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庄子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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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丰狐文豹

——不要为身外之物所累

“原文”

夫丰狐文豹,栖于山林,伏于岩穴,静也;夜行昼居,戒也;虽饥渴隐约,犹旦胥疏于江湖之上而求食焉,定也;然且不免于网罗机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为之灾也。今鲁国独非君之皮邪?吾愿君刳形去皮,洒心去欲,而游于无人之野。

——《庄子·外篇·山木二十》

“译文”

皮毛丰厚的大狐和斑斑花纹的豹子,栖息于深山老林,潜伏于岩穴山洞,这是静心;夜里行动,白天居息,这是警惕;即使饥渴也隐形潜踪,还要远离各种足迹到江湖上觅求食物,这又是稳定;然而还是不能免于罗网和机关的灾祸。这两种动物有什么罪过呢?是它们自身的皮毛给它们带来灾祸。

大狐和豹子就因为毛皮美丽,不管多么小心谨慎还是难逃灾难,看来美丽有的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自古一来就有“红颜薄命”之说。

西施的美是出了名的。具体有多美,可以大胆地放开自己的想像。如果西施的容貌不是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么,吴王夫差也不会因为她而丢了国家,让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在几年时间内得以恢复元气,最终,三千甲兵尽吞吴。西施从一个农家女而后集帝王百般宠爱于一身,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光耀了自家的门庭,不知在当时羡煞了多少妙龄女子。可是,又有谁去愿意猜想,西施在得到这些的背后,曾有过多少的付出,暗地里流下多少辛酸的泪水?

按现在的说法,她应该是带着使命前往吴国的美女间谍,为了自己的国家,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和未来,在异国他乡,每天都经受着生离死别的凄苦。她只是越王勾践的一颗棋子,一只无力挣扎的羔羊,一件讨吴王夫差欢心的玩物。

这让人不禁想起了丑女东施。她很可能在终生在浣纱吧?但也终生享受着安稳与自由。她的丑与西施的美,造就了截然不同命运,哪一个是幸?哪一个是悲呢?

同样,财富、才华等一些人所追求的东西有时候不见得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幸福,反而有可能给我们引来灾祸。

1485年5月,哥伦布到西班牙游说募捐时,没有一个人阻止他西行去东方寻宝,因为人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可就在他第一次航海成功又要再去时,却遇到了空前的阻力,甚至有人在大西洋上拦截,企图暗杀他。原因是,沿着这条航线绝对能够到达富庶的东方,他再去一回就能富比王侯。

这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在《春秋左传?桓公十年》里记了这么一件事,“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翻译成白话就是:当初,虞叔有块宝玉,虞公想要得到,虞叔没有给他,然后,虞叔为此而感到后悔,说:“周这个地方有句谚语说:‘一个人本来没有罪,却因为拥有宝玉而获罪。’”于是就把宝玉献给了虞公。

在这段故事中,虞叔因为担心贪图财宝招来祸患,所以,把宝玉献出去了。后来被引申为“怀才其罪”,甚至“怀色其罪”等等。也就是说,一个人拥有财宝、才华、美貌等的时候,常常会招来祸患。财宝、才华、美貌本身都没有罪过,但是,以此来炫耀或者贪图这些的时候,就可能引来灾祸了。《周易?系辞上传》中说的“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也是这个道理。张尔岐先生说:“如慢藏而不知防者,是教人使盗;冶容而好自炫者,是教人以淫,何莫非自致哉!”拥有上面所说的财宝美貌等,却能够低调处之,谦虚谨慎,才是智者的选择。

同样,很多人们认为是不幸的事在一定的条件也可以转化为好事,庄子在《德充符》里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宋国有个叫荆氏的地方,很适合楸树、柏树、桑树的生长。树干长到一两把粗,做系猴子的木桩的人便把树木砍去;树干长到三、四围粗,地位高贵名声显赫的人家寻求建屋的大梁便把树木砍去;树干长到七、八围粗,达官贵人富家商贾寻找整幅的棺木又把树木砍去。所以它们始终不能终享天年,而是半道上被刀斧砍伐而短命。这就是材质有用带来的祸患。因此古人祈祷神灵消除灾害,总不把白色额头的牛、高鼻折额的猪以及患有痔漏疾病的人沉入河中去用作祭奠。这些情况巫师全都了解,认为他们都是很不吉祥的。不过这正是“神人”所认为的世上最大的吉祥。

“白色额头的牛、高鼻折额的猪以及患有痔漏疾病的人”在一般人看来可以说是不好也非常不幸的事了,但是他们却偏偏因为这些而逃脱了被沉入河中做祭奠的命运。所以,何必为自己没有拥有美貌、财富和才华而耿耿于怀呢?对这些身外之物淡然处之,得之不喜,谨慎对待,低调行事;不得也不悲,顺其自然,不刻意强求。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这些身外之物所累,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