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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7章

“四少爷,四少爷,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躲在那儿的?”不服气呀,他的功夫明明比她差。

快追两步拦在他面前,曲绯鹤鼓起脸,不让他前移。

不知道答案就直接问知道答案的人——这话永远有效。

两人已绕到酒楼通往后院的廊道上,施凤图低头,盯着那张不服气的脸,突俯低身,将鼻凑到她脖颈间,深深嗅了嗅,吐出的气息拂起散于耳后的乌发,感到她突来的僵硬。

畅然一笑,他转头,温唇似无意拂过粉颊,惹来一阵轻颤,粉色更浓。

她乍惊乍喜。

他、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她倾心于他,却不知他是否也如此啊?以前不知道自己爱他,只想逗他惹他,如今知道了……嗯,有点害羞。他无意的举动,若不是心仪她,那就是逗着她开心吧,怪她这些天让他拍桌子的次数太多。

他不是多情的男人,更不是一个容易付出感情的男人。勤俭节约是他对金钱的态度,若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他……只怕是吝啬了。

他很寡情,寡情到近乎吝啬的地步。

除了施家人,没见他对谁真心过,平常时候,要么是商人的奸诈刁钻,要么就是心机重重的沉思模样。能看到他生气的嘴脸,也只在两人独处,而她又故意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时。啊,这点倒有些不同——她乍然发现。

这表示她对他也是不同的?

思思量量间,她听他道:“绯鹤,你身上有股子味儿,很容易就闻出来。”

味儿?

恍然回神,敛下心中疑问,她慌忙举袖闻了闻,“什么味儿?我身上有什么味儿?”

他没给答案,反问:“你擦胭脂水粉吗?”

“不擦。”

“你用香露汁吗?”

“不用。”闻闻,没什么怪味呀。

他恶意一笑,“绯鹤,既然没有姑娘家的香粉味,你说,你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

“……臭味?”向上弯的唇角撇下来。

他闻言大笑,笑得不可抑止,笑得……

像雨后彩虹。

曲绯鹤脑中乍然跳出这些字眼。只因,她突然想起施小五说过什么“下雨过后出太阳,没那么阴气沉沉”。刚才不太明白,现下,身临其境啊。

皱着脸看他笑,她哀哀叫道:“真的有臭味?我天天有洗澡,也有换衣服的。”

他似止不住笑声,眼角扫到经过的量酒博士好奇探头,才捂嘴收了笑,闷闷的笑声仍时不时从指缝中飘出。

“臭味?臭味?哈哈,绯鹤,这种话也只有你才会无所谓地说出来。”

谁说她无所谓来着?幽幽瞪他,嘴角撇成八字,“四少爷,你要笑我,可不可以换个地方笑,如果笑到抽筋可不好。抽了筋我可不扶你回去……不,你不用换地方,我换。我立即就去换衣服。”

原想听了她的话,他会一如即往地变脸,或收了笑瞪她,出乎意料的,他却放开捂嘴的手,将追跑时散落耳边的一缕乌发为她轻轻挑向耳后,弯低身子轻道:“绯鹤,你身上没有姑娘家的香气,也没臭味儿,不用急着换衣服。”

“没臭味?”被他突来的轻柔举动吓到脸红,她仍是很怀疑地看他。

手偷偷移到胸口……咚咚咚,跳得……有些快。

“嗯,我能发现你,因为你身上有股不同于酒菜的香气。楼内菜酒之香混杂,童定当然闻不出来。”

“那、那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我?”重新站直,他扬起奸诈的笑,“我鼻子灵。闻惯了酒菜香气,只有要一丁点的异味都能察觉到。”“真的?”她信了。

他点头。对上她润黑的大眼,恍惚间,他有片刻的怔忡。

一直以为牢中清晨的感觉是一种错觉。他命小五找来数位姑娘,也不过想分辨出,寻常姑娘家给他的感觉与她给他的感觉有什么不同。结果,真的不同。

看其他女子,抱其他女子,还是香粉被一样。而且,根本没有被雷劈的感觉。

她不同。

即使手掌未抚在胸口,他仍能感到胸膛中跳动过快的声音。若牢里那天感到的是被雷劈,这些天让她来账房,虽是找气自己受,时不时感到的却是电母发威,让他黑口黑脸之余又多了些焦头烂额。

味道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不过,二哥三哥曾说过她想嫁他,这话现在想起来有点顺耳。至少,她对他而言,与其他女子不同,若真要娶妻,当然得娶个自己感觉不一般的姑娘。

她让他,觉得女子不再是香粉被。她让他,第一次有了娶妻的念头。

曲绯鹤,她之于他,是不同的啊……

收回恍神,他敛笑抿唇。

这丫头,还真信他的鼻子能闻出味道哪。

当他的鼻子真那么灵么?不过快出门时,突然觉得身后多了两道如刺的目光,背上一阵怪异感,心中一动,没细想就转身了。然后,看到她。

想到她发呆又脸红的糗样,他摇头微笑,走了两步,见她仍盯着发呆,右手扶上她的腰背,轻轻推她并排缓行。

细想一阵,他侧首又问:“绯鹤,当日贴告文时,你说要嫁我,可是当真?”

“嫁……嫁你?”她如听鬼叫,偏头惊瞪。他……他不会知道她心仪他了吧?

“当初二哥转你的话说,我若寻死,不如娶了你再死。你……当真?”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不太记得。

他脸色微变,“没有?你的意思,是二哥胡编,我以为你喜欢我,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很好,他现在又觉得被雷给劈了。

她怯怯移开半步,感到腰间手掌微烫,却不舍推开,“四少爷……你的脸色不太好,有点灰……哦,不对,有点黑耶。我、我从来没对二少爷说过那种话……”最多曾在心里想过一回,只有一回哦。那次还是……啊,那么小声也被施老二偷听到?

捂嘴瞪眼,她恍然明白,眼神飘来飘去,不敢正视他。

捕到那抹慌乱,他脸色稍缓,轻道:“害羞吗?就算你说过,我也不会怪你。”

怪?怪他个头啦。

害羞从来不是她的习惯,就算有,她也不会因为害羞就什么都不做,任人乱猜。

深沉吸口气,她停下步子,抬头,眼神飘定在俊逸的脸上,“四少爷,你……我想,二少爷误会了。当时我初来庆元,听得传闻多,说你是庆元坟墓里最有钱的一个。我以为……以为就算你想死,娶了我再死,我就可以得到你的家产啦,也不用为了盘缠在酒楼工作。啊,别误会,我不是希望你快点寻死。我只是……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嘛,只想有盘缠就好。早知如此,我就多带些首饰出来,当了做盘缠。”说到最后,成了自己抱怨。

她的话让稍缓的脸色再次沉下来。

“盘缠?你要去哪儿?”她想走?

“回家呀。”她看他一眼,如同看街边杂耍的丑角儿。

“你要离开?”他的声音索然起来。若细听,隐隐夹着暗火。

她点头。再看他一眼,脸又红起来,樱唇微动,似说了句什么。

粉面桃花,他心头一动,弯腰将耳贴在她唇边,淡问:“你说什么?”

她又动了动唇,最终化了一声叹气,拂过他耳畔。

对他,她是一见倾心。他呢,若他对她做不到一见倾心,她留下又有何用?

终究,还是要走的。

留下来……看戏吧。

“四少爷,四少爷,那曹的找上门来了。”一个小茶饭量酒博士惊呼着从前厅跑入回廊,手臂乱挥,脚下生风,吱吱作响地急刹,停在施凤图身后。

曲绯鹤微微倾耳,隐隐听到厅前的茶饭量酒博士已招呼道:“曹公子,您是要分茶,还是要定桌?”

“施凤图呢?”很嚣张的声音。

“哟,曹公子,你找我们家主子有何贵干?”掌柜童安的声音。

“叫施凤图出来。”还是很嚣张。

她偏过螓首,见到他奸奸的笑脸。

唉,又是这种笑。每次看到他挂起奸笑,她就替惹他发笑的人感到悲哀。倘若他边笑边拨打小算盘,她就只有念菩萨了。

他的五指细长,干净,拨打算盘时可以快到见影不见指。想必,他的功夫全练在手指上,与她家中的某人有些相似啊。

瞥到他五指又在腰侧悬坠的算盘上拨动,她扬眉,正要退后,腰间突然一紧。讶然低头,才发现他扶在腰后的手不知何时揽在腰侧,将她勾住。

“怎么?”拉动的力道让他侧首看她。

“呃……”

他完全没感觉到?搂她的腰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吗?瞥了眼量酒博士,见他只顾着等施凤图吩咐,不由暗叹幸好,没人注意她的脸红。

要推开吗?像前两次一样,用力推开他?可他这次没有轻浮的笑,也不是刻意戏弄啊?

不行,好难下决定。

“让他进来。”施凤图摇动算盘,吩咐下去。

“是。”量酒博士得令,左脚突抬,一马冲了出去。

“我、我要回厨房了,袁大厨忙不过来。”

急走的身影被勾住,带回宽阔的胸膛,近到……能听见他的心跳。

“四……四少爷?”喂,别太过分哦,再不放手,姑娘她要推人了。

“绯鹤,你知道有人要杀我。怎么,宁愿去帮袁厨子,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清淡无味的声音从头低传来,像白粥,又好像加了些白糖在里面,味道不太一样,散着一丝丝黏稠的香气。

他衣着朴素,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撑开双掌拉远距离,换她凝他良久,久久地……蓦地一笑,圆脸又是笑眉笑眼的模样,“好哇,我保护你。”

他没说什么,讶然她突来的笑容,盯了阵,随即放开她,率先转身走进账房。

唇边,噙着一抹愉悦。

“施凤图,别以为你断了我的货源,我就怕你。傲凤楼死了人,你居然围出案发场地供人欣赏,行,我佩服你。可别让人推出是你奸杀了那姑娘。”

蓝布绸衣的曹公子不比当日在牢中时得意,这些日子似乎受了打击。

“曹兄,此话怎讲呢。奸杀一个小姑娘,可是施某最不屑做的。何况,小弟我开的是酒楼,那些蔬菜呀,猪牛羊鹿的肉也得从发客老板那儿买,怎么能说是我断了你的货源。”食指与拇指轻扣,夹着小算盘,俊美的脸上笑意不减。

“明人不说暗话,你让庆元的米铺菜农拒绝为四海酒楼提供新鲜货源,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本以为一件命案能让傲凤楼就此垮掉,没想到施凤图居然想出这么个鬼点子。

“曹兄,你这话真是冤枉小弟了。小弟何德何能,让庆元所有的米铺菜农不提供食货给你呢?小弟只有一间傲凤楼,多了可没有。”施凤图凤眼盯着算盘上晃动的珍珠,抽空瞥了眼假装赏画的女子,多了分暖意。

曹公子注意到房内有人,见她衣着朴素,只当是个丫头。阴沉一笑,他走到施凤图对面,弯下腰,隔着书桌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咬牙道:“好,算你狠。别以为四海酒楼完了,你傲凤楼就财源滚滚。你这儿死了人,迟早会被官差查封。”

施凤图眼眸轻抬,“啊,我还得多谢那凶手呢。若不是他移尸,傲凤楼也没有今天这般……嗯,套一句曹兄的话,财源广进。”

“哼!”曹公子拍桌而起,震得笔砚蹦跳三寸高。表情凶狠,肌肉抽搐,他恶狠狠瞪了施凤图一眼,拂袖而去。

待笔砚归位,曲绯鹤已跳至门边,探头看那曹公子走了多远。

“看什么?”施凤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学着她探出半颗脑袋。

“啊,我看他身边有个回回人耶,比童定还高。”

“那是他的护卫。”

“他的下盘沉稳,手臂粗壮,是个很厉害的护卫。四少爷啊,你有没有想过多请一个护卫?万一姓曹的在街上找你的麻烦,我怕童定打不过那回回护卫。”

“……”

她回头,对上他无语的凤眸,不由狡黠一笑,故意问:“怎么,不愿意再请一个?怕童定伤心么?”

“……他若听了你的话,必定心有不安。”她说话似乎总这么惹人生气。平常见她与酒楼的伙计说话,也没这么刁钻刻薄啊,怎么每每他听到的话却……

“你怕童定心有不安啊?”眼光调向外,她笑问,没让他看到脸上闪过的情绪。

他正要开口,两人口中说的“曹操”却到了。童定急急冲了过来。

“四少爷,那姓曹的来过?童定该死,没跟在一边。”

“无妨。”俊朗的容貌看不出恼意,“你做得不错。”

童定先一愣,随即明白,“谢四少爷。”

“继续,我要看着四海酒楼一天一天垮下来。”

“是。”

“还有,厅外那些人怎么样了?天天在那儿猜来猜去,官差有没有线索?”

“……”童定欲言又止。

“怎么?”施凤图眯起眼。

“四少爷,童安记下了差不多十来种移尸的可能,好像……都可行。五少爷说了,下个月景梨小筑要唱这出戏,不但请了周家梅家林家的公子,连老爷和大少三少也一块请上了。五少让童定提醒四少爷,六月十五别忘去景梨小筑露个脸。”

施凤图点头,未置一词。

“十来种?”曲绯鹤轻叫。

“是的,曲姑娘,一共十二种可能,每种都能达到那天清晨官差看到的效果。就连一些微小的细节,那些客人也推演得清清楚楚。”

“让他们继续推吧。”施凤图并不在意此事,倒是对另一件颇为挂心,“童定,四海酒楼现在一天能赚多少?”

“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五桌。没了货源,只进不出,应该有一千二百两。”

“好,将他所有的货源全部掐断。”五指收拢,奸诈再起,“抽个空,我们去拜访拜访庆元的盐运司,没了官盐,我看四海酒楼拿什么做生意,有菜无味,谁还去他那儿吃东西。哈哈!”

官盐?

曲绯鹤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大笑的男人。

传闻,施凤图是非常标准的商人。

传闻,施凤图是庆元一条食街的幕后老板。

传闻,他很……奸诈?

不不,她一点也不觉得他奸诈,根本是……阴狠啊。

当朝对盐课看得极重,各地只能售卖自己地区的官盐,不同行省不得互售盐种,不然一律作为贩卖私盐,一经发现,重判不饶。曹公子买不到官盐,逼急了极有可能走上偷买私盐的地步,如此……比在酒楼发现尸体还严重啊。

“刚才……曹公子说你断他的货源,是真的?”她一直以为是曹公子故意叫骂。

敛了笑,听出她语中的不赞同,凤眸眯起,“当然是真的。”

走回案桌,他翻看账本,似无意与她解释。童定点头退出,细心掩上门。她待在门边想了阵,突然跳到书桌前,倚桌支肘,撑着脑袋看他。

他垂着眼,脸上有点生气的味道。当他不笑的时候,多是没有表情,不过……深得她心。已经对他一见倾心了,无论是那股子忧郁的味道,还是白粥的味道,她都喜欢;就算奸诈阴狠,也无损她对他的心仪。

嗯,自己好像比想象的更爱他呢。若把他的样子捏成摩合罗……

“四少爷,我很心仪你呢。你知道心仪是什么意思吧?就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呢。你有心爱的姑娘吗?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对不对?”把玩桌上的水瓶,她笑嘻嘻,“你的脸色好难看,我又说错话啦?”

“……”翻书的手暗暗僵住。

“你一定没有心爱的姑娘。我以前也没有呀,现在有了,不过,你可能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把你的脸记下来,回家后捏成摩合罗,天天看着你。”

眼眸抬了抬。

“我不喜欢你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样子捏成的摩合罗肯定不好看,嘻,我已经想好了,你没表情的样子呢,我就捏成张天师,你咬牙的样子就捏成钟馗,你笑的样子捏个大阿福。应该很好……卖。”

卖?俊脸沉沉沉……沉淀出水墨色泽。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家在长江边上,虽说没有城里繁华,景色也不错哦,你若有空,不如去我家玩玩。我有个草堂,是爹送给我的十岁礼物,里面全是摩合罗,你……啊……”

说得兴起,竟不察他何时站起,一把将她拉过书桌,跌入淡香的怀中。

“你……心仪我?”

手忙脚乱地推他,却被他的双腿夹住,圈坐在他单腿上,不让她有移动的分毫。姿势……好暧昧。

“是是是,我心仪你。”

“你让我知道,却不打算有未来。绯鹤,容我假设,你只打算心仪我,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回你那什么长江边上捏摩合罗?”他说得有点咬牙。

不对吗?他对她没有感情,留下来干吗?

她眼中的茫然不解加深了他脸上的墨色。他见鬼的才会觉得她与众不同,见鬼的才会觉得被雷劈到,更是见鬼的生气她的感情中竟只有一人而无视他的存在。

她心仪的是他,不是吗?若未来没有他的存在,她心仪个鬼呀。或者,她选择将他遗忘?

她付出感情的方式……与众不同,当真的与众不同。但,不是味,他感到非常不是味。

他不喜欢,也不愿意被她遗忘。

心念一转,脑中一个朦胧的念头开始形成。

施凤图做事素来果断,虽然寻死的念头让他有些优柔寡断,却不影响他精明的生意头脑,傲凤楼的座无虚席就是最好例子。如今这念头虽然朦胧,若一经确定,则必定有所行动。

突地抬高腿,将脚搁上书桌。她没防备,一个不稳往他怀中倒去。脑袋枕上他的肩,姿势……啊,更暧昧了。

“四……四少爷……”

“不准把我当磨盘推。”抓住她抵在胸上的手,他闷道。

“……”被发现了?

叹气让他胸膛微震,听他道:“绯鹤,我不是一个很重男女之情的人,除了爹和兄弟,我不觉得其他人值得我花心思付出。”

是啊,他不是个多情的男人。被他握住的手缩紧,想也没想地挑开五指与她交握。

“绯鹤……”他似在思考用什么词,垂眸盯着不动的黑头顶,轻柔道:“你是第一个让我有了娶妻念头的姑娘。”

她的荣幸啊。偷偷翻白眼,她不觉得这句有什么让她感动的地方。

静默一阵,他突然换了话题:“想知道我为什么断曹公子的货源?”

“我不会做生意。”换言之,不是很有好奇心。

他径自解释:“姓曹的与傲凤楼做对头已有三年,如今变本加厉,他想整垮的不仅是傲凤楼,甚至,想除我而后快。我入狱,去探我的只有他一人,有些事已经不言而明,但官差没办法,他们要证据。对我而言,官差能做到什么地步并不重要,他在大都做官的老头也不关我的事,我是商人,我想看到的结果,就是他家财散尽。”顿住话语,无意地嗅了嗅她的发香,再道——

“庆元人人都传,我与食街的老板交好,他们不知,整条食街全是我施家名下产业。我识人,将那些没用的铺子租给有才能有手艺的人,任他们自己发展,而受益的,最终是我。傲凤楼的厨子每天做的食物不多,都是食街里的特色铺子提供。城外农家种了新鲜蔬果,也是以傲凤楼为最先,为什么?除了价格合理,还得让他们觉得与我合作以后都不会吃亏。天下之中,诸侯四通,源远长流才能四通八达。掌握了食物货源,我要切断它的流向,容易得很。他找人帮忙也行,最多我花的时间长点,让他多残喘几个月。最后,哼……他只得四两二贯七钱。”

她突然抬头,睁圆眼看他。

放大的俊脸让她微怔,随即飘开眼神道:“这就是你在牢里说什么四两二贯七钱的意思?”他在牢里就已经开始盘算了,真是……洞察先机啊。

点头,他没错过大眼中闪过的情愫。

仿佛被诱惑牵引,他无意识低头,轻啄樱唇,看她表情呆怔,心头升起一阵愉悦。

她的笑很纯真,但她不笨,这很容易骗倒人。不说话,是她不想引人注意,一旦说话,不是赖皮就是故意气他。这姑娘的性子……有点恶劣呢。

舌尖挑开她的唇,加深一吻,体味到她的青涩。当然,他仍不忘牢牢握紧她的手。

让她融入他的生活,让他的点滴一寸寸渗透她的心,如此,她就不会再独自一人在那儿心仪而不顾及他了吧。无论如何,他可没打算让她回长江边上捏什么摩合罗,看着泥人想他,哪有看着真人想他来得真切。

心仪他……倾心于他……

那,如果让他成为她永远无法遗忘的人,永远不会想要离开他,心上的秤永远倾向他这一边,这必定是一件……

交握的手慢慢移至胸口,心跳加快,兴奋莫名。

这事……比寻死可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