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恶少的宠物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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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流浪的放逐 (3)

“你……你在哪里?”南瑾晨声音打着颤。

“机场,S市国际机场!”宋柯荐补充了一句,“我刚才远远看到她在人群里,你快点儿过来,我先到处找找!”

“去国际机场!”阖上电话,南瑾晨对司机大声吩咐。

司机愣了愣。

“快去!”南瑾晨怒吼。

被他脸上的惊惶焦躁吓到了,司机一脚踩在油门上,黑色法拉利箭一样飞驰。

南瑾晨还再不停地催促:“加速!快点!……”

旁边的助理攥紧靠背,吓得脸都白了,“……太、太快了!”

很快慢了下来,远远就看到车流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滞不前。南瑾晨焦灼地看着前后左右堵得严严实实的车辆,恨不得从天而降一枚炮弹把它们轰得稀巴烂。

助理打量着他铁青的脸色,战战兢兢地下车向旁边的人询问,原来前面出了车祸,还在等警察来处理,什么时候通行不一定。

看了看腕表,南瑾晨咬了咬牙,突然推开车门,跳过旁边的车子,在高速路上狂奔起来。

助理看见他疯狂的举动,吓得大叫:“南少!南少!”连忙在后面狂追,可是,他哪里追得上,南瑾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车阵里,倒霉的小助理在原地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南大少爷怎么这么任性啊!他要是有一丁点闪失,那些TEF的老大们非把自己活劈了不可。

梓乔!梓乔!梓乔……南瑾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梓乔在机场,要赶快去把她抓住,牢牢绑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不停地奔跑、奔跑,双腿越来越沉重,胸口像压了块铅,已经没有办法把空气吸入肺部。

高架桥上车流依然堵着不动,桥下另一个方向的车却畅通无阻。看着桥下时不时穿过的车辆,南瑾晨慢慢停下了步子,他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赶到机场。

天空那么湛蓝,阳光白花花的映在眼中,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会等我吗?也许不会……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

他腾身攀上栏杆,单手撑着护栏看着桥下的路面,只要跳下去就好了,跳下去就可以拦到车子,送他去机场。

好高啊!他眼中闪过担忧的光,拍电影的时候,他曾经从更高的地方跳下去过,心里有了恐高的阴影则是从那次拍古装片开始的,倚着的雕栏突然断了,他从上面直直摔下去,掉在地上、骨头断裂的感觉真的很痛……

有人看到他的举动,惊惶地大喊起来:“危险!不要!”

深吸一口气,南瑾晨松开了手,像鸟儿一样轻盈地飘落在街面上。

桥上传来几声骇然惊呼。

落地的时候,脚扭了一下,膝盖先着地,稍一动弹,钻心的刺痛就传过来,南瑾晨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骨头好像断了,这里是主干道,他必须马上爬起来,可是剧痛的腿根本不听使唤,挣扎了半天才站起来,没等他站稳,一辆车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带起衣袂飞扬,慌乱的司机留下一句听不清楚的咒骂。

又是一阵喇叭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啸,南瑾晨急忙转身,扑面而来的疾风刺眯了他的眼睛,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知道,一股极大的力量托着他飞了起来,像羽毛一样轻盈,然后重重跌落在地上,四肢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色殷红幕布般流泻而下。

人在临死前会看到什么呢?

南瑾晨曾经拍过一部葬身在大海的电影,虽然是假的,可是,被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吞噬、包裹的感觉,真的……很恐怖。

他想起了自己在片尾唱的那首主题歌:“……此情无处可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觉得有一点点遗憾,真的是追不上了呢,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放手,终究还是追不上了……

有人凑到他身边,托着他的头,按压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不停地带着哭腔嚷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死!我不想杀人……”

南瑾晨努力调整焦距,看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微笑了一下,喘息着说:“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能不能送我去机场……”

周围响起嘈嘈杂杂的声音。

“快送医院!”

“他不是被撞傻了吧,去什么机场!还是送医院!”

“快报警!”

“……”

“……”

南瑾晨用尽全部的力气,死死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手,“……送我去机场……就没你的事……”

肇事司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抱起他,“我送你去医院,你撑住,不会有事的。”

“我要去……机场……有人……在等我……”随着这句话,南瑾晨吐出一口血,在胸前晕出刺眼的红花,可是,他的眼神那么清明、那么执着,还带着深深的哀肯……

司机僵住,咬了咬牙,说:“好,我送你去机场。”

把他放在座位上,哆嗦着手发动车子,一边小声说:“你说的,送你到机场,你说的,不关我的事,你不要忘了啊。”

南瑾晨靠着安全带的束缚,勉强斜靠在座位上,随着车子的晃动,鲜血一点点顺着嘴角淌下来,很快染红了一大片,眼睛却依然漆黑晶亮,直视着前方,他要去的方向,有她的方向。

看着那样坚定灼热的眼神,司机忽然觉得眼眶热辣辣的,他知道这个人伤得很重,他知道这个人也许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即使放弃生命也要去见的那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吧?

这是一个人濒死的愿望,自己也许会夺走他的生命,那么一定要成全他的愿望,司机再次踩死了油门。

车子像疯了一样,在高速公路上狂飙,根本不管红灯绿灯、顺行逆行,闻声而来的警车呼啸着在后面追逐,它却不肯减缓速度。

车子是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直接冲到候机大厅门口的,站在台阶上的宋柯荐看到满身是血的南瑾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南瑾晨怔怔看着他身后,只有他一个人,夏梓乔已经走了吗?

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他和她之间,似乎永远差了那么一点……距离,他冲着宋柯荐无奈地一笑,染血的笑容艳丽妖娆犹如夏花,宋柯荐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成了冰凌。

医院的手术室里,正在手术中的灯刺目的亮着。

宋柯荐半扶着南夫人,坐在等候的长椅上,不远处的转角处,TEF的几个高层正在向院长施加压力,“……拜托了,请一定要救活他……”

院长不停擦拭着额头涔涔冒出的冷汗,“我们会尽力的。”

这是承诺,但并不是保证。

南瑾晨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头部受到重创、脾脏破裂、腹腔打开以后已经成了血池。

这样的状况,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南夫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茫然地看着手术中的灯,手指无意识地叩打着扶手。

“……瑾晨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跟那个司机没有关系,我问过了,警方、还有目击者都已经证实,的确是瑾晨自己跳到了高速公路上……”宋柯荐懊恼地说,“对不起,南伯母,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给瑾晨打电话,告诉他夏梓乔在机场,他就不会失去理智,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沉默了良久,南夫人轻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有想到……他对梓乔用情如此之深……”她抬眼,眼中虽然痛苦惶然,却有一贯的清明,“你有没有拦住梓乔?”

宋柯荐摇摇头,“没有,我查了乘客名单,在我看见她十几分钟后,她就登上了去日本的飞机。”

南夫人哆嗦着唇角,半天才说:“这么说,瑾晨也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她眼泛泪花,痛苦地、无助地环抱住双肩,“……我,究竟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

两年后。

S市。

已经是初冬时节,天空飘着很细的雨丝,街边的路树早已褪去叶子,现出颓废的姿态。

穿着黑色厚呢长裙,夏梓乔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走在路上,看到街边有人在卖现炒榛子,想了想,走过去买了一些,厚厚的、叠成帽子形状的纸杯捧在手里,暖暖的热度一点点渗出来,先是手心感觉到,然后传导给血液,血液再抵达心脏,不一会儿,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了。

如果那个人看到,一定会翻着白眼说:“笨蛋,自己不会剥皮,还买什么榛子?”

可是,夏梓乔知道,他不会说。

雨落在手背上,她才看到还有单薄的雪花裹在里面,很快融成水滴。

静静看着雪花融化,莫名眼里就落下两滴水,掉在手背的水渍上。

走进医院,遇到的人都打招呼:“夏小姐,你又来了啊?”

“夏小姐,你每天都这么准时……”

“夏小姐,南先生今天的状况很好,很稳定……”

淡淡地点头,连面孔都没有看清楚就擦肩而过,现在,除了那个人,她对谁都没有兴趣。

“今天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夏梓乔走进病房,拿下自己肩上的大背包,“我给你拿了厚外套,我选了很久的,就算是觉得土气,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可以不穿哦。”

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满管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人像往常一样,没有反应。

夏梓乔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细细看他憔悴的脸,眼中氤氲了水汽。

两年前,夏梓乔刚抵达日本几个小时后,就接到了宋柯荐的电话。他说南瑾晨为了赶到机场见她出车祸了,他说,南瑾晨的状况很糟糕,他说,南夫人的意思,夏梓乔如果愿意,可以回去见南瑾晨一面,如果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事后回想起来,夏梓乔都不止一次钦佩自己当时的冷静。

她从来没有那么清醒,也没有那么理智地思考过,通过机场广播,用三倍的价钱,买到了回国的机票,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南瑾晨刚刚被推出手术室。

在手术室里被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他出来的时候被包裹得就像个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

夏梓乔当时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南瑾晨那么骄傲,被人这么摆弄他的身体,他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南夫人和宋柯荐看到夏梓乔时都惊讶得呆住了,南夫人还背过身去,抹了抹眼睛。

夏梓乔并没有怨恨她,身为一个母亲,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作为给了南瑾晨生命、让南瑾晨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夏梓乔对她永远心存感恩。

把榛子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上,夏梓乔慢慢剥皮,“你看,人果然是有无穷潜力的,我现在已经剥得很好,都不会弄断指甲。”

她果然剥得很好,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小碗,“以前都是你给我剥,现在换我给你剥好不好?”

屋子里一片寂静,躺在床上的南瑾晨一动不动。

“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一个人吃光喽。躺了两年,你不闷啊。”

她的威胁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叹了口气,她又拿起一个蛇果走到角落里去削。

她不会把垃圾桶摆在病床边,因为南瑾晨很爱干净,脏的东西距离他太近,他会生气的。

“少爷,你以前总是说我很笨,现在我已经变聪明了,你看,我能把苹果削得很好很漂亮。”

的确削得很好,薄薄、长长的皮螺旋般落下,丝毫没有断裂,她已经练习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来,她生活全部的内容几乎就是照顾南瑾晨,连沐浴、排泄之类的工作都不肯假手旁人,她知道,南瑾晨是个很骄傲、很害羞、骨子里很保守的男人,如果被那些护工看到他的身体,一定会很尴尬,也许会恼羞成怒也说不定。

“昨天说到哪里了?我在孤儿院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王子呢……你知道吧?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夏梓乔把削好的蛇果放到床头柜上,词语匮乏、唠唠叨叨地诉说着,她用两年的时间,慢慢讲述着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包括他和不包括他的,杂乱无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不在乎,反正那个人也不会出声抗议,“……霍佳楠跟我求婚了哦,他说愿意跟我一起照顾你……你再不醒来,也许,我真的会考虑嫁给他……反正你也从来没说过爱我……”

夏梓乔有时候觉得,这样静静相守的感觉其实挺好,她慢慢说,他静静地听,就像她从前悄悄梦想的那样,等到白发满头的一天,还可以跟他在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像所有的老人家那样唠唠叨叨地聊天,现在只不过是南瑾晨睡着了,如果他没有睡着,一定会抱怨她很烦。

这样的平静,真的,也不错,感觉很幸福。

之前是她固执地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不肯相信他是真的信她爱她,所以上天给了她这么大的惩罚,让她永远地守着他,等他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她。

今天又降温了,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头就晕晕的,打了十几个喷嚏,连忙吞了双倍剂量的感冒药,夏梓乔现在没有生病的权利,南瑾晨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