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十日虚幻半旬梦
“是……”皱了皱眉，云清逸一时无语，摆了摆手，“反正不是你这样就对了。快走吧，人家都要打烊了。”
“是呵，人家要打烊了，的确是该走了。”
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沈君言一步步的向门外走去，走出酒肆，一阵清凉的风袭来，打了个寒颤，却莫名的清醒了过来，抬起头，望着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满月，扯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随后，步出酒肆，云清逸看到的就是呆呆的望着夜空的沈君言，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有些犹豫地走到她的身边，“你，还好吧？”
转身，斜睨了一眼身后的云清逸，沈君言低笑出声，耸了耸肩，开口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是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锦若国的……”犹豫了一下，云清逸静静地望着沈君言，缓缓地开口。
“哦，那真是辛苦小王爷了，这一路，不好受吧？”眯了眯眼，沈君言抚着额际，转身，一摇一摆地向远处走去，月光下，眼神却越来越冷。
“不是，你听我说……”
快走几步，赶上沈君言，云清逸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那天我偶然看到你的脸色不对，而且在马厩，所以我……”才会跟着她，但是，谁知道，这一跟，竟然跟到了锦若国。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云清逸只是睁着有些担忧的眸子，看着沈君言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仿佛放了一只兔子，闹得心乱扑腾。
“哦？”停下脚步，淡淡的斜睨着云清逸，“那如今知道我没事，那劳烦小王爷操心了，小王爷可以回玉麒国了。”
“那你呢？”疑问脱口而出，看到沈君言蓦地变了的脸，嘴角扯了扯，硬着头皮说道：“婚礼你也已经参加了，皇甫若鸿也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你应该死心了，跟我回去吧。”
“呵呵，还真是笑话。”低低的笑出声，沈君言眼底的冰冷越发的重，“他皇甫若鸿成婚是他的事，我回不回玉麒国，是我的事，就不烦小王爷操心了，你请回吧。”
“你——”
蓦地睁圆了漂亮的眸子，云清逸有些气结的看着沈君言，“沈君言，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回不回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担忧有人伤心过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丢了我玉麒国的人……”
没有经过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云清逸说完，看着沈君言在月光下，有些惨白的脸色，顿时后悔了起来，“我……不是……”
颓然的垂下脑袋，云清逸缩了缩脖子，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可劲地摆着手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皇甫若鸿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沈君言静静地望着云清逸，“那你又不清楚什么？”
“哎！”
仰头叹了口气，云清逸幽幽的望着沈君言，道：“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比较特殊，可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呵呵，不可能……不可能……”
低低的笑着，沈君言笑得脸色越发的不正常，转身，轻轻地低喃：“都说不可能，他说不能等，你们说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吗？”
“云清逸，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淡淡的声音，幽幽的传到身后云清逸的耳中，却莫名的带着一丝落寞。
“可是，你……”
摆了摆手，沈君言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我没事，今日谢谢你了，我稍后会自个回皇甫府的。”
“什么？你还要回去？”惊呼出声，云清逸漂亮的眸子瞪得圆圆的，望着沈君言的背影，十分不解。
“对，我为什么不能回皇甫府，我赶了这么多久的路，就是来参加婚礼的，而且，我还要多住几日，怎么？小王爷有什么问题吗？”停下脚步，沈君言耸了耸肩，笑着朝云清逸说道。
“没。”他能有什么问题。
狐疑地瞄了瞄沈君言，云清逸抚着后脑勺，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不会被刺激过头了吧？
“那就得了，我走了，不用跟了。”
扬声喊了一句，沈君言转身，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幽冷的光，闪身，迅速离开。
迈着虚浮的步子，皇甫若鸿猛地推开了新房的门，缓缓地踱了进去，泛着些许红晕的俊颜，越发显得俊朗，缀着琉璃的流苏尾端，划过他的眉尖。
微眯着眸子，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端坐着的皇甫旖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挥了挥手，让守在一旁的喜娘离开。
听到门扉合上的声音，皇甫若鸿在桌子旁坐了下来，缭绕的红烛，旖旎一片。
微垂着眸子，皇甫旖儿的俏脸上嫣红一片，透过眼前的珍珠面坠，不时的偷偷看着皇甫若鸿，莹白的手指，轻轻地绞着绣着金丝凤凰的锦服。
红烛顺着边缘慢慢地滴落，滴滴晶莹，如带血的泪滴。
沉默继续，皇甫若鸿静静地端坐着，修长的手指，执起酒杯，一杯杯的轻抿着琼浆，眼底的冷冽却越来越深。
“夫君——”
轻声的一声低唤，皇甫若鸿的手指一僵，抬眼，冷冷的望了皇甫旖儿一眼，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的开口道：“我不是。”
脸色一白，皇甫旖儿猛地扯下头上的珍珠面坠，俏脸上顿时蛮横一片，站起身，奔到皇甫若鸿的面前，恨恨的喊道：“你是！我们已经成婚了，你现在是我的相公，这一生你们都没有机会在一起！没有！”
眼神里闪过一抹冷冽，皇甫若鸿抬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酒杯轻轻地放在唇边，轻啜一口，“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办了，现在，把画还给我。”
“我不！”
扬了扬头，皇甫旖儿扯着他的衣服，轻轻的撒娇道：“堂哥，忘了她好不好，旖儿现在才是你的娘子……”
“画卷。”
拂开她的手，皇甫若鸿再次说了一遍，眼底的冷冽越来越深。
“已经烧了。”愤愤地抚着被甩开的手，皇甫旖儿一双杏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烧了？”
“对！烧了，沈君言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商贾，我皇甫旖儿可是堂堂的公主……咳咳……”
纤细的脖颈蓦地被扼住，皇甫旖儿有些惊恐的看着掐着她脖颈的皇甫若鸿，眸子里一片骇然，“咳咳……堂……堂哥……”
脸色由白变红，再有红变青，直到皇甫旖儿快要窒息，皇甫若鸿才松开手，猛地一推，踉跄了一步，皇甫旖儿赫然摔倒在地。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皇甫若鸿眸底的冷冽又加深了几分，轻嗤一声，低低的笑了：“堂妹公主，你似乎忘了，我……也是一个商贾。”
“而且，君儿岂是你可以亵渎的？你最好记住，即使这一生我们不会在一起，我也不会碰你，你会是皇甫家的长媳，却不是我皇甫若鸿的。如果你敢把君儿是女子的消息泄露出去，我敢保证，你绝对会成为锦若国最年轻的寡妇！”
“你……”
脸色再次变得惨白，摇着头，皇甫旖儿有些惊魂不定地望着皇甫若鸿，“你难道要陪她一起死不成？我不信……”
“那、你试试看。”
冰冷无情的声音，一个字接一个字的缓缓地吐出，仿佛冰渣，瞬间把皇甫旖儿冷化。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私下培养了些死士，我不小心吩咐了他们，如果君儿死了，他们会用一生的时间，让旖儿堂妹生不如死，具体如何个生不如死？我还真的不知道。”
耸了耸肩，皇甫若鸿蓦地笑了，俊美如斯的姿容上，邪魅异常，烛火轻浅的打在他的脸上，妖冶而又冷血。
往后缩了缩，皇甫旖儿突然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冰冻了起来，不相信的摇着头，不……不……这不是堂哥……
堂哥一直是温文如水一般的温柔，眼前的这个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画卷呢？”
“我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旖儿堂妹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堂哥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对旖儿堂妹不利的事情。”
淡淡的俯下身，皇甫若鸿浅笑着说完，转身，再次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哀伤。
一阵风，透过窗格的缝隙，轻缓地吹进新房里。
手指一僵，鼻息间轻浅的寒梅香萦绕，皇甫若鸿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再次站起身，走到皇甫旖儿的面前。
静静地看着她，俯身，快速地点住她的穴道，皇甫旖儿睁了一下眼，瞬间昏睡了过去。
抱起她，一步步的向床榻走去，手指微动，烛火熄灭，只余下方面内最后一抹烛火的青丝缭绕。
君儿……
新房外，沈君言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杈上，看着窗格上倒影出的一双影子，在烛火熄灭时，缓缓地消失。
抚着胸口，呆呆地望着，一股锥痛袭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弧度慢慢的扩大，沈君言无声的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才收回视线，静静地望着天际。
满月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际。
看得到，却触不到。
寂寥的星辰，闪烁不定，却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挣扎在痛苦与犹豫之间。
闭上双眸，任漫天的黑暗袭来，徐徐的风，带着深夜特有的清寒，拂在她绝尘的姿容上，树上飘起的一片落叶，浅缓的落在她的耳际，随后下落，亦如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沉入无底的深渊。
累了，她真的累了。
当第一缕晨光，打在沈君言身上时，抚了抚有些麻木的双臂，眯着眼，望着天际那一抹嫣红，嘴角极轻的扯了扯。
一个闪身，从树上跳下来，拂落身上几片落叶，再次望了一眼依然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直到沈君言完全消失在这间苑落，新房的门，才极轻缓的打开，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皇甫若鸿盯着沈君言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眉宇间尽是落寞之色。
“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要如此对他？”
拂落一身的清冷，云清逸从墙头跳下，落到皇甫若鸿的面前，睁着漂亮的眸子，有些愤然的问道。
抬眼，皇甫若鸿斜睨了他一眼，凉薄的唇，极轻地抿了抿，声音有些低：“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他很伤心。而你，”走到皇甫若鸿的面前，云清逸双手环胸，目光有些敌意，“不应该惹他伤心。”
“帮我好好地照顾她，这一生，我对不起她。”
“是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你才负了他？”皱着眉，云清逸不满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神情落寞的绝美男子，不可否认，他真的很俊美，不过，比起他，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是。”转身，皇甫若鸿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眼底的血丝，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淡淡的日光照在他的侧面上，却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绝尘脱世。
“好好的对她，你会发现，君儿会是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而他，却失去了这个机会。
再也回不去。
摸了摸后脑勺，云清逸不解地盯着皇甫若鸿离开的背影，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随后，耸了耸肩，也随即离开。
绝壁的悬崖，巍峨的山脉，连绵起伏，氤氲的雾气，聚而未散，聚而不凝，旖旎一片。
斜倚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沈君言提着酒壶，偶尔轻啜一口琼浆，眉宇间淡淡的清冷，狭长的凤眸静静地欣赏着一片山色。
突然，一道身影窜到沈君言的身边，嬉笑一声，夺过沈君言手里的酒壶，晃了晃，漂亮的眸子，亮晶晶地瞅着她，“姓沈的，这么好的山色，这么好的酒，也不知道叫小爷一起过来。”
“不叫你，不也来了。”
淡淡的斜睨了一眼，沈君言伸手，拿回云清逸在眼前晃悠着的酒壶，倒了一杯，随手把酒壶扔到了身后，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碎裂，溅起一片酒渍。
“哇，你干嘛？”
回头看了一眼，云清逸有些可惜地砸了咂嘴，转过头，不解的瞅着一脸酒晕的沈君言，问道：“这么好的酒，扔了多可惜。”
“呵呵，”低低的笑了，沈君言眉眼间一片清冷，“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该仍的时候就应该扔了。”
“什么叫该仍的时候就扔了？姓沈的，你说话越来越让人费解了。”
“费解的话，就当成废话听。”
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沈君言仰头静静地望着天空，浅薄的雾气依然未散，带着一层朦胧的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意入体，倒是极为惬意。
“嘿嘿，你的话，我哪敢当成废话？”
往沈君言身边挪了挪，云清逸干脆躺了下来，斜身侧卧，看着沈君言的侧面，漂亮的眸子里有着一抹虚幻，一抹痴迷。
“姓沈的……”犹豫了一下，云清逸缓缓地开口，“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回玉麒国？”
“已经半个月了吗？”轻声的喃了一句，沈君言垂目，静静地看着眼底的悬崖，目光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