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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不懈追求作品的精神高度——中国大陆黄荣才访谈录

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以下简称陈):“写小小说更多的时候是要对生活进行思考、挖掘。就象美丽的贝壳有时候被沙子掩埋了,但并不意味着它的不存在,要善于发现:‘生活并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不能把目光停留在表面,要透过现象找到实质的东西,写出来的文章才抓人。要有悠着点的心态,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因此写稿时就放缓了节奏,想到可写的东西也不匆匆忙忙动笔了,而是放在脑里发酵,以至到写出来的时候跟开始所想的相去甚远,面目全非,但效果好多了,因此写小小说的过程其实是对生活的提炼、重新组合排列的过程。”这是你在《写小小说如同挑选贝壳》一文中说的话,很形象。请结合你具体作品予以阐述。

黄荣才(福建省作协会员,以下简称黄):这是我写作过程中不断受冲击之后形成的一种概念,或者说感觉。说到写小小说如同挖掘贝壳,我想谈谈《为难》这篇小小说,这篇小小说写的是个办公室机关干部,因为座位在第一张办公桌,抬起头来就可以看到从办公室经过的人,频频打招呼影响工作不说,甚至影响和同事的关系,招来同事的厌恶,不打招呼被说成架子大,甚至领导都找他谈话了。这样的事情在机关司空见惯,也许很多人会忽略了,不过我在思考中写出了一个机关小干部的尴尬,还有为人处世的艰辛和敏感。至于写作不要赶速度,我先说说《索画》,我开始想写的就是作为一名画家的林升因为固守自己的那份清高而不愿意卖画,收到朋友和老婆的讥讽,开始想写他坚持自己不卖画的原则,后来改为他为了证明自己卖画了,这是第一次改变;第二次改变就是开始写的是林升卖画后获得成功,画作被捧到很高的高度,但后来就变成林升的老婆四处吹嘘林升的画全市最高档酒家的大堂,事实却是挂在卫生间里;第三次改变是林升羞愤之下拿下画作被当成偷画的贼,在逃跑过程中被车撞击身亡,第二天成为报纸的花边新闻。林升的命运在我的思考中一直变位,最后才定格成现在作品中的模样,这就是我觉得写作有些时候要“慢”下来,然后水平才有可能提上去。一气呵成的作品固然是有,但更多的匆忙就是浮躁之作,写文章还是悠着点。

陈:《心灯》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给读者诸多启发。请谈一下此文创作过程。

黄:《心灯》也是来自生活的启发,我有一次去朋友家,他家楼梯的路灯坏了,我是摸黑上楼,我问朋友为什么不把路灯修好,他说物业还没来修,自己修担心引起别人误会,以为自己好出风头。回来后,我就琢磨这件事情,就让各个思想的人上场,后来自以为聪明或者计较得失的人发现路灯修好了,再次引发议论的高潮,什么说法都有。最后我才抖出修路灯的是个眼睛失明的人。我想表达的是人许多时候是心灵失明或者蒙上了尘垢,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私计较等人性就在这盏灯下现出原形,幸好的是大家还懂得羞愧,让人在失望中不至于绝望。

陈:生活是创作唯一源泉。你是如何积累生活和知识的?又是如何处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

黄:我积累知识的方式一是阅读,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更为重要的是思考,毕竟无论什么样的书籍,所展示的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或者作者所体验和提升的生活,生活远比书本来得复杂,来得精彩,何况每个人面对生活都有不同的感觉,作为一个作家,必须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有自己的东西。作家需要的是创作,而不是临摹或者复制。因此面对生活的诸多种种,我总是在思考,想揪出现象后面的东西。这其实就是回答您后面的一个问题,把生活的种种记录下来,那仅仅是记录,不是创作。一个作家,必须要懂得对现实生活进行剔除,要知道哪些需要留下哪些需要舍弃,只有这样,才能构建表达自己思想的艺术世界。我开始写的时候,考虑的是把作品写得好像就在身边的影子,后来才发现,这样的叙述或者描写容易流于简单的描摹,我开始学会舍弃,剥竹笋一样,把笋叶剥去,就留下可以食用的笋肉,那么既有生活的真实,又有艺术的高度。

陈:请谈一下你近期的文学思考。

黄:最近以来,一直在思考作品的核心价值,也就是精神高度。总觉得文学作品是要给人温暖,给人希望的。即使是写灰暗的东西,鞭挞丑恶的东西,最终也要回来,要站到一个高度,让人向着光亮走去,而不是一直滑下去,滑到冰冷的深渊。我写的不少是机关生活,或者说官场的一些事情,也许写点官场的腐败或者黑幕什么的,能吸引眼球,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文学作品不能让人老是在绝望中煎熬,也不能仅仅是平顺地滑行,而是应该到最后或者就是在过程中,让人的精神力量有逐渐提升之势,或者到最后来个跳跃的提升。我讲究的是对温暖的追逐,这样的温暖是人性,也是精神。(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