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后,我一直在找你!”逐月深吸一口气,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不要让我失望!”
她仍然没有回答,因为很累,身累,心累,整个世界,都累得不能呼吸。
逐月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躺到她的身边,继续喘息。
他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自己不能习武的原因,是因为自出生之日,他的心脏一直很弱,不能使力,也不能溺水。
而今天,无论是风中,还是水中,都可以让他随时发病,置身生死之间。
可是他这样全力以赴,在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对生命的热情,只是清醒到麻木的淡定。
也因为淡定,她甚至没有开口谢谢他,只是惊异:为什么他会来?
为什么呢?逐月苦笑一下,然后将手掌伸到她的面前,也不再看她:“把耳环还给我!”
霍水愣了愣,然后迟疑的从脖子上取下吊坠,她没有打耳洞,自然不会将耳环随身带着,又因为极小,怕弄丢,便用一条细链子系着,挂在颈脖间。
逐月倒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珍惜,当链子一同落到他的掌心时,他也微微怔忪了片刻。
“还要吗?”他问,有种郁闷后委曲求全的感觉。
“你要拿回去,就拿回去好了!”霍水终于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同样有种郁郁的意味。
“当初那个告诉我不要信命的人,原来不过也是一个傀儡而已!”逐月的唇角歪歪一勾,笑容说不出是讥诮还是惋惜,然后他猛地坐起来:“我收回去了!”
霍水却也突然坐起来,转过身,从他手中将耳环抢了回来,似笑非笑的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
“你方才说不要了!”逐月凑过去,去拉她已经放在背后的手,“还回来!”
“我说过不要吗?”霍水不屈不饶:“是你小气,不情愿给我!”
“就小气了!”他眉毛一挑,一本正经的说:“我看错你了,所以现在我不想给你了,还给我!”
霍水蹦起来,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跑去,可是她的速度自然及得上号称轻功箭术天下无双的清风逐月,他没几步便追上了她,抢在她身前,很执拗的去钣开她的手。
霍水自是死都不松手,只是正纠缠着,她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怔怔的看着他。
逐月也在同时变得异常平静,停在那里,湿漉漉的发丝间,紫色的光芒从耳垂处逸散出来,映着他似梦的容颜,有种哀伤的光晕。
“逐月……”她轻声唤道:“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他们并不熟,她只是偶尔帮了他一点点忙,便值得他这样用心相待吗?
“如果我告诉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你相信吗?”逐月淡淡一笑,伸手拂开她的发丝,她的头发同样水淋淋的,贴在她的脖子上,肌肤细腻光滑,水珠嵌在上面,凝而不散。
“我相信,我也知道原因!”她抬起头,灼灼的看着他:“因为现在的我,就是曾经的你,你也曾经被所有人遗弃过,所以在得知我的境况后,你就会想帮我,希望我能好好的渡过去!”她复又低下头,惨然一笑:“可是我虽然对你说得那么义正严词,当事情真的降临在我身上时,我却不能做到你这般勇敢!”
将自己封闭在一张漫不经心的面具下,对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事情避而远之。
不再爱谁,不再信任谁,甚至不想与其他人交往,因为人与人交往,无论有意无意,总是会或多或少的伤害别人或者被别人伤害。
世人皆称她傲,却不明白,她只是害怕了,因为害怕自己会失望,索性不再去祈求。
逐月,人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我一直努力真诚的对待它,却总是凄惶。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似听到她的叹息,逐月抬眸轻言。他的声音轻柔如风。然后他抬起手,松松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便拥住了她。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原来心中一直是在乎的,只是在面具下掩饰了太久,久到自己几乎忘却。
“我帮你把耳环戴上,好不好?”他重新从她手中拿起那条链子:“在舞月国,如果两个人同戴一对耳环,那就说明他们是兄弟,是朋友,是挚爱,是可以心意相通的,所以,虽然我不能真的帮到你什么,可是至少能告诉你,还有一个人,不会遗弃你!”
霍水点点头,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还有他眼中真诚的,带着些许慈悲的闪烁。
她微微侧过脸,任他的手指触到她的耳垂,小巧圆润的耳垂因为极少人碰触,在他的指尖下有点****,他握住,小心的揉捏着,待血肉推散,皮肤泛出一种透明的玉色时,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银针插过去,耳环似专门为她定做的一般,半月形的弧度很契合的裹着她的耳珠,一滴来不及擦拭的血浸了出来。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霍水万分受惊的行为,在血滴落下的一刻,他探过去,用舌尖勾去了血珠。
“消毒!”不以为意的声音响起时,身体已经挪开。
霍水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已经戴在身上的黑曜石,突然真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好了,拜你所赐,我们现在都洗过了,而且洗得干干净净,该回城给你找件衣服了!”逐月一边望天,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愠怒,一边若无其事的说。
她本想嗔怪两句,见此景,却也只能苦笑。
第一次见面,她以为他是骄傲而脆弱的。
而现在,骄傲?也许他还是那个弯弓射箭,世上最骄傲的王子,可是,脆弱呢?
她不再认为他脆弱,在他的瞳仁里,早已经有着比她更透彻的空明,可即使已经看透,却仍然能含着笑,一边敏感得知道一切世情,一边对现状若无其事的调侃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境况,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细细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