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文思泉涌?因为我用生命写作!为什么用生命写作?因为文学已融入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比我生命更重要!黑龙江女作家陈力娇,对文学的认识与理解与众不同,她的作品因此而别具一格,自成一体,特别引人注目。
陈力娇,女,1960年2月出生,黑龙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黑龙江省文学院签约作家。1987年开始文学创作,1988年发表作品,1989年去鲁迅文学院第五届青年作家班学习,1989年秋考入上海复旦大学作家班深造两年。
在《小说选刊》《人民文学》《北京文学》等文学报刊发表作品三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草本爱情》,中短篇小说集《戏园》《平民百姓》《非常邻里》,小小说集《不朽的情人》《赢你一生》《爸爸,我是卡拉》等。作品多次获奖,多次选入各种版本,多次被选刊转载,部分作品在国外发表。
其中《一位普通母亲与大学生儿子的对话》获2005年“全国读者最喜爱的微型小说”奖;2008年获中国新世纪小小说风云人物榜·新36星座奖;散文《你知不知道该对谁感恩》2008年获《文艺报》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一等奖;小小说《败将》荣获第十二届(2007—2008年度)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2011获中国小小说第五届金麻雀奖。代表作有:《猎犬黑豹》、《军礼》、《少年》、《不朽的情人》、《阿宠的春天》、《思念》和《雪祭》等。
《阿宠的春天》《两根电线杆》《饥饿的歌声》《思念》《信任》《特别杀手》《老婆你属于谁》《亲爱的羊》《谁还敢嫁你》《念想儿》10篇小小说获中国第5届(2009—2010年度)小小说金麻雀奖。
获奖评语:“陈力娇对文学尤其是对小小说这种新兴文体有着浓郁的兴趣,创作中感情非常投入,几乎每一篇作品,都能感受到她对纯真爱情的呼唤,对善美人性的推崇,对畸形命运的矫正。她的小小说作品质量整齐,多属作者呕心沥血之作。透过柔韧遒劲的文风,显出作者的博爱、宽容和悲悯情怀。陈力娇的叙事能力和编织故事的才能在小小说作家中是少有的,这是她的优长。这一组小小说新作依然以她一贯的文风,给我们带来惊喜,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阿宠的春天》、《思念》写得感情细腻而韵味悠长,内容丰厚。陈力娇勤奋而达观,抒写在爱海泛舟的人世沧桑,成了陈力娇小小说的鲜明标志。”
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在《小说的深度取决于感情的深度》一文中指出,“文学创作要感情参与,小说的深度取决于感情的深度,但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
陈力娇对生活之爱与对文学之情,较之一般作家更深。因此,她的小说较之一般作品更有深度,既有对善美人性的推崇,又有对人间真情的呼唤,还有对人生命运不公的抗争。
她的微型小说艺术特色非常显著,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其一,善于通过对比刻画人物。对比是文学创作中常用的一种艺术手法。陈力娇深谙此道,在其作品中将对比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少年》运用对比手法,描写了老、中、少三代人,在死亡来临之际的不同心态。列车在半路上出现故障,其它车厢异常吵嚷、烦躁、愤怒,而15车2包厢却出奇地宁静。这是第一层对比。车厢之间的对比,为后面集中描写2包厢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作了铺垫。面对死亡威胁,中年人赶紧给妻子打电话,用暗语交待后事;老人则给老伴打电话,安排未了之事;只有少年一言不发默默无语。最后列车将故障排除,少年问牧师之话石破天惊:“你知道《马太福音》第29章最后一条是什么吗?”牧师回答不上来。少年告诉他:“向前向前向前!”虽然牧师知道《马太福音》根本没有第29章,但在少年面前,他却自惭形秽。这是第二层对比。这里,通过老、中、少三代人对待死亡的不同态度,刻画了三个时代人的不同性格特征。列车长与老年人和中年人的对比,是第三层对比。大难降临之际,列车长想到的是整个列车人员的生命与财产安全,丝毫不考虑年幼儿子的生命。而老年人和中年人则想到了自己和家人(这种想法属于人之常情没有错。但与列车长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第四层对比,是父子对比。父亲在前方镇定自若指挥抢救,儿子则在后方沉着冷静处之泰然,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父子一前一后遥相呼应,谱写了一曲人性美和人情美的颂歌。
《猎犬黑豹》对比更加精彩。在冰天雪地的南极,猎犬黑豹付出脱落两颗牙齿,折断一条后腿的沉重代价,挽救了科考队员小吴。这是人与狗的对比,在对比中更加突出了狗的通人性,赞扬了狗的自我牺牲精神。科考队员一行七人向3号营地出发前,队长向小吴下达了死命令,抛弃为救小吴而奄奄一息的猎犬黑豹。这种对比揭露了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就在队员们经过艰难险阻快到了3号营地时,大家突然看到“3号营地的雪坡上,高高站立着赫然醒目的黑豹,它的嘴里衔着一抹红,耀眼的红色火焰一般燃烧在南极洁白如玉的背景之上。”这最后的对比,将狗之善解人意与人之忘恩负义,揭示得触目惊心淋漓尽致。
陈力娇《军礼》与许行《立正》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兵回乡探亲的表哥,始终不忘军人本色,动辄喜欢向人敬军礼。表哥回家那天,在村口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表哥马上给孩子们敬了一个军礼。而“我”,则躲在树后怕见表哥。第一次对比就先声夺人,使表哥的阳刚之美与“我”的忸怩作态形成了鲜明地对比。这其实还只是虚写,更精彩的对比在后面。当“我”被小姐缠得高度紧张时,当小姐的香腮向表哥脸颊贴去时,表哥豁然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向目瞪口呆的我们啪地打了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再然后他转身迈着正步跨出房间,刚才的醉意一扫而空。这种对比,把表哥的军人本色和人格之美,表现到了极致。
其二,作为女性作家,陈力娇小说不乏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温柔,给人以阴柔之美。但更多的小说,则富有男性作家具备的雄浑、苍劲、豪迈、粗犷,给人以阳刚之美。后来发表的《阿宠的春天》、《两根电线杆》、《饥饿的歌声》、《寻岸》、《信任》、《特别杀手》、《老婆你属于谁》、《亲爱的羊》等大量作品中,均有充分地展示。
其三,她的小说语言华丽、典雅、高贵、厚重、凝炼,具有亲和力,穿透力,和感染力。读之如饮醇酒,香飘四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这样的语言在她的小说中随处可见,信手拈来。
“南极的风太凛冽了,它们无情地撕破了小吴的睡袋,刮走了小吴为黑豹疗伤的药品和绷带,也把猎犬黑豹的缕缕绒毛掠向了天空。”(《猎犬黑豹》)“咯噔一声,一缕青丝随风落地。”(《高手》)“洪水像一头发疯的猛虎,叼住儿子甩了几甩,终于把儿子甩得离开了大树也离开了他。“(《生死之间》)“从金蹈光的墓前旋起一股凉风,凉风拔地而起,惊飞了几只觅食的小鸟,它们匆忙地抢了几颗米粒,羞涩地飞向了天空。”(《大爱》)“这样的墨镜不管怎样漆黑的夜,看世界都如同白昼。”(《布控》)“第二天这间房子生火了,有炊烟袅袅地从屋顶的烟囱旋出,过路人能隐隐地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大人的窃窃私语声,几只麻雀不失时机地落入院中……”(《我想有个家》)“她宽厚的手掌,在小个子女人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像数着岁月难料的痕迹。”(《另类妈妈》)“她含笑如月,沉静如初,现出骨子里的贵族气。”(《花开花落》)
其四,结尾堪称一绝。她的小说结尾,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重复自己,更不重复别人。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伤痕累累的黑豹,居然先于科考队员抵达了3号营地,不仅给科考队员带来惊喜,也让读者为之欣喜。它的嘴里衔着一抹红,耀眼的红色,却是小吴的羊绒衫。而小吴却说,黑豹,哥们儿,没忘了带着我的羊绒衫呢(《猎犬黑豹》)。当列车长父亲抱着年幼的儿子走出车厢时,人们一方面感到意外,另一方面又对父亲钦佩不已。而少年的举动和神态,又是那么的让人在滑稽中见底蕴(《少年》)。经过激烈思想斗争,辛格·比萨终于回到了久别的祖国怀抱,“那天他大摇大摆进了克格勃机关,他吹着口哨,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这谜底后来由知情人传出许多版本,但是只有一种比较适合辛格·比萨,说他一直在想念他的妈妈,寻找他的妈妈,可是他的妈妈早在他神秘失踪的第二年,抗不住思念之苦,抑郁而终,死前哭瞎了一双眼睛。”让人既感意外,又觉兴奋(《寻岸》)。修理汽车的吴黑米却挂出了免费洗衣服的牌子,从大人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我们看到了,少年为母亲担忧的拳拳之心。而他的老板看到他的窘境,“很爱怜地摸摸吴黑米的头,眼睛有点湿,末了他说,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做食堂管理员吧,那样你的母亲就看不出你的一双黑手了。”温暖四处流淌,至此我们看到了真正的陈力娇(《吴黑米的手》)。阿王将爱心溶化在一杯杯掺着高钙的白开水中,而妻子直到第100天戒毒成功时才发现。感动得哭声一声比一声高,都“分不清是F调还是G调”了。人间真情,无所不在(《戒毒》)。
陈力娇在《蓝天下,那只鸣唱的哨鸽》一文中,动情地写道:“不断清洗灵魂,把文学当己任,把创作当诉说,为人类的需要与建构锤炼自我心性的极限与高度,那响亮悦耳的哨鸽的鸣唱,无时无刻不在告诫我,作品的高度就是人的高度。”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言行。
我们从她的作品中,既看到了她作品的高度,更看到了她人的高度。
陈力娇的成功,向我们诠释了这样一个真理,真正的作家是用生命写作的,用生命写作的作家,其作品是不朽的!
(载中国作家网2010年3月9日,《黑龙江作家》201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