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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舔舔嘴角,泛着血腥

军训时的饭菜让学生们伤透了心,交了几百块钱,每天坐在沙地上吃得并不怎么样。白菜汤里常常能夹出飞蛾、爬虫之类的东西,而教官们则坐在食堂里,面对一桌的鸡鸭鱼肉谈笑风声。

很快,残酷的训练也让女孩们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站军姿,全身像被烈火烧烤一般,穿着鞋底薄薄的胶鞋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拔正步,痛得脚都抬不起来。厚厚的几件行头里外都湿透了。

大雨天,女孩们淋着雨操练,全身冷得发抖,行进中每一步都溅起高高的水花。这一切都缘于女孩们遇到了一个变态的谷风连长。

女孩们在烈日下苦站军姿的时候,他在上面训话:“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天之骄女!你们他妈的什么都不算,你们是地痞、是流氓、是混账王八蛋!”不知道这个谷风连长年轻时受了什么刺激,对大学生很憎恶。很多女孩都默默地掉眼泪,第一次让人这样体罚,第一次遭受这样粗俗的人格侮辱。

三小时后,好心的排长上前向连长请求休息,结果被连长骂得狗血喷头。排长回到队列里,默默地陪女孩们一起与烈日对抗。一个、两个、三个……陆陆续续有女孩休克倒下,夏爽渐渐觉得眼前明晃晃一片,身体一软,扑倒在地。

过来巡查的辅导员一看情形不妙,马上找到连长理论:

“谷连长,每天十二个多小时的高强度训练,谁能受得了。据我所知,新兵入伍也不会有这样的训练强度。我不希望你体谅她们单薄的身体,只希望你把她们当做自己手下的兵。”

谷连长结束了训练,但态度仍然没有改观。

骄阳似火的中午,当所有连队都在午休时,他叫指导员将二连的女孩集合起来,在训练场特训。女孩们黝黑的脸上都晒起了红红的水疱,疲倦的身体在强烈的阳光下摇摇欲倒。谷连长嘴角浮现出了邪笑。“谷风,你都在干什么?谁让你正午训练的。混账!马上给我将队伍拉回去午休!”一个苍劲的声音从谷连长的身后传来。

“师长!”谷风慌忙转过身,双脚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望着师长高大沉稳的背影,女孩们都欢呼起来。

男生的状况更糟糕,姿势不标准就可能挨拳头,口号喊不整齐就可能挨耳光。C大的男生和N师大的男生联合起来与士兵发生了一次斗殴,随后又以联合绝食抗争,终于引起了学校和部队领导的注意。

校领导组织了慰问团,带了水果和饮料亲自来训练场慰问学生,一只只“口口脆”小西瓜发到了女孩们手里,怎么吃呢?罗箩把筷子的一头狠狠插进西瓜里,然后举起脏乎乎的手掌对着西瓜劈下去,小西瓜顿时碎成了三四块。

往日里斯斯文文的女孩们,现在纷纷举起了黑黑的手掌。

后来的几天,训练强度减了下来,中午的休息时间延长到了三个小时,晚上的训练也由拉歌代替了。军营生活开始向大家展现它生动的一面。平易近人的师长也席地而坐,和大家一起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那天中午,夏爽在仓库门口站岗,远远看见一个穿墨绿军装的女生走了过来。“同学对不起!你不能进去,这是N师大的营地。”夏爽伸出手臂。

“你是夏爽吧我是C大的徐小雨,秦天高中的同学。这个是他托我带给你的!”那女生将一只“口口脆”西瓜和一瓶橘子汁放在夏爽手里。

夏爽朝远方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在朝她挥手,是秦天。他把校领导的慰问礼物省下来留给了他的夏爽。

“你等等!”夏爽叫住了那个女生,她回到仓库里,将藏在被单里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抖出来,交到那女生手里,“麻烦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定一个月的军训二十天后就结束了,军训结束前一晚的告别会上,亲切的排长和女孩们聊了很久。

原来,排长只是个普通的士兵,谷连长只是他们的排长,因为学生的到来,他们都连升两级。谷排长曾经参加过两次高考,都未能进入大学。所以对前来军训的学生很排斥、反感,私下加大训练量来泄愤。以前,遇到这种教官,学生们都只能忍。可今年C大、N师大在一起军训,部队的官兵没有想到两所大学素不相识的学生竟然会联合起来绝食抗争。而且现在部队医院里还躺着很多病倒了的学生,许多学生家长也在向当地媒体反映,军训只好到此为止。

返校的那天,夏爽她们乘坐的大篷车是最后一辆运兵车,女孩们看见后面跟着很多辆救护车,里面躺着许多为这次军训付出惨重代价的同学,也许她们才是真的英雄。

恐龙妹当时也躺在救护车中,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转回校医院后,一个月才复原。谈到那次军训她都后怕:“部队医院的床位全都满了,很多人都躺在大厅里的草席上,吊着盐水瓶,我听护士说,太阳最毒的一天晕倒的人达到三百四十个。”

那天校电视台的记者拿着话筒等候在校门口,军训的同学一下车,记者就举着话筒迎了上去;“同学,你能谈谈你的军训感想吗?”

“儿时的绿色军营梦,被无情地击碎了!”一个男生头也不回朝前走。

“我真实地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一个男生说,记者大喜,马上让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他。“需要大家团结在一起,对血腥暴力的拳头说不!”那男生大吼。

一个黑黑的女生接过话筒漠然地说:“吃住连猪狗都不如,可以理解为锻炼革命意志;人格上的侮辱,可以当革命思想教育。如今的我已经百毒不侵了!”

当天晚上校电视台的军训成果新闻上,只出现部队领导检阅士兵风光八面的镜头,所有的隐情都被不露痕迹地剪去。

两年后的暑假,夏爽在一个报社实习,六七月间她在办公室接到了很多家长反映军训问题的电话。她所在的报社两次分别报道了军训食物中毒和在高温下军训导致大批学生休克的事件。

明明是一件身心皆受益的好事,却变成了伤身伤心的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