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你的职业是教师,在学校教书育人时,你如何使“学校的墙壁”也说话?在写作时,你如何使你笔下的文字也说话?
陈振林(湖北作协会员):有人说,作家写作要进入社会。这话没错,但学校也是一个缩小的社会。看起来,校园的一草一木是无情的静止的,但因为有了学生有了教师,有了刻意捕捉的眼光,她们也就活了起来,多情了起来。在学校,只要你留心,到处都是故事,到处都有情感。你和你的学生的一个教育故事,也许就是一篇好的小小说。或许,一个教师与你的一次交流,也就只是两三句话,一个笑话也可以,那也是你写小小说的素材。
做教师,更有写作的优势。教语文,那就更有利了。学生写作文,你得教学生怎样写。学生开始写了,你不会闲着吧,那也得动起笔来。这个时候,也是写作的好时机。写出来了,和学生说一说,探讨探讨,学生进步了,你的收获也不小。教学之余,再对自己的作品来点深加工,也许就是一个精品了。
陈勇:在我看来,细节是微型小说之生命与灵魂,许行《立正》中伪连长听见蒋介石三个字就立正敬礼,《客厅里的爆炸》中水瓶之突然自行爆炸,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生活中你是如何发现与积累细节的?在写作中你又是如何选择与使用细节的?
陈振林:细节在生活中俯拾皆是。一件事是细节,一个人是细节,一个微笑是细节,一句话也可以是细节。举手投足,细节皆有。用眼睛看,用心来品味,细节就成为了你微型小说中的俘虏。
想象是我们的武器。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想象将细节写得更细,这当然得借助手中的生花妙笔了。细节是微型小说的灵魂,但这细节不是直观化的,得对她进行加工、打磨,赋予她以“意”。正如一朵漂亮的花,送人的时候,得选准对象,得选择方式,让这朵花的美丽更有价值。细节穿上了“意”的外衣,才成为微型小说的生命,成为微型小说的灵魂。
陈勇:爱,是贯穿于你小说的一条主线。这种对生活的爱,对人的爱,尤其是对学生的爱,使你写出了一批优秀之作。这种爱,除了与你的职业有关,是否还有其它原因?你小说的风格今后是否会发生变化?
陈振林:我的微型小说创作,肯定与我的教学与我的学生有关。这是我微型小说创作的源泉。做教师,没有爱是不可能的。爱是教育的根基。另一个原因,一个作家心中如果有爱如果有正义,他一定是可以写出作品的。我用双眼观察社会的时候,我与我的朋友或者不熟识的人谈话的时候,我总是用爱与正义这两把尺子来量一量,我总是用审美或审丑的思维来想一想。因之,我写出了几篇还算满意的作品。
我写作的风格以后大概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继续写校园生活,继续关注人的成长,继续拿着爱与正义的尺子。如果说变化,我的语言上也许会有些变化。多些幽默,多点词藻,让我的微型小说多点绚丽。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我们会心收获更多。
陈勇:“一篇小小说,如果没有生动的细节,那就只是如小学生一般的记叙文;如果没有思想的深度,那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精彩的故事。”这是你在《从细节着手,向深处挖掘——如何让小小说凸显亮点》一文中说的话,很有见地。请结合你具体作品对此加以阐述。
陈振林:这个观点其实是很多小小说作家共有的感受。这其中的两点,在我认为,是小小说的致命处。一是没有细节,细节就是一篇小小说中最夺人眼球的宝贝。没有细节,一篇小小说不可能精彩。我的《褶皱》中,男人和女人结婚不久女人就意外出轨了。男人出差回来,男人最好的朋友就告知了这一消息。男人买了件裙子作礼物送给女人,可是那裙子上有了褶皱。细节就在这里:
女人一接过裙子,就感觉到了这条裙子的华美。女人的手移到裙摆出现褶皱的地方,手不动了。男人就笑:“导购小姐说我送你的这条裙子不会有褶皱的啊,怎么还是有了褶皱。也没什么的,用熨斗略略烫一下,就恢复原样了。”说着,男人就拿过了熨斗,认真地替女人熨起了裙子。
“你看,你看,熨得多好啊。穿在你身上,一定是光彩照人。”男人将熨好的裙子递给女人。
女人笑了,很甜蜜地。
原来夫妻之间也是有褶皱的,宽容一些,以退为进,何尝不是一种好的处理方式。
小小说《黄老师》的黄老师,总是忙着他这样或那样的生意,但在最后,出现了一个细节:
“做老师,做老师好哇……”黄老师说。我分明看到他厚厚的镜片里有团雾气似的。
其实,黄老师的心里总是想着做一名优秀的教师的。
小小说另一个致命处是立意太浅。一个优秀的小小说作家,他一定是将立意放在第一位的。
《我本多事》中,“我”没有事可做,就找做教师的老同学王一民、找以前的铁哥们现在做局长的刘大军、找我最好的女性朋友娟子,可他们总是说:“你有什么事吗?”就好像“我”找他们就一定有事,倒是最后乡下的侄女打来了电话。
“找你玩不是事吗?我不要钱,我不差钱,你上次给我的钱我都没有花呢。我想看看你现在瘦了没有,奶奶也想看看你瘦了没有……”小侄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清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的母亲和我的兄弟一起在乡下生活,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老家了。虽然,乡下的老家和我只隔几十公里。
我的眼睛立刻湿润了。我在心里盘算着,多事的我今天是要回家了。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亲情的,亲情总是萦绕在每个人的身边。这就是我这篇小说的立意。
小小说,真是立意的艺术!(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