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阴谋始
眼睑上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云清逸偏过头，睁开眼，眯出一条缝隙，似睁非睁，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相顾两无言的时候，一阵轻快的笛声蓦地响起，在琉霓阁回荡，继而徐徐上升，萦绕在沈君言的耳边，也仅仅是微敛了一下眉角，沈君言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琉霓阁新来的姑娘出场前的讯号，虽然她很少涉足这些烟花之地，但她经营的也有这些个生意，此时，倒习以为常。
反而是沈青的一声低呼，让她不解。
转头，沈君言沉静的脸上，看不清情绪，眸子望着站在窗格前的沈青，低声唤道：“沈青？”
反应过来，沈青小跑步来到沈君言的面前，脸上有着急迫，指着窗格：“少爷，不好了，穆姑娘……她……”
凝儿？
“凝儿怎么了？”
“台中央的是、是穆姑娘……”急切地说完，沈青的脑门里有着一层虚汗，虽然他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至于看她真的流落风尘。
猛的站起身，沈君言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霾，浑身散发着冷意，凝儿真是太胡闹了？
“沈青，速去找红姨。”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未知名的情绪，让沈青愣了一下，少爷很少在人前显露出真正的情绪，这一次，看来事情真的大发了。
没有停顿，飞快打开门，跑开。
沈青一离开，沈君言也没有多想，身影一闪，也快速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当她站起身时，一直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
望着空荡荡的雅间，云清逸随即低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却又蓦地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站起身，脚步微动，来到窗格前，视线焦距在水晶台上，那个一袭青衫的少女。
远远地望去，少女身段婀娜，皓肤如玉，青衫摇曳着微波，晶莹剔透的风姿，翩然若鸿。一头乌云一般的青丝，倾泻而下，从上而下的流苏，更为她增添了一抹妩媚。
果然是个美人。
这就是他焦虑的原因吗？
嘴角缓缓地勾起，低沉的笑意缓缓地溢出，带着狂傲，却又有着未知名的情绪。
他为何不能对他也如此用心？
这个念头一出现，连云清逸自己都微微愣了愣神，随即晃了晃脑袋，甩掉心中的所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等心情平复下来，云清逸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台上的少女，转身，也离开了雅间。
纱幔妖娆，淡淡的薄纱若有若无的萦绕在整个琉霓阁，曼舞摇曳，笛声悠扬。
台下，沈君言站在众人之间，淡淡地望着台上的少女，已然恢复了冷静，唇角紧抿，带着一抹似笑非笑，只有那双眸子里偶尔闪过一抹冷光。
片刻的功夫，红姨来到沈君言的面前，面上有着虑色：“君……君少。”脱口而出的君言，被她硬生生地扯回。
“红姨。”转头，眸子微翦，目光斜睨了一眼台上，低声询问：“这是为何？”
“是红姨的不是，穆丫头趁我不注意，就……”
无声的低叹一声，沈君言望着台上明媚的少女，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待会儿我自会救她。”
“嗯。”
犹豫了一下，红姨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沈君言，琉霓阁的规矩，上了台，就没有下来的道理，这样，是最好的做法。
锣声起，开始。
咚咚的鼓声，响彻在耳边，早已经按耐不住看官，纷纷探着脑袋看着台上的穆宛凝，低声讨论着这一次的价格。
“各位爷，都静一静。”
不知什么时候，红姨站到了台上，望着众人，清了清喉咙，声音娇媚，整个人，都妩媚了起来。
“这琉霓阁的规矩，各位爷定然也都清楚了，价高者得，起价三十两。”
“五十两。”
红姨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急迫的响起，顺着视线，穆宛凝睁着莹然的水眸，不禁呆愣了一下。
尖嘴猴腮，此时，正色迷迷地望着她，从上到下，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五十一两。”
“六十两。”
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喊声响起，却让穆宛凝有些傻眼，尤其是台下众人豺狼虎豹一般的表情，让她突然后悔了起来。
小脸有些煞白，搜寻了一番，望见台下的沈君言，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求救似的看着他。
耸了耸肩，沈君言只是淡淡的望着她，并没有开口，现在知道后悔了？吃点教训，看你下次还闹腾？
“一百两。”
“二百两。”
价格越来越高，台上的穆宛凝确实越来越焦急，看着台下没有动作的沈君言，绞着手帕，颇有些委屈，哀怨地看着她，张着口，求救：君，救我，我知道错了还不成。
嘴角微微勾起，抚了抚眉角，看差不多了，沈君言沉静地开口：“一千两。”
话音一出，穆宛凝松了一口气，而众人则是倒抽了一口气，一千两，只是买一个青楼女子的一夜，谁这么大的手笔。
转头，目光触及沈君言丰神俊朗的俊颜，纷纷缩了缩脑袋，有些相熟的，倒是恭维的打了个招呼。
“一千一百两。”
蓦地，一阵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沈君言的眸子眯了起来。
转头，沈君言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云清逸，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光，薄唇微张：“两千两。”
“两千一百两。”
嬉笑着，云清逸望着沈君言，笑得越发的癫狂，肩膀一抖一抖的，得意之色尽现眼底，终于也让他扳回一局了。
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三千两。”没有犹豫，沈君言淡淡的开口，斜睨了一眼云清逸，脸上已然看不出情绪。
台上，穆宛凝看着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大骂出声。
目光恨恨，全部化成利刀，飕飕地飞向云清逸，抬了抬眉，云清逸咧嘴笑了，眨了眨无辜的大眼，张口：“三千一百两。”
气的差点蹦起来，穆宛凝咬着红唇，脑海里想着如何把这家伙油煎焖炸。
“五千两。”
“五千一百两。”
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对峙着的两人，老天！这是什么情况，君少和那无良小王爷争一个女人？
这可是难得一见啊？尤其是出现在一向寡情的君少身上。
这难道是下红雨了不成？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幽幽地开口，沈君言目光定定地看着笑得颠的不能再颠的云清逸，目光蓦地闪过一抹什么，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起来。
“嘿嘿，一万一百两。”
“哗！”
众人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万一百两，这估计是百年来，难得出现的数字了，转头，看了看台上的少女，美是美，但也不至于出这么撒银子玩吧。
耸了耸肩，沈君言突然摊了摊手，看向台上的红姨，没有在开口。
看到此，穆宛凝有些傻眼，不解的看向沈君言：君，你不会就这样把我扔给他吧？
摇着扇子，沈君言安抚的一笑，依然没有开口。
“诺，诺，姓沈的，这可是你自个放弃的哦。”得意的一笑，云清逸看着台上台下两人之间的眼光流动，笑得更加的张狂。
然而，就在红姨也在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沈君言诡异的一笑，悠悠的望着颠颠的云清逸，蓦地凑近他的耳边，缓缓的开口：“但是，你有现银吗？”
话音一出，笑僵在了云清逸的脸上，石化，接着碎成千片万片。
额？现银？
意识有片刻的空白，脑海里大大的显示着现银两个字，石化中的云清逸慢慢的反应过来。
动作僵硬地转过头，云清逸眯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嘴角尴尬地扯了扯：“貌似……没带。”
漂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望着盯着他看的众人，扯出一抹极尴尬的傻笑：“呵呵，你们接着喊，接着喊。小爷就是喊着玩……喊着玩……”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缩了缩脑袋，云清逸眸子闪过懊恼，好不容易能扳回一回，自个咋就没带现银呢？
“咳咳，”低咳两声，沈君言象征性地拍了拍云清逸的肩膀：“这还能喊着玩？小王爷、好雅兴。”
瞥了她一眼，扭过头，云清逸偷瞄了众人一眼，看大家都在看他，干笑两声：“那可不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总得找些乐子不是？”
“哦。”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拉长着尾音，沈君言笑得越发的怪异。
“姓沈的，你还没完了是不？”咬牙切齿的望着她，云清逸眸子射出一抹流光，愤愤的在她耳边低呼。
耸了耸肩，沈君言也不再戏弄他，望向台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穆宛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的穆宛凝一阵心虚。
摆了摆手，唤过一旁已然回来的沈青，拿出银票，递予一旁的小厮。
随即，静静地望着台中央，飞身一跃，青色的身影，来到穆宛凝的面前，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剑眉飞扬，修长的指尖微微轻动，挑起穆宛凝的下颌，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可、玩的高兴？”
讪讪的笑笑，穆宛凝讨好地扯过沈君言的手，微微摇着：“凝儿错了，还不成。”
眼眸微敛，反握，转头，看向台下的众人，嘴角三分客气，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各位，良宵苦短，不介意沈某先行一步离开吧。”
“哈哈，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
暧昧的笑意，响彻在整个琉霓阁，沈君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随即客气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旁的红姨，浅浅的笑了笑，带着穆宛凝离开。
身后，依然响着众人调侃的声音：“小王爷，美人没捞到手，可曾失望……”
“没想到，这君少也是一掷万金的主……”
走出琉霓阁，沈君言斜睨了一眼恢复常态的穆宛凝，眸色一动，似笑非笑：“如何？玩的，可还尽兴？穆小公主？”
穆小公主？
背脊一冷，穆宛凝偏过头，心虚的看着沈君言，这下完了，君言一定是生气了，她可是很少叫她这个称呼的。
随即，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沈君言：“君言，你在生气吗？凝儿知道错了还不成，我……也受到教训了不是？”
低叹一声，沈君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穆宛凝软软的发丝，狭长的眸子，在墨色的夜里，闪过一抹轻柔：“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忧罢了。
青楼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如若，今日我不在，又或者，红姨救不下你，你让我如何向若轩交代。”
“我的事情关他何事？有什么好向他交代的，我就是死在这玉麒国，他都不会有丝毫的伤心地。”尖锐的声音，划过皎洁的月色，却莫名的有着哀伤。
“他不会为我伤心……他……不会……”委屈地皱着眉，穆宛凝闷闷地扑到沈君言的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低声地哭泣：“君言，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忘不了他，但是……却又恨他，不愿见他……”
“凝儿……”幽幽地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修长的指尖，微蜷，又松开，轻轻地拍着穆宛凝的肩。
一下又一下。
“凝儿，你是一国公主，不可如此任性。也许，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不会的……不会的……”低低地摇着头，穆宛凝心酸到了极点，“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就算我是误会了，他又可曾来找我？这么久……”
也许，他……早已忘了她。
“你们啊……”
这又是何苦？
“君言……若你是男子……该有多好……”低声地轻喃，缓缓的萦绕，若有若无，化作一缕风，吹散在风中，旖旎而又心酸。
如若你是男子，嫁给你，会是多么的幸福？
可惜，你同她一样，是女儿身，终究要嫁人，终究……要嫁人……
月色朦胧，穆宛凝低泣的声音渐缓，泪痕渐染的小脸，我见犹怜。
低叹一声，沈君言打横抱起她，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看到沈君言走近，沈青从马车上跳下，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穆宛凝，低声的询问：“少爷，她……没事吧。”
淡淡地摇了摇头，沈君言侧身一跃，坐进了马车里，修长的指尖，划过幕帘。
“走吧。”
达达的马车声，渐行渐远。
身后，一抹身影缓缓地走出，望着马车的方向，俊逸的脸上有着阴霾，手指渐渐地握成拳。
蜿蜒的青筋，蔓延在手面上，带着一抹狠戾。
朋友妻不可欺。
沈君言，你怎可如此对本王？怎可如此？
“爷，小公主她？”身后，仆人装扮男子，低声的询问，声音里有着犹豫。
“哼哼。她自有人照顾，我们操什么心？”嘲讽的笑意，蔓延在嘴角，狠狠地甩着长袍，转身，向前方的琉霓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