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才,男,1970年9月出生,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崎岭乡人。当过10年的乡村小学教师,现为平和县新闻中心副主任、党支部书记,平和林语堂文学馆馆长,平和县政协委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传记文学学会理事,漳州市作家协会理事、漳州林语堂研究会理事、郑州小小说学会会员、平和林语堂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平和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在《福建文学》、《四川文学》、《青春》、《山东文学》、《黄河文学》、《厦门文学》、《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飞天》、《泉州文学》、《闽南风》、《文学港》、《小说月刊》、《青岛文学》、《短篇小说》、《微型小说月报》、《手机报》、《天池小小说》、《短小说》、《福建日报》、《闽南日报》、《厦门日报》、《厦门晚报》、《南方都市报》、《郑州晚报》、《西藏日报》、《安庆晚报》等各级报刊发表文章100多万字,有文章数十篇被转载或者入选《福建文学六十年》、《当代名家精品小小说选》、《守望者——世纪末散文随笔精选》、《城市笔记丛书》、《感动农民的68个母亲》、《2009年值得中学生珍藏的100篇微型小说》、《最受中学生喜爱的100篇微型小说》等各类选集,获奖若干。出版有小小说集《玩笑》,散文集《不言放弃》。散文集《我的乡贤林语堂》、《棕香在舌尖舞蹈》即将出版。黄荣才微型小说艺术特点有二:
一、善于在对比与反差中凸现人物性格特征,在平凡故事中表现人物美好心灵,在讴歌人性之美的同时,也鞭挞人性之丑。
《心灯》对比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对比又分二种:一是楼层内住户之间的对比。居民楼梯道没有路灯,一到晚上,这儿就黑古隆咚的。上上下下的人极不方便,有扭伤了脚的,也有抱孩子把孩子的头往墙上撞的,有孩子一脚踩空,人整个儿往下滚的。住户们就怨言四起,骂城建部门,骂物业管理、骂装修单位的,不一而足。可骂归骂,楼梯依然一到晚上就黑糊糊的,多亏了那些住户的适应性,不长时间居然都练得摸黑走路如履平地,只是苦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各家客人,常闹出点扭伤摔疼之类的新闻。没有人想给楼梯安装路灯,三楼小丁曾念叨要在自家门口安盏路灯,让老婆一顿抢白:“你钱没人多,官没人大,客没人多,你脑筋有毛病啊?凭什么我们掏电费照亮别人的路?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兴许人家当官的故意留着这黑劲省得送礼的人在别人眼中晃来晃去碍事,你给安盏路灯,小心无事找事。”二楼的小刘更绝:“五楼、六搂的人不装,凭什么我装,我就这么一小截路,忍一忍就到了。”路灯始终没有安起来,倒是不知谁家起个头,居民楼似乎一夜之间家家有把手电筒,哪家客人要走,主人就提着手电筒送到楼下或者站在楼道上照亮楼梯送行,这在小城里倒是一景。当然客人来的时候,只好委屈点克服克服了。这个对比让人们感到这幢楼的住户是一盘散沙。二是老住户与新来住户的对比。人群正要散开的时候,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的肩膀回来了,他走到人群时停了下来“你们都在这?我是新搬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是个双目失明的残疾人,他身上赫然穿着福利厂工人的工作服。看得出,他刚下班回来。大家默默地走开了,路灯依然很灿烂地亮着。据说,那晚这幢居民楼有不少人辗转难眠。这个对比让那些生活在光明之中的人无地自容,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一下子变得光明高大起来。
在平开的假玩笑中,我们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科长真的一面。平对这个科长是很崇拜的,在平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科长(那时还是个一般干事)就反复地对平说自己是如何地一个人打败了两个抢劫犯,又是如何抓住了其中一个,那时血又是如何地从手上流了下来,可他却没有松手,坚持到别人闻声赶来。平觉得他真伟大,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这种印象到现在仍没改变。平觉得科长今天一定会重现当年的雄姿,况且“抢劫犯”只有一个。他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自己的凶器,不,也许会先猛击头部,最好是双眼,然后再制服,可当他揍下去之后才发现我是谁,也许他会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赶快为我包扎甚至送医院,说是被车撞到了之类的。不,他会把我送保卫科的,这时在他眼里,我首先是抢劫犯……《玩笑》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交织在一起。在真与假的对比中,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人。此外,《玩笑》写法新颖,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二、语言形象而生动,幽默而诙谐,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黄荣才微型小说语言幽默、诙谐,闪现出一种灵动感,这样的灵动感就让人在阅读的时候有一种轻松的愉悦,而不是沉重。例如“小李在爱情的道路上屡战屡败,常常陷于痛苦之中。一个偶然的机会,小李萌生了上网寻找梦中爱人的念头。工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他就在网上‘电’到一个叫‘乖乖猫’的美眉。小李向‘乖乖猫’倾诉了曾被抛弃的哀愁,没想到他与‘乖乖猫’竟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渴望,他们越来越有共同语言,在网上越聊越起劲,越聊越热乎,话题也越来越广,从网络爱情到美国军用侦察机撞毁我飞机的最新事态,直到很晚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网上试婚》)他在小小说中把小李的失恋痛苦写得飘逸轻灵,而不是纠结在痛苦的泥潭中无法自拔。“这几天老下雨,正在改造的公路到处都是泥泞,部分路段可谓‘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已完成水泥路面浇灌的半边路面自是风雨无阻,另一半可就泥泞不堪了。梁岱骑着摩托车来到施工路段的时候,摩托车已成了泥车了,套着皮鞋的塑料袋破了,高级皮鞋成了水靴,到处沾满泥点。”(《生财有道》)这样的语言在幽默中显得十分生动,把正在改造公路两边情况不同写成“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就有了峰回路转的感觉,好像书法作品的藏锋,避免了平铺直叙的直露,增加了一点文雅。
但黄荣才的语言也不仅仅停留在幽默、风趣上,在他的语言之中,有一些锋芒直逼人的内心深处或者某些隐痛,例如“那天晚上,本城新闻报道了当天的植树活动,称活动取得显著成效,又种植了各类树木几万株。在新闻播出的时候,有个当地人不屑地跟旁人说:年年都在那山种树,按照那数字,我家烟囱都要种上三五棵了。还有就是几个捡废品的,头枕着从山上捡来的矿泉水、可乐瓶子,无限向往地说:如果天天都有这活动就好了。”(《种树》)这样的描述不是刀光剑影,但也绝对不是风平浪静,就在貌似波澜不惊之中,他的锋芒已经刺了一下,把一些隐疾刺痛了。但微型小说不是大夫,无法刮骨疗伤,只是刺痛了而已,真正的隐疾需要手术刀,需要痛下狠手,但如果没有微型小说的刺痛,也许某些隐疾就藏在那里,甚至恶化了,或者麻木导致更多的问题出现,从这个意义上,黄荣才的微型小说语言就没有了刻薄之嫌,而是有了某种希望和温暖。
黄荣才小小说语言在幽默、风趣、锋芒和温暖之外,还有种怜悯的色彩。“最近,生个儿子成了刚结婚的大伟重点任务。大伟家族上溯五代都是生了一堆孩子,但到头来男丁只有一个。大伟的父亲担心到了大伟这代断了香火,整天念叨要大伟‘一炮打响’,甚至说如果大伟生了女儿就把全部家产捐给福利院,弄得大伟觉得如果自己不生个儿子就会成为家族罪人。大伟从结婚前半年就开始戒烟戒酒,有关优生优育的书的书翻了不少。后来大伟又瞄上了那些刚生了儿子的人,大伟觉得这是实践出真知,书上说的毕竟只是理论层面。梁克就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成为大伟套近乎的对象,梁克的老婆上个月生了个双包胎,都是男的。梁克迅速成了大伟心目中的英雄,儿子是硬道理,大伟坚信这一点。”(《秘诀》)这样的语言在简短的篇幅中让大伟父亲既重男轻女又勇于承担责任的形象跃然纸上,无需太多的细致描写,就有了不同的人物感觉,这或许就是语言的功力。这样的语言功力在这里不仅仅是褒或者贬那样简单地一分为二,而是站在某种高度的怜悯,怜悯他们的观念,怜悯他们的生存状态。这样的怜悯不是简单的道德说教,但却实实在在闪烁道德的光芒,也体现了文学作品的道德引领作用。
黄荣才微型小说另一个特点就是把“小”往“大”里写,往往是一个细节,在他的铺陈之下,衍生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不是简单的拉长,而是立体的扩大挪动。如因为坐在办公室前排,对从门口经过的人打不打招呼就滋生了诸多事端,甚至影响了人物的命运(《为难》)。不会喝酒的新干事,在领导的劝酒和猛灌之下,酒量突飞猛进,领导都很欣慰“我们终于把他传帮带出来了。”(《酒量》)这些细节在他的笔下,有了许多含义,放射性地反映了社会的某些方面,如复杂的人际关系、吃喝成风、培养后备干部等比较重大,甚至沉重的主题。但黄荣才的聪明就在于,他知道拿捏分寸,他不会一味地穷追猛打,即使他写沉重也不会让人喘不过气来,而是在让人感知到份量的时候戛然而止,留下读者在那自个儿回味。所以他的小说既有味道,又好读。(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