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他摇头,“我不想再禁锢你!”
“叶远……”她怔然,低头,额前的发丝挡住她的容颜。
叶远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缓缓的拨开她的发丝。
清丽的容颜上,早已泪流满面。
“送你的凤影,是不是破了?”他莞尔,“既然已经破了,就还回来吧,不要继续留着了!”
“送出去的东西,能收得回么?”她望着他,忍着哽咽,低低的说,“我不会还给你,我要一生一世的留着,一生一世,记住你!”
叶远轻笑,他的指腹划过她的眉骨,温雅如玉的脸上,红晕愈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她一眼不眨的望着他的容颜。
“那座琉璃屋,我没有毁掉,只是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找到它,每年,去那里住一晚,每年,给我讲一个,关于你的故事!”声音愈低,手缓缓的滑下。
她慌忙的伸手,在半空中握住他,指尖冰冷。
我会每年去看望你,在琉璃屋里,望漫天星光,告诉你,我的幸福。
也会告诉我的孩子,那一夜的琉璃华彩,那一瞬永恒的美丽。
萧轻尘在外面等了许久,他一直未动,只是立在雪地里,任大雪,润湿了他的衣摆,全身冰寒。
“我去看看!”杜子谦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声悲极的哭喊很快从营帐里传了出来,萧轻尘身随声动,箭一般射入营帐内,刚刚,扶住倒下的她。
火焰国大丧,先皇遗诏,擅位于杜子谦,杜子谦将先皇葬于城东琉璃棺木之下,亦终身未娶,以悼先皇。
龙凛终于离开了沁山,策马走到半途,他突然回身,凛凛的望着紧跟在后面的幽武,“你是不是故意输的?”
幽武垂头不语,良久才跪拜道:“请皇上责罚微臣!”
“算了,你们幽家为天启戎马几代,劳苦功高,现在天下太平,幽家也没有必要留在边城之地了,全部迁往京城吧!”龙凛淡淡了一句,然后策马继续前行。
幽武脸色一变,皇上这是要解了幽家的兵权。
可是随即一想,又觉得浑身轻松,得与失之间,本是公平的。
他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个远去傲然的身影磕了个头,“臣谢主隆恩!”然后他起身,回头,幽兰正掀开帘拢往这边望来,兄妹俩的目光对在一起,然后相视而笑。
五月自然没有跟过去,她留在了舞月国,即使龙凛不去追究她,她也不可能再面对龙凛。
倚着门柱,看着浩浩大军迤逦远去。逐月微叹一声,重新望向另一个方向。
五月已经回来许久了,可是萧轻尘他们却总不见踪影。
直到天色渐暗,前方的士兵才踏着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国主,大帅回来了!”
一匹马,缓缓的行在暗暗的暮色里,萧轻尘轻轻的搂着怀中的人,用宽大的披风挡住所有风雪。
“怎么了?”逐月飞身迎上去,担忧的看着霍水苍白的脸。
“火焰国的皇帝驾崩了!”萧轻尘低声说,然后翻身下马,将她抱下来。
逐月一愣,“叶远死了?”
那个绝世的人物,竟这样病死于荒野之地么?即使他与叶远有过太多恩怨,可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仍然觉得惋惜非常。
“先进去吧!”萧轻尘裹紧霍水身上的披风,望着越压越低的云层,一场更大的暴风雪,正在绸缪着。
进了营帐,里面的人都自觉的出去伺候了,营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
而水儿还在昏迷之中,似乎下意识的,拒绝自己醒来。
萧轻尘也没有唤醒她的意思,有时候,时间比任何灵药都有效。
她需要的,是时间。
“逐月,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安顿好水儿后,他们坐在方才的长桌前,满满的斟上一杯茶,各自放在手中,却并不喝。
“回到舞月国后,我会下诏退位!”逐月淡淡的说。萧轻尘直呼他的名字,那他们的一场君臣之交,至此,便结束了。
“可是清风铭月如今民心尽失,又怎么能担此重任!”萧轻尘迟疑的问。
“立清风铭月的幼子为帝,清风铭月为太上皇,代为辅政,这样不就可以了吗?”逐月不以为意的说,“他固然有欠于我,却并不亏欠舞月!”
“你没有恨过他吗?”
“我一直没学会怎么去恨一个人!”逐月站起身,绛红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开一个美丽的弧度。
萧轻尘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许久,才缓缓的说道,“还有一个问题……”
逐月回头,“你带她走!”
“不会恨,难道也不会爱吗?”萧轻尘凝视着他的侧脸,“为什么要放手?”
“如果叶远的死,都能让她如此悲伤,我又怎会让她面对我死的那一天!”逐月淡淡的回答。
“逐月……”
“你以为,以我现在的身体,还能活很久么?”逐月不以为意的笑笑,“只要我活着,我每年都会去探望你们一次,倘若我失约,那便是我死了,只是,不要告诉她!”
“逐月,也许在她心中,只争朝夕,胜过长相厮守,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公平的选择?”萧轻尘动容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清风逐月的身后。
“只争朝夕,只是一个冲动,因为一个冲动而赔上一辈子的欢乐,我情愿不给她朝夕!”逐月低头,轻笑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萧轻尘还欲说什么,逐月已经大步往帘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复又回头望了她一眼,眉眼含笑。
帘子掀开,风雪卷了进来,然后重新回复平静。
边陲小城。
凌乱的马蹄声打碎了小镇的宁静,一个身穿水红色长衫的女子猛地勒住缰绳,望了一眼酒楼上高悬的牌匾,然后翻身下马,气冲冲的推门而入。
那酒楼里的小二本打算将来人打出去,可是看见她的容颜后,却怔怔的呆在原处,动弹不得。
天下竟然有如此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