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们失恋了
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好些日子都没有人再闯进我的生活，这突然又不习惯了起来。太阳还是按时升起按时落下，日出和夕阳也会有变化，只是我还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小姑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到小姑家，这样子的循环我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学校，是我生活里最热闹的场所，也是最无聊最忙碌的，而小姑家则是出奇的安静，没有纷扰，和钟小阳这么天真的小孩一起生活不愁无趣。
我开始折千纸鹤，我也不知道要折多少只，我并不是有目的地折。如果说，折到一千只，一万只，绿格子就会回来的话，那么我愿意去折，甚至十万、百万、千万只我都愿意去折。但是，所谓的折千纸鹤许愿，只不过是给自己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有时候钟小阳会偷偷地溜进我的房间，然后把我未装进瓶子的千纸鹤当成纸飞机来玩，把整个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他不会折千纸鹤，看见我折的时候他会吵着让我教他，然后我就折了架纸飞机给他，我说这是你钟小阳专有的千纸鹤，没有人可以和你的一样的。而他却拍手叫好，然后拿着我折的纸飞机到邻居家的小孩面前炫耀，最后是垂头丧气回来的，因为人家也折了一模一样的纸飞机。
周末学校不用上课，我和钟小阳在家看动画片。他不愿意看的，是我逼着他陪我一起看的。那个片子的名字叫做《多啦A梦》，然后他特别喜欢里面的那个小叮当，吵着我给他买一个。
“钟小阳，你能卖给我吗？”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只见他咬着食指，然后才慢吞吞地摇头，他说：“我是小姑的，你要问小姑。”
“聪明！那你想要小叮当，你得问过大雄先啊！”我狡猾地骗过了他。
他垂下头，低估了些什么，就不再说话，然后坐端正继续看那个动画片。
后来中午的时候，小姑回来刚好买了一个大大的叮当猫回来，钟小阳高兴得忘了我的存在。有了叮当猫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看着那个比他还要大的公仔，而且不能说话，为什么他能迷那么久呢？
我如果是钟小阳那该多好哇！可以容易满足于现状，不会纠结烦恼些什么。
“钟小阳，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出去了哦！”我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居然没有反应。
我算是服了他了，好吧！连钟小阳都不肯和我玩了，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吧！我不喜欢逛街的，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外面走走了，我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天黑沉沉的，但是街上很多的人，我感觉也很好。这样的天气会比以往烈日当头更加多人出来逛街。只是，我不知道我要逛到哪里去，我游荡了好久，一直都没有目的。
行人中，我与每个人擦肩而过，但我并没有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思绪就是这样被打乱。脑袋是空着的，不知道该装些什么进去，不该装什么进去。
日子，也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习惯了这样的习惯。
周末的晚上要上晚自习的，我吃了晚饭之后就上学了，直到我走出家门口的那一刻，钟小阳一个下午都没有搭理过我。他活在他的叮当猫世界里，就好像我活在只有绿格子的世界里一样，有事没事就想到关于他的那段回忆。
今天是阴天，所以天黑得比平时还要快很多。原本这个时间点会出现一抹红霞在天边的，但是今晚却没有。我去学校的时候就好像是七八点钟的样子，直到去到学校的时候整个校园已经是灯光四射了。
我今天晚上上学比较早，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可能是因为看着天想下雨都向班主任请假了吧！但是我毕竟都来了。
晚自习开始上课的时候，教室里还真的没有多少个人，大家都疯去了。教室里吹进的风越来越大，看出去窗外，偶尔会有闪电。又要打雷了，暴风雨要来了吗？上帝求求你不要下那么快，等我回家再任由你下。
上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大雨就开始下，会打雷，班上的有几个女生吓得都哭了，也许只有我洛微是最平静的。这些雷和这样的雨，根本吓不了我洛微，不然我这一年来又是怎么过来的呢？我根本不可能会像她们一样，妈妈永远都是最好的避风港，我的避风港只有我自己，没有别人。
这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站到讲台上准备说些什么。
“刚刚接到学校的通知，如果雨停了就马上回家，不管有没有放学。”班主任说。
“还有，要是现在想回家的也可以，必须有家长来接送。内宿生就不用那么急着回寝室了。”说完，他又添了一句。
我望望窗外，雨下得那么大，怎么回去啊？再说，雷响得那么厉害，有谁会现在走？
可是，我刚刚思考完这些，班上的几个女生就跑上讲台上跟班主任说她们现在就要回去，说爸爸来接送她们。班主任也同意了，后来又一个接一个地上去说父母来接送，都走完人了。
有爸爸妈妈还真好，可是我也没有爸爸妈妈的啊，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们这样呢？
“洛微同学，你还要在教室吗？”班主任走到了我旁边。
我张望了一下整个教室，走完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班主任疑惑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回去，我小姑姑来接我。”
班主任点了一下头，然后我走出了教室，他也就跟着出来锁了教室的门。
小姑哪里会来接我呢？我明明就是在撒谎，根本不会有人来接我，可是我又不想特殊，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面。
我沿着楼梯走下去，听着雨声和雷声，我不是害怕，而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小孩。眼泪浸湿了我的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风一直在吹着，夏天就好像冬天一样寒冷。
走下一楼的时候，我没有路可以走了，再走下去便是与雨拥抱，我不想生病。有几个学生也站在了这里，像是在等人，可是我在等谁呢？
风把雨吹了进来，飘在了我的脸上，湿了。我又想到了绿格子，想到了他唱的那一句“红雨漂泊泛起了回忆怎么潜，你眉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我很久没有听这首歌了，那个《自定义》专辑，是不是发霉了呢？
抬头的时候我看见班主任从楼梯上走下来，我本能地跑到走廊转角处躲着他。也许，我不想被人家嘲笑，又也许，我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我又掉眼泪了，在这个大雨漂泊的夜晚，我分不清哪些是我的眼泪哪些是雨水。一阵一阵钻心的痛慢慢地爬伸着，就好像踩进了淤泥间，越用力自救就陷得越深。
“喂，蘑菇头！”突然间有人在我后面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立即擦干眼泪，回过头。
居然是那个夏晨！我本能地转身就跑，可是被他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领。我瞪大双眼看他，我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我要离开这里，只要有他的地方我洛微就会像撞到了衰神一样，我的生活规律也会跟着乱了节奏的。
“好久不见哦！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代表你想我了呢？”他又像当初一样，把脸靠近我的脸，一脸的流氓样。
这是我十七年以来，听到最恶心的一句话，听得我心里发毛。我狠狠地咬了他揪着我衣领的手，然后他疼得松开了我，我一溜烟地马上往外跑。
可是，我忘记了，只顾着逃跑，我忘记了外面还在打着雷，还在下着雨。我还是毫无预知地跑进了雨帘里，我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淋雨，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他，更加不会想到见到他我的反应会那么大。
雨下得不是一般的大，打在我的脸上，肩上，手臂上，处处都微微地发疼。雨水淋湿了我，整个人就好像触及到了冬天的雪一样，凉意缓缓生起。
我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因为我一直都是半睁眼睛跑的，大雨让我无法睁开双眼。
“洛微！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我听到他在后面喊，他一定是跟着跑出来了，不然那么大的雨，我不可能还听得见他站在教学楼那里说话。
我怎么会站住呢？我若是会停下来，我也就不会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跑了。
“洛微！前面要过桥那段路发洪水了！桥被淹没了！”隐约中，我听到他是这么说的。
我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虽然令人讨厌，但是我从没有见他撒过谎。只是，我没有回头的理由。
风吹吧，雨拼命地下吧！我不想听到那个人渣的话。
“蘑菇头！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跑在了我前面，拦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和他面对面地站着，在大雨中沉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也跑不了，他又开始把我死死地拽着了。
“放开我！”我大声地喊。
“海豚妹打电话告诉我前面的桥被淹了，过不去！”他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猜不透。他会粗暴地踢打自己的女朋友，会邪恶地耍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会在桥被淹的时候拉住要回家的我，夏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一直都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你不听也得听了！海豚妹不会骗我的。”他像当初一样，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蛮横地将我扛在肩上。
雷声越想越大，可是，如果今晚不回家，小姑会怎么样？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会不会不让我进门口，钟小阳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他会不会玩着他的叮当猫而忘记了我没有回家？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我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没有反应。
“我不要回学校！你放我下来！我去哪干你什么事？不要自作主张地闯入我的世界！”我拼命地喊，拼了命地拍打他，可是他扛我就好像扛着一只猫一样轻松，我不会想到他的力气会那么大。
他不是带我回学校，学校已经经过了，他根本不是带我回学校。和现在比起来，我反而更加希望他是带我回学校的，而不是去一个我不知所谓的地方。
又是那间房子，我开始意识到了什么，恐惧感又燃上了心头。我不要进去，不要！
“我要回家！”我用拳头狠狠地捶在他的背上，我听到“砰”地一声响，是我捶的。
也许是因为我的力度过大，激怒了他。一切回到最初见面的时候，他粗暴地踹开门，然后狠狠地将我扔在床上，我的胳膊被压得像要裂骨了一样，剧烈地疼痛着。
每一次，遇见他，我都会少不了皮肉上的疼痛，我的伤口也就因为他一次一次增加。
我用手臂把自己撑了起来，蜷缩在床上，他一脸的愤怒，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想说什么，和这类人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
屋子里有种发霉的味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救你你还那么用力打老子！看你活腻了是不是？”他丑陋的形态又会来了，我讨厌看到这样子的他。
我没有理睬他，屋子里让我感觉乌烟瘴气的，很脏的感觉。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很简陋。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洛颜站在窗口旁边。
“带她回来做什么？”她看见我注意到了她，于是开口问夏晨。
我看得出，她很不欢迎我，我也不希望来这里。她今晚没有扎头发，穿着黑色的吊带连衣裙，显得她的皮肤更加水嫩透白。印象中，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是穿着裙子，这个女生很喜欢穿裙子。
“奶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夏晨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这是多么可悲的。
我走下床，没有注意他们两个，我跑了出门口，雨再一次和我亲密拥抱。那种感觉，像是我解脱了一样，很自在的感觉。
“蘑菇头！你给我回来。”夏晨追了出来。
“放我走吧！不要再打扰我了。”我没有再逃避，而是回头看着他说话。
他决定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改变，他自己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往往这种人最可怕，也是最有作为的一种，但是只可惜我认定了他是前者。
他把我硬生生地拖回屋子里，洛颜一副怨妇的样子，她并不喜欢看见我。
“找衣服给她换掉！”他没好气地冲洛颜吼。
可怜的海豚妹，即使再不愿意，她也乖乖地听话，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出了一条裙子，像她身上那样的吊带连衣裙，是白色的。
她没好气地扔在了床上，没有叫我换，什么话也没有说，我知道她心里肯定痛恨死我了，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换掉你身上的湿衣服。”夏晨一把推我跌在了床上。
我死死地盯着那条裙子，没有换，我是不会换的。我也从来没有穿过裙子，这样子总感觉怪怪的，最重要的是，这里哪里有卫生间给我换衣服？
“你傻了吗？带她去换衣服啊！”夏晨转身朝洛颜吼，我直接把裙子丢还给她。
“你不要吼她了，我不换。我要回家。”我说。
难道要我今晚都在这里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外面刮很大的风我知道，雨也下得很大，至于雷声已经稍稍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