒙蒙单臂一挥,做停止状,“我没得绝症,只是要离开一阵子。”

“去哪?”两个声音同时问道。

蒙蒙看看我,又看看徐继宝,“脱产进修,下个星期开学。”

“怎么都没告诉我?”我……自然是很吃惊的。

“那两天不是请假了吗?就是去考试,没想到居然被我考中。”蒙蒙耸耸肩。

“什么学校?”我问。

“华东师范大学。”蒙蒙回答。

哇!刚打算好好羡慕一下,旁边便响起搅局的声音。

“陈老师,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谢老师……唉!”继宝摇头叹息。

“是是是,我不该只顾着谈恋爱……”我很老实地低头认错,刚立正准备鞠躬,忽然发觉又着了臭小子的道了,不由得恼羞成怒。

继宝倒完全不理会我的咬牙切齿,拉住蒙蒙的胳膊深情款款,“要去很久吗?”

“……一年而已,很快回来的!”蒙蒙全身鸡皮疙瘩乱起,哆里哆嗦地回答。

“哦,那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会想你的!”继宝用脸蹭蹭蒙蒙的大腿。

“救命啊,我受不了了!”蒙蒙一把甩来继宝的胳膊,一路卷尘狂奔。

“这个女人……”继宝望着蒙蒙消失的方向感叹。

我呆立原地,脑中全是对未来的担心与迷茫。

但继宝不会让我有时间一个人在这边凉快。他很快又把肉脸移至我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陈老师,你觉不觉得那个魏叔叔……”说到一半停下来。

“怎么了?”弄得我乱紧张的。

“脸很黑?”

“唔。”

“眼很小?”

“唔。”

“长得和我很像?”

莫非这小子看出了什么,“所以呢?”

“我的礼物呢?”他把手一摊。

这个弯拐得太大了吧,我的腰已经严重闪到。

“你还没说所以呢?”

“什么所以?”他很是无辜。

“你那一大堆的发现之后应该有个结论吧。”我不由气结。

“没有,只是觉得有趣。基本上可以将它列为人类十大未解之谜……等待我们去探索!”

“是吗?”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继宝双手护住胸部,扮惊恐状,“陈老师,你想干什么?不要……”

全身的汗毛“刷”地起立,“不要你个鬼!”我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徐立涛身边,“你的好儿子。”

周围的客人都把眼光投到这里,沈佳一看到我不由惊喜万分,“陈老师,真有你的啊!顽石也被你感化喽!”边斜眼瞅徐立涛。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又得意忘形了,叉腰狂笑中。

徐立涛趁机移动到离我三米开外处,扮与我不熟状。

“小姨!”徐继宝扑进沈佳怀里,扮惊吓状。

“小姨?”我连忙止住笑声。

“哦,继宝从小就这么叫我啊,娘家人嘛!”沈佳捏捏继宝的肉脸。

“继宝很喜欢沈佳的女儿呢!”徐立涛笑吟吟地补充。

“是啊,以前还一直跟我吵着要我们家海伦做老婆呢!”沈佳爆继宝的料。

“海伦?”

“沈佳嫁的是美国人。”徐立涛解释。

混血宝宝,哇,可爱死了!

“哦,那齐子甜呢?”我忍住笑,揶揄继宝。

“我会给她一个交代!”“情圣”满脸郑重地说。

众人笑得稀里哗啦的,沈佳上气不接下气地拍徐立涛的肩,“很有他爸爸的风范哦!”

徐立涛阴着脸,一言不发。

不知什么时候蒙蒙和魏钟洋也走了过来,在人群中冲我们微笑。

我对蒙蒙挤挤眼,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等会要找个机会给夏珩发个短信,第一问问他初到上海的情况,第二告诉他蒙蒙很快也要过去。老乡之间不是应该多多照应的吗?

忽听耳边有人说:“我准备带继宝到我那住几天。”

“想都别想。”一个冰冷的声音迅速回应。

“这由不得你,是继宝说了算的!”

“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

“那又如何,我还是他的亲生……”

“你还敢说?”

“你再逼我,我现在就告诉他真相!”

“有胆你就试试!”

……

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只是不知,革命何时成功……

望着两个唇枪舌剑并乐此不疲的男人,众人皆摇头并迅速四散。我和蒙蒙一人拉着继宝一只手去看礼物。我为继宝选的是一个水晶笔筒,这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礼物。没有奇特的造型,没有昂贵的价值,只是在笔筒的腰部环绕着一圈X形。我记得这是小曼项链上挂坠的形状,是继宝的护身符,还代表了“徐”字的大写字母。

这个无意中的发现确实让我吃惊。也许当年连小曼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和徐立涛——这个她曾经伤害过的男人有什么联系。可世事就是这样神奇,被她亲手中断的缘正以另一种方式在继宝的身上延续。

幸福的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

庆幸的是,在一连串的跌宕起伏后,我把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陈松松,一名快乐的小学老师,现任一年级二班班主任。喜欢插科打诨,挑衅校长,召开办公室“三八”会议,被大家委以学校小道消息广播站站长的重任。

那么,我有义务向大家报告一下——

徐继宝又来上学了。大家很雀跃了一阵,接着便坠入了新一轮的水深火热之中。

蒙蒙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我们要在学校小礼堂为她举办小型而不失隆重的、温馨而不失疯狂的欢送会,当然,晚会所需之酒水零食均由校长买单。

而我的那个他呢,于三天前飞往了该死的马尔代夫,不过回程也就在这一两天。他向我保证,一下飞机就马上通知我。

他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不懂浪漫,不会哄人。时常教训我,讽刺我,揶揄我,还成天忙啊忙的没空应酬我。连临睡前的晚安电话也经常忘记打来,我打过去又嫌我打扰他工作。

这个冷酷无情、自私冷血的男人啊,简直……太可爱了!

番外一 欢送会那夜

陈松松篇

最近发现蒙蒙总和几个老师背着我交头接耳,一看我来了,立即四散。这不明摆着是针对我吗?想我一代女杰陈松松,那是何等的人物,敢在我头上撒野,他还嫩点!

于是趁放学后的自修时间,把蒙蒙堵在厕所。

“是你老实交代呢,还是要我刑讯逼供?”目露凶光,双手握拳,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

“松松,你一定要冷静。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蒙蒙展现最无辜的笑容。

“要说实话。”

“绝无虚假。”蒙蒙把右手举过头顶。

“你们在背后议论我什么?我忍很久了!”

“这个啊!”蒙蒙恍然大悟,“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直在维护你的!”

“怎么讲?”倒叫我糊涂了。

“张老师想给你介绍对象嘛!”蒙蒙忍住笑。

瞳孔都有些放大。不会吧,那个老太太?

“是呀。”蒙蒙一个劲点头,“所以总拉着我问你的情况。我当然请她不用操心,因为我们松松啊,已经有了一个超棒男友了!”

“也没那么好啦!”一说这个,就美得冒泡,“那她应该死心了吧?”

“……没有。张老师……不相信。”蒙蒙说得很谨慎。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瞪眼。

“她说……这是她说的哦,”蒙蒙先撇清关系,才继续告密,“她说哪个条件好的男人会喜欢你哦,除非脑筋不正常!”

火光从我的头顶喷出,粗略计算,三米多。

“她凭什么这样说?”咬牙切齿。

“凭你入校以来的种种表现。当然,是很片面的。”

“你都不为我说话!”很委屈的呢,虽然我平时的作风是有些恶劣,但也至于会没有男人喜欢吧。

“我说啦,每天说,每次说,可他们还是不信。”蒙蒙无奈地搓搓手。

“他……们?”眯眼。

“张老师找了一大堆同事……做见证!”

“大家的意见呢!”这可事关重大了!

“至今仍是我孤军奋战。”蒙蒙看到我越来越阴沉的脸,帮我出主意,“不如,今晚你把徐立涛叫来啊!帮你血耻!”

我悲戚地望着蒙蒙,“我很想,可是……他现在在马尔代夫!”

“啊?”蒙蒙讪讪地笑,“那、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蒙蒙夺门而逃了,留下我在气味绝佳之地,独自伤心。

天哪!想我一代女杰陈松松……哇!臭啊!

喂,那个同学,谁允许你在这里大便哪!

徐立涛篇

刚下飞机,徐立涛倦得连眼都快要睁不开了。没有忘记答应过松松什么,但实在力不从心。回到家,迅速冲澡,然后心满意足地躺进软绵绵的床上。

去马尔代夫之前,被魏钟洋一天十几个电话骚扰得不亦乐乎,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想让继宝到他那里住些日子,还一直在说什么他的父母日盼夜盼想见孙子的鬼话。未果,他居然又搬出松松当救兵,结果,当然是徐立涛举双手投降。

徐立涛很不爽地发现,松松时常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的。这女人的方向感不是一般的差。然而更打击他的是,继宝竟然屁颠屁颠地就跟着魏钟洋跑得不见踪影。连声再见都懒得说。

这是什么儿子。

这是什么女友。

这是什么世道。

不过徐立涛很快就发现,这样子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比如,现在,他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不必担心继宝会突然掀开被子钻进来,不用害怕他缠着自己整晚讲故事,做游戏。想到这里,嘴角就泛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魏钟洋,应该已经见识到继宝的厉害,估计正躲在某个角落哭也不一定。

徐立涛把脸埋进枕头,沉沉睡去。

床头柜上的电话在黑暗中兀自闪烁,铃声同时大作。

他低低咒骂一句,翻个身不去理会。

电话答录机开始工作:“你好,我不在家,有事请留言,我会和你联系。”

对方沉默片刻:“徐立涛!”几乎是喊出来的。

是松松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最近猪肉涨价涨得很厉害,因为这个我们家菜里的肉越来越少了,爸还一直要跟我抢,害得我都吃不到!”咬字不是很清楚,感觉舌头有些大,“这都怪你!”

朦胧中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徐立涛微微皱眉。这个女人最近非常嚣张,连猪肉涨价都要算到他的头上,还有天理吗?如此无理的气焰必须扑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决定……继续睡。

答录机里的卡带停止了转动,房间又恢复平静。

无奈的男人长长舒口气,再次睡去。

可是没过多久……

呤……

“徐立涛!”答录机又如实地记录下了来电人的烦恼,“印度发生海啸了,伊拉克每天都有汽车炸弹爆炸,日本人就是不为侵略中国感到抱歉——全都怪你!”

“嘟……”挂掉电话的速度惊人的快。

徐立涛的眼睛微微睁开,刚刚好像又听到那个疯狂女人的声音了。

希望只是噩梦。

沉重的眼皮即将合缝的片刻,电话铃声以足以让人发狂的音量响彻整个房间。

“……”答录机里传来一阵爆笑,还有碰杯的声音,一个老男人还在吼什么“一路顺风”之类的话。

“徐立涛,你还没回来吗?”还是松松。不过这次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调调。

“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收回……”她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错。”

呵呵,终于良心大发现了!是不是该坐起来狠狠抹一把感激的泪啊!

“今天我们在学校给蒙蒙开欢送会,她明天就要去上海了,她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了……”好像要哭出来了,鼻音蛮重的。很快,那边传来超强的擤鼻涕声。

徐立涛把嘴抿成一条直线,立即放弃了前一秒钟想接起电话的念头。

“最近我们学校又分来五个老师哦,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而且……她们居然都有男朋友了!”忿忿不平的呐喊传来,“所以我现在就是学校里年纪最大的没有领男朋友到学校过的女人了!那个眼睛有问题的张老师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要给我介绍对象,还说什么我这个素质有男人看上就不错了,还说什么只有脑筋不正常的男人才会喜欢我……”叙述的人已经进入到咬牙切齿的阶段了,几秒钟的沉寂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女声,“这总该是你的错了吧!每天忙啊忙的,从来没有来学校接过我,我也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你的宾士车臭屁一下,居然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真的很可怜,都没有人同情我……”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之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徐立涛彻底清醒。想自己一个千古罪人还有什么资格躺在床上睡大头觉?

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忽略松松了,难怪她会发这么一大堆牢骚。所以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徐立涛还真是好命,两个最难养的极品都被他包圆了。

深深地叹息过后,痛定思痛,起身,穿衣,抓起手机。

“老陈,宾士车的钥匙在你那里吧?保养完了吗?好,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不是接继宝,去平息一场骚乱……把钥匙给我就行了……好。”

拉开大门,走出去,大门缓缓合上。

卧室里回归平静,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以预知的是,再过一会儿,某所小学的小礼堂里即将会有一幕精彩的好戏隆重上演……

番外二 父子小传

生日会之前因

总的来说,徐董事长是被一个黄毛丫头搞定了。

这个结论的得出确实让人颓唐。

可竟然是千真万确的。

第一次见面,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了,还要屁颠颠地去向人家道歉。

明明对汽油的味道超级过敏,还要听话地坐上那辆味道好极了的公共汽车,一路强忍呕吐。

……

类似的事例不胜枚举,越说越令徐董事长感到无脸见人。

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她牵着鼻子走啊走,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做了一桩又一桩。今天,竟然就在她的鼓惑之下,答应了这件事。

魏钟洋的小公司近在眼前,只等一脚迈进他的大门。

徐立涛认命地摇摇头,再长长地舒口气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以直捣黄龙的气势推开负责人办公室的大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子看清来人后险些从转椅上跌下来。看来他的受惊程度也不小啊。徐立涛总算觉得挽回些颜面。

“你、你、你来做什么?”连放都不会说了。

“猜猜看。”徐立涛眯起眼睛,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警告我?威胁我?逼我放弃?”魏钟洋紧绷着站直的身体,毫无惧色。

“……没错。”徐立涛的瞳仁里射出凛冽的光芒。

“放弃吧。”他幽幽说道。

魏钟洋的双手紧紧握拳,脸部由于过分的激动而红了起来。

“不、可、能。”嘴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字字千斤。

“是吗?”徐立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慢慢泛出笑意。

“我不一定会输。”魏钟洋这话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有我在,你一定会输。”徐立涛两道锐利的目光盯得魏钟洋头皮一阵发麻。

魏钟洋没有搭腔,他知道徐立涛所言非虚。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是抱定了付出一切的决心的。

“不用那么悲壮。”徐立涛瞥他一眼,来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前坐下,跷起二郎腿说,“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要回继宝?”

“我是他的亲生父亲!”魏钟洋激动地喊出来。

“哼!”这句话只换来徐立涛的阵阵冷笑。

“少在我面前提什么亲生父亲,对继宝而言,他只有一个父亲——就是我。”坐在沙发上,他的脊背依然挺得很直。徐立涛目光熠熠地望着魏钟洋,话音掷地有声,“继宝今年六岁了,请问这几年来,你在哪里?小曼当年在医院不甘地死去,请问你在哪里?”

魏钟洋的嘴唇在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向我要回继宝?”徐立涛双手抱胸,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听见魏钟洋沉重的呼吸,他的眼眶渐渐泛红,身体摇晃两下,终于跌落回身后的转椅中。

“和小曼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有抬不起头的感觉。我当然知道她并不在乎我们之间的身份悬殊,但每次和她出去,吃饭、买东西经常要她付账,小曼的朋友也会拿异样的眼神看我,那滋味实在不好受。”魏钟洋双眼直勾勾望着前方,嘴唇一张一合,径自说着。

“所以我不顾小曼的反对,提出要去创业。这一走,竟然就是永别……”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抬眼直视徐立涛,“所以,我真的想补偿,补偿继宝,补偿小曼。”

“你觉得继宝需要你的补偿吗?”徐立涛站起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不管怎样,谁也阻止不了我对他好。多一个人爱他,绝对不会是件坏事。我想,小曼也一定希望我这样做。”魏钟洋的这句话让徐立涛停住脚步。

徐立涛在门前伫立良久,半晌,抬手转动门把,打开大门。

“下个星期二是继宝七岁的生日,如果没事早点到。”留下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徐立涛大步流星地走出魏钟洋的公司,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果魏钟洋的初衷只是想爱继宝的话,那么,成全也不算很难。

巧克力与失恋

爸爸最近有些喜怒无常,不知是不是那些花枝招展的阿姨把他扰烦了。我是很想帮他分担的,但怎奈我年纪还小,力不从心。

唉!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齐子甜这一段时间总是很暧昧地看我,向我传达着她的某种心意。

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因为我们还太年轻,还不懂得爱情……

但她似乎很执着,依旧每天向我投来秋天的菠菜,我的心啊,好乱……

终于……下课后,我来到她的桌前,决定接受她的表白。

她很幽怨地盯着我说:“你答应给我吃进口巧克力的。”

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这个骗子。”她说。

呜呼呀!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践踏一颗纯情的少男之心啊?

呜……我要告诉老师,齐子甜随意玩弄我的感情……我甚至打算背叛还在苦苦等候我的海伦!

哦,陈老师,让我把我的悲惨经历讲给你听……咦,你的眼睛瞪那么圆干什么?你叉腰做什么?哇!不要冲我吼!我还不够可怜吗?别、别带我去办公室……

“说,这些乱七八糟是谁教你的?”陈老师的气很大哦。

这些小儿科还用谁教吗?电视上一把一把的。但既然陈老师这样问了,就要给人家个面子,“爸爸教的。”

“他居然教你这个?”陈老师双手紧握成拳。

“也没有刻意教啦,昨天他和阿姨就是这样……”反正撇清自己就是了。爸爸这种生物,就是用来被出卖的嘛!

“什么?”不好,陈老师的头顶冒烟了!

“他竟然敢背着我搞这些东西?”陈老师风驰电掣般冲出办公室,不见踪影。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我不禁深深地为爸爸的处境表示担忧。

衷心地希望他能够永远健康快乐地活着。

上课铃声响起,我继续悲痛万分地祭奠我过早逝去的恋情……和爸爸即将要承受的狂风暴雨。

天哪,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谁让他以我需要减肥为由不再给我买进口巧克力……小甜甜,我真的不是故意晃点你的呀……

……

放学回家,作业都没心情写。躺在床上继续沉痛。

爸爸走过来,蹲下身看我。

斜睨他,脸色还好,没有淤清和伤痕。

看来陈老师是手下留情了。

“为什么不做作业?”他问。

“没心情。现在急需巧克力来填满我内心的空虚,最好是进口那种。”翻个身背对爸爸。

他没接我下茬。

“如果不做作业,长大你会找不到工作的。”他居然说出这种话,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才不想工作呢。”无动于衷。

“那你也不能结婚哦。”他又说。

凭什么?我按捺住差点跳起来的念头,故作轻松地说:“我……才不结婚呢!”

“那你也不能恋爱、接吻……”

他这样说我就叔可忍婶不可忍了,他凭什么干涉我的恋爱自由,他这是剥夺我的人身权利,不做作业是不对,但就因为这个就让我的人生变成灰色,真的太……

“没工夫跟你闲扯……我要做作业了。”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做作业去喽!

小甜甜,你也在乖乖做作业吧?

番外三 告别初恋

蒙蒙至今都忘不了初见徐立涛的情景。

那个舞会,原本不想去的,因为妈妈临时有事,爸爸央求了半天,蒙蒙才勉强应允。坐上车,爸爸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起:“徐立涛也会去,正好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蒙蒙的心忽然动了一下。既然是这样,干吗不早说。这个被爸爸在耳边念叨了无数遍的名字,蒙蒙早就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今天的机会真是……难得。

舞会……果然一如蒙蒙想象中的无聊。一群故作风雅的人端着酒杯假意奉承,要多好笑有多好笑。跟在爸爸身后,挤着程式化的微笑,蒙蒙的脸几乎快要抽筋了。借口去卫生间的空隙,才得以逃开片刻。本想好好放松放松,却不成想正巧撞上一场好戏。

“涛……别走,求求你!”身穿一件红色露肩晚礼服的卷发女子正急欲拽住旁边黑衣男子的胳膊。

那男人回转身将手臂抽回,言辞冷漠:“宋小姐,这样很不好看。”

“涛,你告诉我,是我哪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红衣女子涂着浓妆的脸上写满诚恳。

这根本就是一出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老戏码!居然被蒙蒙赶上。蒙蒙饶有兴致地躲在柱子后面观望,等待着男子下一步的行动。

“宋小姐,恕我直言,我对你的礼貌源自你是章董事的秘书,请不要会错意,更不要想太多。”男子虽是在拒绝,但口气还算友善。不过这种友善,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蒙蒙忍住笑,紧紧盯住女子的反应。

果然,那女子当场僵立。

“涛……”怔了几秒,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知道你并没有女友,而我愿意无条件做你的情人,在这方面我是很在行的。”说着,她的手如蛇般缠上了他的腰。

蒙蒙瞪大双眼,像看天方夜谭似的。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竟也使得出来。虽然知道现在世风日下,但亲眼看到,震撼力还是不小的。

可是那男子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坚决地与她拉开距离,反而把头扭过去看着她。

女子立时拼尽全力展现最迷人的笑容,决心抓住最后的机会。

男人似乎已经被俘虏,蒙蒙悲叹,如今的好男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你知道这种话我每天要听多少吗?如果全部照单全收的话,恐怕吃再多补品也无济于事吧。”男人的语气里掺杂着玩味的成分,“要是你说你对小孩子很在行,愿意帮我管教儿子,也许我会考虑把你领回家。”

蒙蒙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这是哪国的拒绝方法?

红衣女子已经彻底傻眼,任由男人大步流星地将她远远甩开。

蒙蒙余惊未消地直勾勾望着向柱子走近的男人,正在此时,手提包里的手机铃声自顾自响起来。

男人把目光朝这边投过来,落在手忙脚乱找手机的蒙蒙身上。

蒙蒙面红耳赤地与他的视线碰个正着,慌得赶忙低头。望着她的男人嘴角抿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怎么,蒙蒙脊背直发凉。

“喂?”蒙蒙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蒙蒙,你在哪里?”是爸爸。

“好啦,我就回去。”挂断手机,蒙蒙又不死心地四下张望,偌大的大厅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真是个极度自大又无礼的男人啊,这种男人应该注定是来伤女人心的吧。

回到会场,蒙蒙好不容易找到爸爸,发现他正跟什么人交谈甚欢。

“爸,什么事急着叫我?”蒙蒙走过去挽住爸爸的臂弯。

“蒙蒙,正好,这位是徐立涛先生,来认识一下。”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蒙蒙看到了前一刻刚在大厅里耍威风的先生。

两人意外地对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别开脸。

爸爸倒是一点没发觉,还很热情地说着:“立涛就是建科的老总,年纪轻轻,就把建科发展壮大了好几倍,令人佩服啊!”

“过奖了。”他笑得有点勉强。

“我的女儿蒙蒙,现在在小学教书,名副其实的‘孩子王’。”爸爸继续介绍。

蒙蒙只得抬头,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一直以来那么期待的徐立涛,竟然会以如此的形象出现在蒙蒙面前。

“立涛,你的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爸爸说。

“对,明年该上小学了。”

“那你们应该好好聊聊,”爸爸一指蒙蒙,“我女儿对小孩子很有一套的,看能不能给你些建议。”

两人又迅速对望几秒。

“我先去趟洗手间。”爸爸留下这句,很快走得不见踪影。

“……原来你真有个儿子啊!”沉寂半天,还是蒙蒙先打破尴尬。不过开场白实在不高明,不打自招自己的偷窥行为。

徐立涛抿一口杯中的酒,没有回答蒙蒙的问题。

“其实,那种话……我也并没有听到很多。”回想他的话让蒙蒙“噗”地笑出声来。

然后,他也跟着笑了。

每次回想到这儿,蒙蒙都会露出会心的笑。

如果我说我对孩子很在行,你会像刚才说的那样,带我回家吗?

当时,蒙蒙很想问这样他。

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蒙蒙从不后悔喜欢上徐立涛。他是个值得女人用心对待的男人。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