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们说，在那道疤里能看到深深的悲伤……
宇文澈摸摸自己的脸。
“御，为什么她会哭？”是他脸上的疤痕太吓人了吗？
林御和长谷川浩寺对望一眼。
“大概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吧……呵……你也清楚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吧？”林御故作轻松地回答。
站在他面前的澈还和以前一样吗？除了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他纯净的样子未曾改变，只是……
“凌星语？……那是谁？”
那天，被从墓园抬回来的澈面对他们的询问，这样回答。
他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茫然地面对如此让他们错谔的结局。
星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带地带走了澈的一部分灵魂……
“啊！耀！是耀出来了！”尹耀阳的粉丝们激动地呼喊。
刀削斧刻般的深邃五官还是一样的使人痴迷，柔软的黑发在空气里飘扬着，他沉默地走着，越过每一个人。
“呜呜呜……耀……”
“你哭什么呀？”虽然她也好想哭。
“呜……我也不知道……呜……”每次看到耀离去的背影，她就忍不住地鼻头发酸，眼泪也啪啦啪啦直往下掉。
澈的疤痕，耀的背影，如今已成为了赚取女孩子们最多眼泪的无价之宝，她们为他们落泪，也越发喜欢他们。
林御无奈地看着耀，他也变了……
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冷漠，他看人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像一缕游魂般浑浑噩噩地飘荡。
唉，这一切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摇曳着灿烂金黄的向日葵花田里。
头带花环的少女像没有翅膀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来回飞舞。
“琳……”他眷恋的眼神跟随着她俏丽的身影。
“啊！幽茔……”她紫色的眼瞳闪着喜悦的光。
回落到地面，她撒娇地抱着他。
“幽茔，你陪我玩嘛！我一个人好闷喔……”她撅撅嘴。
他不说话，只是用袖管轻轻地为她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陪我玩嘛，幽茔……”
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幽茔，很久很久了……
幽茔望着她。
只为他笑，只为他舞，只为他活，只为他而存在，就好像是场梦，他总是提心吊胆地度过每一个清晨与黄昏，生怕绝望地醒来。
琳，你知道吗？
“幽茔，怎么了？”她伸出手摸他的额头。
手腕上，银色的流苏随风轻扬，精致的铃铛“铃铃”的响着，流动着雪一样冰晶莹润的光泽。
他握住她的手腕，“喜欢这链子吗？”
“恩！好漂亮！”她笑着扬扬手。
那是他用来抓住她的最后筹码，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冰恋，锁情。
能锁住她永生永世吗？
不对，她始终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星语坐在湖边，望着那一泓冰蓝。
为什么对于过去，她会全无记忆？
隐隐地，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人。
“云姬，究竟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啊？”
站在她身后的绝美女子，只是回以沉默。
星语受不了地摇头，“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说句话成不成？”
云姬还是没有说话。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留住你，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因为横亘千年的痴心相随，敌不过你无心绽放的一抹笑容。
星语盯着云姬看了半天，“唉，算了……”她举白旗投降。
普天之下，能让云姬开口说话的，怕是只有幽茔那家伙了，可是那家伙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多……
简直不可思议，她凌星语怎么有办法在这个比墓地还要沉闷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才是她啊！
阳光明媚空气好，小鸟喳喳叫得欢。
星语心情舒畅地走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头。
呼，外面的世界真是好，在幽茔制造的那个空间里，她简直就要窒息而死了。
老天，不是她看错了吧！
吃惊过度的贝晓落张大嘴巴，原本叼着的棒棒糖掉落在地。
在她前方一百米处，大摇大摆走着的……是那个失踪已久没心没肺害她担心得连看帅哥心情都没了的……凌星语！
哎呀，怎么突然扬起那么大的滚滚烟尘啊？
星语皱着眉头，看着迎面而来气势汹汹惹得行人纷纷避让的一团不明生物。
恩，看清楚了，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正一路向她急弛而来，那究极的速度让她好生佩服。
越来越近了，她找她有事么？
“你个没良心的凌——星——语——！”贝晓落拔高嗓门的尖叫由远及近，又由近而远。
呃，由远及近是因为她一路狂奔过来，由近而远嘛……是因为星语张开了护身结界将她像颗炮弹一样弹回了原处，摔了个四仰八叉。
咦？好像她是从这里出发的耶，怎么跑了半天她还在这里？
奇怪奇怪真奇怪。
“喂，你认识我？”她是不是傻了？一脸呆样坐在地上。
贝晓落仰起小脸望着星语。
没错，这张脸，这个声音，呜呜呜……感慨，她感慨得眼泪和鼻涕一起流。
“你个没良心的啊！呜呜呜呜……”贝晓落就在热闹的大马路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星语朝天翻个白眼，“喂！我不记得有对你始乱终弃耶，你哭什么啊？”像个被人甩了的倒霉鬼。
“有啊有啊你就有！”贝晓落边哭边用手死死地抱住星语的腰，“你啊，一声不吭就玩人间蒸发，害得大家找你找得多苦你知道吗？尤其是我啊，成天担心你是不是在某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先遭人谋害，再被弃尸荒郊野外乱葬岗，晚上睡觉都想着你会不会托梦给我，让我给你去收尸……”害她一个帅哥都梦不到了……心酸。
“哎，你会不会太毒了点？我都不认识你，你干嘛咒我死！”星语一脚踢开她。
啊呀，好痛，就凭这冷血无情的一脚，她不是凌星语还会是谁？
“你是凌星语没错吧？”
“是啊。”这是她唯一记得的。
“那我是谁？”贝晓落指指自己。
“白痴啊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看来外面的世界呆子多。
“你不认得我？”贝晓落瞪大眼睛。
“啧啧……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还要浪费脑容量记住你？”莫名其妙。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贝晓落一边摇头，嘴里一边念叨。
她在念什么咒啊？算了，这种疯子离远点比较好。
星语转身要走。
可惜，有个疯子……会缠人。
“星语啊！呜呜呜呜……”贝晓落很没形象地趴在地上抓住她的脚不放，“原来你得了早发性老年痴呆症啊！”真是天妒红颜啊。
“喂！你有什么毛病啊？”她是魔女遇到疯子……有理说不清。
“不是我有病，是你有病啊。如果你不是犯了老年痴呆，怎么会连我这个多年好友都不认得了？”贝晓落说得煞有介事。
“噢，我受不了了……再说一遍，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认识你！”星语咬牙切齿地申明。
贝晓落望着她的眼神充满同情，“星语，你病得不清啊。不过不要紧，你不记得我没关系，那、那尹耀阳呢？”
“哪只鬼？不认得。”
“宇文澈呢？”
“谁啊？”
贝晓落嘴巴大张，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星语没错啊！
“你问完了？那我要走咯。”今天她真是出门不幸。
“哎！”
星语扬起一个冷冷的微笑，“我警告你，别再挑战我的耐性，你再骚扰我的话……”她活动活动手关节。
贝晓落立马禁声，呆楞楞地看着星语离去。
捏捏自己的脸，啊哟……会痛，那她不是做梦咯？
不行，她得赶快去报告这个重大发现。
呼，总算看不到那个疯子了，像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女孩子疯得让她感觉……很亲切？
不想了，她是出来玩的，别让个疯子坏了兴致。
星语甩甩头。
突然，对街走来的少年让她眼前一亮。
如此美男，人间难得几回见呐，多了一道疤也丝毫损伤不了那如水般纯净不惹半分尘埃的容颜。
这喧闹的街头也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了片刻的宁静。
星语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倏而，她皱起眉头。
大胆毛贼，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偷东西？对象还是她的那个观赏物，真是活腻了。
好吧，看在他长得实在好看得不像话的份上，她就出手相助一下咯。
“你要去哪里啊？毛贼先生。”星语一把拉住已经得手准备逃跑神色慌张的男孩，笑得好不亲切。
恩，长得还满端正的，只可惜……不干好事。
“你、你、你抓我、我干、干嘛？”她怎么“咻”地就冒出来了？
小毛贼的眼神不安地飘来飘去。
“拿出来吧。”她真是善良，还给他个悔过的机会。
只是，有人并不领她这难得发一次的慈悲心，挣脱她的钳制拔腿就想溜。
奇怪，他的姿势都这么拼命了，怎么一步都迈不出去呀？
“跑呀，路这么宽，保证让你跑个痛快，怎么不跑呀？”星语凉凉地开口。
天堂地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我我我……”想跑啊！奈何两只脚偏挑这个节骨眼跟他闹革命罢工，坚如磐石般立地生根，不肯移动分毫。
不、不对，它们是造反了，不向前冲反而后退，让他保持着狂奔天涯的姿势退回到了笑容满面的少女面前。
“看不出……原来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投案自首呀。”可别怪她没给过机会喔，这都是他自找的。
瞧他满头满脸都是汗……好不可怜喔。
“还不拿出来？”星语挑挑眉。
颓丧的小贼垂头丧气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皮夹，依依不舍地递给星语。
“呐……既然给你看见了，你七我三怎么样？”他够大方了吧，“啊哟！我都答应分你那么多了，干嘛还要打我？”
“分你个头！”星语又一个爆栗准备劈过去。
“小姐，别太过分了。”一个温雅的声音半路杀出。
星语猛回头，“我过分？”有没有搞错。
啊呀，这不是那个遭窃的花美男么？
由近处看他，那清灵出尘的俊颜……却莫名地让她的心微微刺痛。
手腕上的银链，寒芒一闪而逝。
“这位先生，想打抱不平是不是该先弄清楚情况？”甩开心头那陌生的感觉，星语语带讥诮地说道。
“我都看到了，你强迫这位少年把身上的皮夹拿出来，这不是抢劫么？”宇文澈谦和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遗憾。
他在遗憾什么？遗憾她是个恃强凌弱的人？
潜意识里，他排斥这种感觉，有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回荡着，告诉他——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说……我抢劫他？”星语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拍拍身边一脸尴尬的小毛贼先生，“哎，听见没有？他说我抢劫你。”
啧啧……长得帅又有什么用？绣花枕头一包草噢。
星语将手中的皮夹抛给他，“看看清楚，这是谁的？”
很眼熟，“这……”好像是他的。
“说话呀，刚刚不是大义凛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星语好脾气地笑笑。
“我……”宇文澈皱皱眉头。
“其实你也没说错啦，虽然他扒了你的皮夹在先，但是后来我的确是在抢劫他好黑吃黑地独吞。”好心被雷劈，她不干了。
“……对不起。”原来她是一番好意想帮他。
“哼……算我倒霉……”星语转过头望向已经忘记要逃跑的小毛贼，“至于你嘛……警察局里的伙食想来也不会太差吧？”
小毛贼为自己的时运不济暗暗洒一捧热泪……他认栽了。
“呃……既然我也没什么损失，能不能就饶了他这一次？”宇文澈有些心下不忍。
天使啊真是天使，小毛贼感激涕令，只差没顶礼膜拜下跪磕头。
“我知道你好心你善良，全天下需要你救助的人很多……但是不包括他。”星语冷冷一笑。
“你看看他，手脚齐全五官端正，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劳力正大光明地工作养活自己，却偏偏要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什么？因为这样钱来得容易，不用辛苦不用奔波劳累。对这样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废物，你的同情心简直多余！”
宇文澈怔住了，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宽容对待每个人，相信人性本善，难道……他错了？
小毛贼更是听得冷汗直冒，她说的……分毫不差。
“不过……随便你。反正他偷的是你又不是我。”星语耸耸肩，“我走了。”
越过宇文澈，她移步。
“等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宇文澈有些忘形地拉住她。
“萍水相逢，留名何用。”
星语灿烂一笑，然后离去。
凝望，宇文澈出神地凝望。
直到那翩然的身影消失在他执着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