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逢即是有缘，我叫凌星宇，你叫什么呀？
浮上心头的，唯有模糊的记忆碎片，零散地漂着，让他抓不住却又拼命地想要去抓住，只是徒然。
风吹过，脸上微寒。
他用手一摸，湿湿的，凉凉的。
透明的液体布满脸庞，打湿了突兀的疤痕。
是……眼泪？
为什么呢？
“有消息吗？”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林御还是问了。
迈着沉重脚步进入学生会办公室的长谷川浩寺无言地摇头。
一年了，动用了尹、林、长谷川三大家族的人力物力影响力，还是没有找到她——凌星语。
她就像一阵随性吹来的风，无人知晓从何处而来，消失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她也像夜空短暂盛放的烟火，照亮了他人一瞬，火光散尽后，只留一地的……寂寞。
“我实在想不通，她不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林御陷入深思。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是找不到她的，交给我吧——梅帝里斯的这句话跃入他的脑海。
直觉告诉他，梅帝里斯知道些什么，奈何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唉，让他们放弃……怎么可能？
林御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边负手而立的尹耀阳。
这是支撑着耀不倒下去的唯一希望啊。
至于澈……失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要不然……
“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我看见了……”贝晓落一路大呼小叫像阵旋风一样刮进了房门。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或者干脆闭嘴？”长谷川浩寺一脸鄙夷地看着没能及时刹车还像个陀螺般兀自打转的贝晓落。
这个白痴一向是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上句就忘了下文，跟着他的倩倩混了那么久，还是毫无长进，果然是……烂泥糊不上墙。
“不是……呼……”让她喘口小气，“星……星语……我、我刚看见星语了！”活蹦乱跳，没少胳膊没缺腿。
“你说什么？”林御和长谷川浩寺同时惊叫出声。
“真、真的！那是……咳咳咳、咳……”拜托别再晃了，她快断气了。
“再说一遍！你看见谁？”是梦么？就算是，他也要死死抓住不放手。
天，尹耀阳怎么像条蛮牛？
她要是翘辫子了，他找阎罗王问话去呀！
“耀，冷静一点，你这样掐着她的脖子叫她怎么说话啊？”看她脸色发青，再迟就要出人命了。
尹耀阳放开手，“快说！”
“呼……啊呼……”贝晓落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好心来报信却差点成冤魂，哼，要不是看在他对星语一片痴情感天动地的份上，她肯定狠狠敲他一笔压惊费……咦……她好像受艾倩会长SAMA的影响严重耶，张口就想要……钱。
“喂？你要喘气喘到死啊！没看到耀很着急？”长谷川浩寺暴吼一声。
瞧她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吐出一个字。
贝晓落翻个白眼。
大活人一个当然喘气喘到死咯，不喘气怎么活？死人会喘气才叫天下奇观吧……还很惊悚。
“咳恩恩……刚才我在街上看到星语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你确定？”林御有些迟疑。
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毫无所获，她在大街上走走就见到了……运气这么好？
不相信？”我和星语认识可比你们久，她化成灰我都认得。”虽然认骨灰有点……困难。
“那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长谷川浩寺口气凶恶。
尹耀阳拧紧两道眉。
她何尝不想？可是……“她发老年痴呆。”六亲不认。
尹耀阳、林御、长谷川浩寺三个人六只眼珠一片茫然地望向贝晓落，老年……痴呆？
“唉呀，我也知道这很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是真的，她发老年痴呆根本都不认识我了……”想起星语好像看陌生人的目光，她小小的心灵就止不住地难过，害她一路过来哭掉十六包餐巾纸。
“你是说……她不记得你了？”林御扶了扶眼镜。
他联想到了澈的离奇失忆，难道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不只是我，我还跟她提了尹耀阳啊宇文澈，她似乎一点印象也没有，你们说她是不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好可怜的星语。
尹耀阳的身子晃了晃。
她……把他忘了？那他的痛苦，他的思念……又算什么？
“耀，好歹有消息了不是么？”林御拍拍尹耀阳的肩膀。
很多事都还没弄清楚，星语的出现总是好事。
“是啊……反正她活着就好啊！”长谷川浩寺挠挠头。
耀的心情，他能理解，要是他的倩倩也不记得他了，他非发疯不可。
握紧双拳，尹耀阳目光黯然。
日影西斜，都市为玫瑰色的暮色所尽染。
坐在一处僻静的街心花园里，星语抬头望着绚丽的天空。
不知道幽茔睡醒了没有？
摇摇头，肯定没有。
如果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为什么……她会喜欢幽茔，留在他身边呢？
他的感情，太沉太重，让她好累好累……却无法离开。
抬起手腕，银色的流苏轻轻摇曳，晶莹的铃铛风中低语。
倏然，想起日间遇到的那个面上有疤的少年。
记忆里蒙尘的一角，依稀有个相似的身影，凝神去想……却什么也想不来。
银色的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于夜都市一片霓虹璀璨中，静静地绽放柔和的光芒。
星语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接下来上哪儿去玩呢？
目光投向不远处孤独流淌着的一泓水泉。
嘴角上扬……交给它来决定吧。
纵身一跃，溅起水花飞舞。
终归于平静。
水流过他黑玉般的发丝，蒙上几分透明的光采。
滑落他坚实的胸膛，散发着诱人的狂野气息。
尹耀阳低垂着头，不羁魅惑的俊美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语……你究竟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你真的……把我忘了吗？
他有数不清的问题……却无人能答。
回应他的，只有潺潺的水声。
脚下传来奇怪的响声，他皱皱眉头。
她听到水哗哗的声音了，出口快到了吧？
借由水为媒介，她可以自由地去到任何地方，而这次她是随波逐流，出口外面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呵，这才有意思嘛。
啊，到了！
星语慢慢地先探了半个头出来……勘察地形。
那个……看上去很光滑的瓷砖地板上面，有两只光光的脚丫。
有人？
再往上看，是两条腿，再往上……看不到了。
星语把整个头都伸了出来。
恩，再往上……
那是什么？
星语倒吸一口冷气，她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东。
千算万算算不到，路的尽头竟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在等着她，拜托，采花贼她当不来啊！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星语一边自我催眠似的念叨一边打算原路返回。
再呆下去，她保证她喷涌而出的鼻血会把这里染成血海一片。
美男先生请继续沐浴，她要走了。
可是，好像有点……麻烦。
“啊呀！你干嘛踩我头发！”想报仇吗？
星语边呼痛边抬头。
万幸万幸，这次没看到那个不得了的东东。
映入眼帘的，是又一张“人间难得几回见”的脸，一双深邃中夹杂着狂喜的眼睛。
等一下，一般人洗澡洗到一半突然从脚底下冒出颗人头，是不是该吓晕过去比较正常？或者……放声尖叫？
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那个……第一，我不是鬼。”没办法，跟他和平谈判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是谁？”黯哑的嗓音里溢满急迫。
这个问题有点耳熟啊，“那要问你自己问我干嘛……第二，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
喔，好像错了，应该把“偷”字去掉，她是正大光明地看。
“我是谁？”他重复。
怎么她好像在鸡同鸭讲？
“我又不认识你……哎，我刚才讲的你听见没有啊？现在你就继续洗你的澡，我就哪里来回哪里去，OK？”星语讨好地微笑。
尹耀阳沉默着，眼底有苦涩的潮水暗涌。
他……怎么了？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那我走了，后会无期。”
可惜……还是没走成。
“啊痛！你把脚挪开啊！要不然我怎么走？”头皮都快给拉掉了，她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想拔光她的头发做丝瓜巾擦背。
“喂……你干什么？”
他干嘛突然抱住她？准确的说，是抱住她的头。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还有滚烫的……眼泪？
“你……哭了？”
为什么？因为被她看光了？
没有回答，只是……被抱得更紧了……她的头。
星语叹口气。
好吧，他要哭，她没意见。
他要抱着她的头哭，她也没意见。
他要光着身子抱着她的头哭，她还是没意见。
只是，她这样半上不下地悬在那儿……真的很难受啊。
“喂？你到底让不让我走啊？”坐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星语冲着背对她的尹耀阳喊道。
反正她只是瞄到了一眼他的……重点部位，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损失？
小人，居然扣住她不放。
身披深蓝色浴袍的尹耀阳默默地转过来，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
“我是谁？”他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星语翻个白眼，向后一倒。
“我说除了这句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受不了了，无论她问什么说什么，永远只能得到这么三个字——我是谁？
“那、那个……你想干嘛？”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她不该躺倒的，给了“我是谁”以可乘之机。
“我是谁？”
尹耀阳将星语压在身下，额头抵住他的，低沉的嗓音里有着魅惑的吸引力和深深的……悲伤。
“你是谁关我什么事啊？简直有病！”动弹不得的星语负气地大吼。
炽热的呼吸灼烫了彼此，暧昧的气息蔓延。
“我、我警告你啊！快起来，要不然……不然……”她真的会喷鼻血。
“我是谁？”黑眸锁住她红扑扑的俏脸。
哦她的老天，“你真病得不清耶！我可是个魔女，你再不起来我可不客气了！”
她要用魔法把他弹到北极去，有本事他去压倒北极熊！
“我知道。”
尹耀阳笑了，却是那样的苍凉。
如果我说……我是魔女，你信吗？
“你现在当然知道了，因为我告诉你了嘛……喂，你又怎么了？”年纪轻轻的，笑起来的样子却像个历经磨难的老头。
是什么东西？一滴滴掉落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尹耀阳声嘶力竭地狂吼。
他眼底的甭溃与绝望破碎成万千利箭，每一箭都射中星语的心。
“那、那个……别哭啊……”糟糕，安慰人不是她的专长。
她笨拙地轻拍他的背脊，“乖、乖喔……别把嗓子喊坏了，你想想，要是把嗓子喊坏了，那别人骂你的时候，你不是没办法还嘴了？那不是很惨？”会把自己气到内伤。
星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尹耀阳的后背。
哀怨地叹口气，她怎么那么像老妈子？
不过好像有效耶……他不哭了。
可是……他抱她抱得好紧，仿佛只要他稍一松手，她就会由他的指缝间溜走。
好累喔，他怎么那么沉？压得她四肢麻木。
星语睁大双眼望着高高的天花板。
他可真是好，拿她当垫子睡得真香啊。
渐渐的，星语也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睡意朦胧中，她似乎恍然听见一个声音无助地诉说着……
别走。
早晨的空气带着沁凉的清新，太阳微露生气勃勃的笑脸。
街头，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或者是在去工作的路上，或者赶着去上学。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今天，你瞧大家这瞠目结舌一脸兴味的表情。
怎么回事呢？
因为……有好戏看。
缓步走着的少年宛如阿波罗般俊美，霸道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扬的薄唇，墨般黑的头发随风轻轻飘起。
痴迷的爱慕眼神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所有雌性生物的花痴指数直线飙升。
他就是一束耀眼的光，让人感觉刺目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但是，他最多也就是道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风景，构不成一出好戏。
真正奇特的是，他的手中有一条链子，链子很长，一直延伸到他身后约三米处，链子的另一端连着的是……
你是不是想说是一条狗？
错了，是个人。
而且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她有一张连上帝见了都会忘记呼吸的天使容颜。
可惜，她现在凶神恶煞骂人的样子，连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都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美少年用链子牵着一个嘴巴不肯停狂做运动的美少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