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让心决定
“凝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穆宛凝的思绪，转头，望着沈君言有些太过平静的面容，讪讪地松开白衣女子的手，据她推算，君言此时心情应该是比较激动的，但是，为何会如此平静，不正常，相当的不正常。
静静地看着白裳女子，沈君言抿了抿唇，看着她，声音放低了些，问道：“请问姑娘，你的娘亲可还健在？”
水波萦绕，白衣女子朱唇动了动，小脸上一片凄楚，看的众人又是怜惜，声音轻浅，带着淡淡的忧伤，“不知，小女子很小的时候，娘亲就不在身边，爹爹未曾提起娘亲……”
“那姑娘来自什么地方？”
“这……”抬起头，白衣女子快速地抬头看了沈君言一眼，低声的说道：“不瞒公子，小女子叫岳梅儿，来自锦若国，家父原本是锦若国的一个五品官员岳清风，半年前，家父突然要来玉麒国，却不料在半路遇到了贼人，被夺了财物，又遇到家父重病，拖到昨日，不料却撒手人寰……”
说到此，白衣女子已有些泣不成声，静静地听着，沈君言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的一旁的穆宛凝疑惑极了，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沈君言以手势制止，随即噤了声。
“那令尊可曾说起过两位来玉麒国的原因？”
“这……没有。”细想了一下，白衣女子也就是岳梅儿摇了摇头，随即有些不知所措的抚着琴弦，低声不解的询问道：“公子，为何要问这些？可是有何不妥？”
“哦，随便问问罢了。”
凤眸闪过一抹流光，沈君言再次细细地打量着岳梅儿，从眉眼看到抚着琴弦的手指，无一不细细打量，蓦地，像是想到什么，就在穆宛凝打算询问时，再次开口道：“岳姑娘，你可否有一个刻着红字的暖玉？”
沈君言话音一落，岳梅儿脸色顿时煞白，定定地抬起头盯着沈君言，眸子闪烁不定，像是要寻找什么，却又怕得到答案一般，过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有。”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打开，拿出一个泛着幽幽绿光的暖玉，递到沈君言的面前，声音里有着丝丝的颤抖，“公子，可是这一块？不知公子为何知道……”
斜睨了一眼，沈君言接过，凤眸里闪过一抹激动的神色，随即立刻扶起岳梅儿，俊美的姿容上，有着众人看不清的神采，只是轻喃了一句众人都不理解的话，“果然是你。”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君言再次看向沈炎，开口，却让穆宛凝几人再次呆住：“沈炎，先送表小姐回沈府。”
沈君言一声表小姐，却让一旁的穆宛凝、云清逸、沈炎完全呆住。
表小姐？穆宛凝睁着大大的眸子，表情极为滑稽的扯着沈君言的衣摆，“君言，你说什么？表……小姐……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妹的？”
“表小姐？公子……这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表小姐？”沈炎诧异的目光在沈君言和岳梅儿之间流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双手环胸，云清逸静静地倚在一旁，漂亮的眸子微微眯着，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是看着沈君言，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表小姐？沈府什么时候多了位表小姐，这还真是令人意外。
摆了摆手，沈君言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难辨的神色，吩咐道：“不要多问了，带表小姐回府。”
“是，公子。”
转身，沈君言望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岳梅儿，安抚的笑了笑，道：“你自不必担忧，你的确是我的表妹，此地不宜多说，到了沈府，我自会和你解释清楚。”
“是。”站起身，岳梅儿俯身向沈君言施了一个礼，跟随沈炎先行离开。
等岳梅儿走远，沈君言抬眼，却对上了云清逸沉静如水的眸子，眼神微微闪了一下，道：“云小王爷，沈某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小王爷的邀请，只能改日再去了。”
“无妨。”摆了摆手，云清逸点头，转身没有多说，迈着步子，向不远处走去。
“君言，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妹的？”看到云清逸走远，穆宛凝扯着沈君言的手臂，好奇极了。
点了点穆宛凝的脑袋，沈君言幽幽的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我娘亲妹妹的女儿。”
娘亲……妹妹……女儿？
晃着脑袋，穆宛凝有些晕头了，这君言的娘亲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妹妹。事情看来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不甚清楚，或许等见了一个人，就会清楚了，现在凝儿和我一块去琉霓阁一趟吧。”
“琉霓阁？好吧。”这次，穆宛凝低叹一声没有多问，看来即使是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她还是等待着答案的来临吧，看来这才是最正确的。
不过，君言看到了表妹，竟然要去琉霓阁，难道，她娘亲的妹妹在琉霓阁不成？眼睛蓦地睁圆，天呐，这貌似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再次踏进沈府的大门，阮红妍有片刻的呆愣，伫立在门前，久久不敢上前。
身后，沈君言望着她，走上前，声音里有着一抹安抚道：“红姨，没事的，进去吧。”
“但是……”唇角微微动了动，阮红妍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在琉霓阁已经这么多年，他们还肯接纳她吗？
“红姨，不要担心，娘亲这些年其实一直是在念着红姨的，只是红姨从来没有回来过，如果你肯回来，相信娘亲会很高兴的。”
“我……”
绞着手里的锦帕，阮红妍依然有些局促不安，当年是她自己想要脱离家族的祖籍，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她，又如何……
但是，梅儿……
心微微一动，转头，阮红妍看着旁边沈君言坚定的眸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君言的。”
走近大堂，闻讯赶来的沈宇以及沈君言的娘亲阮月嫣已经端坐在堂上，家仆已经被屏退左右，只余下泪水涟涟的阮月嫣，一旁低声叹息的沈宇，以及依然一身白衣，低眉垂目的岳梅儿。
远远地望着，阮红妍却迈不开了脚步，望着岳梅儿，手指微微有些颤动，脚下一软，就要摔倒，沈君言连忙扶着她，对她身后的穆宛凝低语了一声，道：“凝儿，你先回去，稍后我再去看你。”
望了望大堂里的情景，再望了望沈君言以及欲昏阙的阮月嫣，虽好奇，穆宛凝却还是点了点头，看这情景，应该不愿让外人知道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琉霓阁的红姨竟然是君言娘亲的亲妹妹，这可真是让她惊讶的不能再惊讶了。
莫名出现的表妹，突然冒出来的姨娘，如果君言不跟她解释，她的脑袋绝对会混成一团浆糊。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穆宛凝看着沈君言扶着阮红妍走进了大堂，也晃了晃脑袋，向她的住处走去。
夜凉如水，多了份凉意，沈府的一间厢房里，灯火通明，两个人的影子隐隐约约的透过窗格，若隐若现，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瞪着眼，穆宛凝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啜着茶水沈君言，捂着嘴，偷偷看了一眼四周，凑近沈君言，低声的说道：“君言，你们家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耸了耸肩，沈君言也颇有些无奈，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上一代的是非恩怨，竟然这么的让人难以想象。
抚着下颚，沈君言狭长的眸子半垂，也微微有些愣神，她只是偶尔听娘亲提过红姨似乎有过一个女儿在锦若国，刚见到岳梅儿的时候，她也仅仅是怀疑，毕竟世间相像的人有这么多，即使有七分相似，也不能代表什么。
然而，当岳梅儿说她来自锦若国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女子，看来并不仅仅是相像这么简单了。
当岳梅儿拿出那块刻着一个红字的暖玉时，她才真真切切的确定了岳梅儿的身份，因为她曾在阮月嫣，也就是她的娘亲的身上，看到过相同的一块玉佩，不过那块暖玉上刻得是一个月字。
也仅仅就这一点不同，却带来的意义完全的不相同，也决定了沈宇、阮月嫣、阮红妍三人之间的纠葛。
当年，身为商贾的沈宇偶然去邻城谈生意，与前去上香的阮家大小姐阮月嫣相识，后来继而许下三生三世的誓言。
不久之后，沈宇前去沈家提亲，并定下了婚约后，便启程回霓裳城准备迎亲，不料，途中阴差阳错的救下了外出游玩的阮家二小姐阮红妍。
告别后，本来沈宇并未当一回事，谁知阮红妍却暗地许下了痴心一片。
婚期将至，沈宇前来迎娶新娘，而此时，阮红妍才知道自己未来的姐夫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甘心之下，大闹婚宴，甚至不惜与整个家族决裂，脱离了祖籍，以至于后来远走他乡。
阮红妍这样的女子，性子太烈，认定了一人，就死心眼到底。
直到后来来到锦若国，遇到了岳清风，被他的一片真心打动，嫁给他为妻，虽没有感情，但后来生了一个女儿，原本也算是完美。
然而，偏偏天不从人愿，那岳清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当年阮红妍的事情，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打了阮红妍，一怒之下，阮红妍离开了锦若国又回到了霓裳城，买下了琉霓阁，一待就是十几年。
期间，阮月嫣劝过几次，让她跟她回沈府，却都没用，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那如今岳梅儿来寻，红姨现在怎样了？”眉头紧了紧，穆宛凝盯着沈君言，好奇的等着她回答。
这红姨的命还真够苦的，不过那岳清风客死他乡，也算是惨了，如今留下这岳梅儿，红姨定然是不会不管了。
“不知道，如今红姨与表妹在偏房住下了，她们今日母女相逢，倒也哭的凄凉，这些事，等明日再说吧。”
低叹一声，沈君言幽幽的说着。
翌日沈府。
“什么？你要带梅儿回琉霓阁？”猛地站起身，沈宇冷的眉眼看着站在不远处有些犹犹豫豫的阮红妍以及岳梅儿，同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嗯。”思绪良久，阮红妍紧紧地握着岳梅儿的手，表情有些凄楚的点了点头。
“你……那你有问过孩子愿意跟你去那儿吗？你自己呆在那里这么多年就算了，但是你忍心梅儿才这么小，你就忍心这样毁了她的一生？”
重重地咳了一声，沈宇气的嘴角都有些发抖，还好今日月儿没有跟着来，否则也非病倒不可。
“我……”低垂着头，阮红妍的手心里也全是汗，这是她想了一晚才想出来最好的方法，如今她已经不是阮家人，把梅儿放在沈家算什么？所以打算带她回琉霓阁，虽然无奈，但是，毕竟那里也算是一个栖身之所。
然而，听沈宇这样一说，阮红妍有些犹豫了，是啊，梅儿还小，她不能害了她啊……
一时间，阮红妍有些不知所措。
闻讯赶来的沈君言刚到门口，就看到阮红妍拉着岳梅儿站在一边，一个低头看不到表情，一个在默默地饮泣，而主位上的沈宇，则是气的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感觉。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沈君言走近，越过阮红妍母女二人，走到沈宇的面前，低声询问道：“爹，发生了何事？”
面色缓了缓，沈宇依然有些愤怒，说出的话，有些刺耳，听得一旁的阮红妍白色一白：“哼哼，你的好姨娘要带你表妹去烟花之地去住……”
嘴角动了动，沈君言转身，静静地望着阮红妍，“红姨，你真的如此打算？”
沈君言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轻柔，莫名的安抚了阮红妍的情绪，点了点头，回道：“原本是如此打算的……”
“红姨，”无奈的轻唤了一声，沈君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梅儿表妹还小，爹说话虽然不好听，但的确不适合居住在那儿，如果红姨怕梅儿表妹在这里生疏的话，我到在郊外有一处住所，虽然不大，但也风景颇幽，很适合居住。不知表妹可愿意去？”
最后一句话，沈君言没有问阮红妍，而是直接问的岳梅儿。
看着近在咫尺的君言，岳梅儿蓦地红了脸，羞羞怯怯地点了点头，声音如蚊蚋，但沈君言却听清了，“梅儿一切听表哥安排。”
听到岳梅儿的话，沈君言绝尘的俊颜上一悦，随即看向阮红妍，道：“既然表妹没有什么意见，红姨觉得如何？”
感激的看了沈君言一眼，阮红妍点了点头，“好，全凭君言安排。”
“嗯。”转身，沈君言看向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的沈宇，微微垂目，问道：“不知爹觉得如何？”
“好，爹没有意见。”站起身，沈宇拍了拍沈君言的肩，“好好的照顾你的表妹，要像亲妹妹一样。”
“嗯，孩儿会的。”
听到沈君言的保证，沈宇再次望了一眼阮红妍叹了一口气，向门口走去。
安顿好岳梅儿，已然日落西山，回到君鸿苑，沈君言却看到一脸愁容的穆宛凝呆呆地坐在桃花树下，一脸的落寞和不知所措。
心下一紧，沈君言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声的询问道：“凝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君言的声音，穆宛凝抬起头，脸上未干的泪痕犹在，小脸依然泫然欲泣，看到是君言，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神情悲伤，死死地揪着君言腰侧的衣服不松手，哭泣道：“君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