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云清逸的到来
他,如何做的到?
此刻,她的心在痛,他未尝不是?
但是,让她心痛的源头,却是……他……
这让她,情何以堪?
“堂哥?”
攥着锦缎的另一头,皇甫旖儿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地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皇甫若鸿依然僵直的背。
余光一瞥,透过眼前的珍珠面坠,望见了皇甫若鸿身后面无表情的沈君言,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里快速地闪过一抹嫉妒,随即,嘴角诡异的一笑。
状似无意地扯了扯皇甫若鸿的衣袖,轻柔的声音,若有如无的传到皇甫若鸿的耳畔,却带着一抹深意:“堂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眸色一僵,皇甫若鸿低下头,望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皇甫旖儿,以及她眼底的得意之色,心下一动,薄唇紧抿,手指死死地攥在掌心,过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眼,“没忘。”
扯着手里的锦缎,皇甫若鸿屏住呼吸,静静地闭上眼……
弯身,行礼。
君儿,对不起……
“礼成——”
“送入洞房——”
司仪的话,一落,堂上顿时喧闹起来,十几个喜娘,连忙上来搀扶着新娘,推囊着新郎,向内院走去。
沈君言静静地望着,皇甫若鸿弯腰的情景,再次回放在眼前,心顿时揪了起来,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君言疲惫地扶着椅把手,扫视着顿时空无一人的大堂……
不多时,皇甫翔天在仆人的陪伴下来到君言的身前,笑容满面,道:“沈贤侄,小儿大婚,等下一定要让他敬你一杯。何况,舟车劳顿,老夫派下人给贤侄准备了一间上房,贤侄可要先休息一下?”
拱手,抱拳,点了点头,沈君言淡淡的笑了笑,道:“让皇甫伯父费心了,小侄真的颇有些累了,那就先下去了。”
“那好,贤侄好好地休息,老夫去看看鸿儿那孩子。”摆了摆手,皇甫翔天示意身边的下人给沈君言带路。
点了点头,沈君言转身,跟着仆人,向外走去。
夜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沉淀了一日的喧闹,整个皇甫府,依然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悦。
站在皇甫府一间厢房的门外,皇甫若鸿僵硬着脚步,修长的手指,向前伸了又伸,依然没有勇气推开。
房间里一片昏暗,指尖抚上门框,轻轻地划落一道印痕,皇甫若鸿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
她,如今就在门内,他想见她,推开门他就可以见到她,然而,抬起的手,此刻却像灌了铅一般,唯独敲不开这仅仅的阻隔。
君儿她,此刻,可愿见他?
他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低叹一声,徘徊犹豫的心,渐渐的游离在挣扎的边缘,犹豫许久,皇甫若鸿才开口轻轻地唤了一声:“君儿。”
房间里,寂静无声,过了好久,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君儿,我知道你在,开下门好不好?”
沉寂,依然没有声响,皇甫若鸿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借用内力聆听着房间内,沈君言若有若无的呼吸,手心里满是汗。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房间内才轻轻地传来沈君言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门没落栓。”
推开门,漆黑一片,合上门,皇甫若鸿静静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不远处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沈君言。
透过窗格招进来的月光,有些昏晕的打在她的身上,有些看不清表情,环顾了一下,皇甫若鸿不解的问道:“君儿……为何不点灯?”
“不用,就让它黑着吧。”清冷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淡淡的,却让皇甫若鸿心揪了起来。
“君儿,我……”
薄唇抿了抿,皇甫若鸿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黑暗里,抬眉,沈君言望着他,眼底的冷越发的深,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皇甫若鸿的面前,静静地望着他,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却是皇甫若鸿不明的神采。
“成婚是大事,恭喜你喜得良偶。”
“不是,君儿……”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一步开外,沈君言凝神而立,望着皇甫若鸿一身鲜明的喜服,即使在黑夜里,也泛着幽幽的红光,心下一沉,入骨的痛袭来,眼神却越发的冷。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可以说些什么,比如说理由。”
“我……”
轻嗤一声,沈君言狭长的凤眸微眯,“不要告诉我,你变心了,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不是……”垂下头,皇甫若鸿墨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融入了夜色里,琥珀色的眸子,幽幽的闪着光亮,紧抿着唇,不知如何再次开口。
“不是什么,说出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另娶他人的原因,让我死心。”清冷的声音,淡薄的传来,皇甫若鸿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
“理由?”悲戚的一笑,皇甫若鸿的心揪在了一起,君儿,你为何又非要知道理由呢?
为何非要我再在你的心口撒上一把盐呢?这样,既伤了你,也会痛了我。
“是啊,理由……”
长叹一声,沈君言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一抹虑色,“我了解你,所以我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只要你肯解释,我就信。”
或者,说出一个让我死心的理由,否则,三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没有什么理由。”平静的望着沈君言,皇甫若鸿的心慢慢地扯成一片一片,微凉的薄唇,吐出的话,却让沈君言瞬间白了脸色。
“只是,我累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结局的等待,也许……会成为一场空……”停顿了一下,皇甫若鸿心疼地瞅着君言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背在身后的手指,紧握成拳。
君儿……
“所以,我不愿再等。娶旖儿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是我的堂妹,爹和娘亲也喜欢她,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为我们皇甫家延续香火……而且,娶她,名正言顺……”
“哈哈,名正言顺?延续香火?”低哑的笑声,笑出了泪水,沈君言贝齿紧咬,凤眸里闪过一抹冷冽,冰冷的看着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男子,他,还是那个他吗?
“皇甫若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无耻。”
疲惫地闭上眼,沈君言有些无助的垂着头,声音轻缓了下来,“我说过,再过一年,我会摆脱,这个身份的……”
“一年?我等不了了,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个一年?我已经等了三年。你是玉麒国的第一皇商,即使嫁给我,也是偷偷摸摸,我要的是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妻子,而不是带着前第一皇商的称号,偷龙转凤过来的妻子……”
“你说过不在意的?”抬起头,沈君言静静地望着皇甫若鸿,眼神里闪着难以置信,刚才一定是她听错了,若鸿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会……
“我现在在意了,我爹曾经是王爷,虽然如今是平民,但官场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他,难保有人会不认识你,一旦认出来,会带了灭顶之灾……”
退后一步,沈君言静静地听着皇甫若鸿一句句的理由,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然后,再鲜血淋漓的拔出来。
“你……真的是皇甫若鸿吗?”过了许久,沈君言才哑着声音,问道。
微愣了一下神,皇甫若鸿有片刻的失神,低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是。虽然我娶了妻,但我爱的依然是君儿你,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皇甫若鸿,你觉得如今,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没有……真的没有了……”
摇着头,沈君言疲惫的抚着额际,心口惴惴的痛,压抑的心,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静静地向皇甫若鸿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沈君言没有抬头,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看到夜色里,皇甫若鸿怜惜的眼神。
“让开,我要出去。”
“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皇甫若鸿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
“我去哪?不用你管。你去陪你的新娘去吧。”似乎想起什么,沈君言微微抬了抬头,却依然没有看皇甫若鸿,“放心吧,我沈君言再不济,也不会寻死觅活的,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死在你锦若国。”
“君儿……好吧。”犹豫了一下,皇甫若鸿移开,让沈君言过去,“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低低的笑出声,沈君言摇着头苦笑。
早回干嘛?难道要她亲眼看着你和新娘洞房花烛?还是,你真的以为,她真的不介意?
拉开门,静静地走出去,迈步,离开。
皇甫若鸿,你怎可如此对我?
怎可如此……
没有再回头,沈君言也没有看到月光下,皇甫若鸿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流露出的痛苦,一阵风过,吹起他玉冠上垂下的流苏,拂在他的俊颜上,凄美成殇。
君儿……
酒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酒杯的边缘,沈君言静静地望着酒杯里的琼浆,平静如水的眸子渐起波澜。
一抹痛色,一闪而过,仰头,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却是一片苦涩。
酒入愁肠,袭愁三分,愁上加愁。
又如何解得千愁?
持子之手,携手余生,如今,他持的谁的手?
她又携谁的手度这余生?
拿来酒壶,酒水倾入杯中,轻轻地晃了晃,透过酒肆的窗格,看向夜空那一轮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抬手,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还好,有你陪着我。
夜色渐深,酒肆里已经渐渐地空了下来,没有了喧哗,却寂静的让人心里突突的,没有一点思绪。
脑袋里一片空空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空的酒壶,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手里的酒杯,沈君言仰头饮尽。
默默地倒着酒,一杯杯的入口,然后化为苦涩,苦到心间,涩入血骨。
再次端起的酒杯,却赫然被夺走,抬眼,望了一眼来人,沈君言歪着头,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斜睨了一眼,沈君言垂首,拿来另外一只酒杯,取来酒壶,再次满上,扬手就要喝,酒杯却再次被夺走,溅起的酒渍,洒在她的手背上,沈君言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抬眼,沈君言冷冷的看着此时正居高临下望着她的云清逸,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云小王爷还真是有雅兴,喝酒喝到锦若国来了?不过,你似乎拿错酒杯了,你手里的,是我用过的。”
握紧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下。云清逸摆了摆衣袖,在沈君言的对面坐了下来,望着眼前三分醉意,七分酒雾迷蒙的沈君言,轻嗤一声,反唇讥道:“沈兄也是好雅兴,放着大好的婚礼酒宴不吃,倒自个掏银子到这酒肆,倒还喝得淋漓尽致?”
“呵呵,”低浅的一笑,沈君言执起酒壶,扬声朝喊了一声:“小二,再拿来两个酒杯。”
随后,歪着头看着云清逸,似醉非醉道:“贵胄之地,我一介平民,哪能参乎?还是这喝得自在。”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这了?”
摆了摆手,云清逸让拿来酒杯的小二离开,同时把酒杯再次拿到自个的面前,道:“你不可以再喝了。”
嘴角轻扬了一下,沈君言微眯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我没有醉。而且,小王爷似乎管的太多了,我醉不醉关你何事?”
“你——”眯着漂亮的眸子,云清逸冷眼看着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沈君言,望着她有些迷离的凤眸,心突然软了下来,声音有些轻的喃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对啊……”低笑一声,沈君言轻轻地托着光洁的下颌,半眯着眼,斜睨着云清逸,“我们是朋友,那一起喝!”
重重的把酒壶放到云清逸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拂过酒壶的边际,眼神里闪过一抹痛楚,绝尘的姿容上有着云清逸看不懂的神情。
“你真的醉了,还是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去吧?”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云清逸招来小二,结账。
轻嗤一声,沈君言静静地望着小二利索地收拾着桌子上的酒杯、酒壶,转头,看了眼窗外皎洁的月色,淡雅依然,却照不亮她此刻黯然的心。
夜色真的深了呢?他说要送她回去,回哪?
皇甫府,或者玉麒国?
站起身,脚底有些虚浮,沈君言几不可察的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的边缘,晃了晃脑袋,让自个稍微清醒了一点。
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云清逸拂了拂衣袖,轻哼一声,眼底却有些清晰可见的担忧,“没事喝这么多酒干嘛?你看看你此刻,哪点像是第一皇商的样子?”
“呵呵,第一皇商?”悲戚的一笑,睁着凤眸,沈君言静静的望着云清逸问道:“那第一皇商又应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