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语是，复仇与阴谋
只用了一个星期，订做的COS礼服就完工了，夏语冰打电话来叫尔朱静去试穿，顺便让她通知尔朱纁抽空来一下。
尔朱静想也不想就说：“你去通知他嘛！”本意是为他们创造聊天机会。
夏语冰笑着说：“宫震拨过他的手机，但好像被他关掉了，也许在图书馆之类不方便接听的地方吧。”
“那家伙会去图书馆？杀了我我就信。”尔朱静怏怏不快地前去社团活动室。之前她抽空恶补了一下那部影视作品，对夏语冰为她选定的角色十分满意——美貌、机智、有人气、发型服饰等各方面的设计也都相当适合她的风格，最重要的是，有一个英俊多金且深爱着她至死不渝的恋人，看完那部作品后，尔朱静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个男人的忠实fans。
唯一遗憾的就是，COS她恋人兼偶像的居然是自家老哥，真是没幻想和期待的余地。
COS社团的活动室位置比较偏僻，最后那段路已经很久没修理过的样子，杂草都快长到腰了，这种草地总是让尔朱静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机，比如，蛇。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杞人忧天，不过以前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话，纁总会一边不耐烦地骂她，一边还是弯腰让她趴在背上，背她过去。
“真快啊，衣服挂在里边。”
夏语冰站在门口讲电话，看到她，捂住手机偏了偏头，尔朱静走进屋子，顿时眼前一亮：不愧是花了四千元血本下去的作品，视觉效果一流！
就连装衣服的盒子，都制作得异常精美，考虑到可能会用作收藏，还用特殊香料细细涂抹过了。
尔朱静穿好全套行头走出来时，夏语冰也看似刚结束通话的样子，正将空调的温度调低，好让她穿着三层古装的皮肤不至于感到闷热。
“我看看，Perfect。”夏语冰右手搓着下巴凝视了一下，评价道，“来，顺便连假发一起试了。”
坐在梳妆台前，夏语冰在手心涂上发胶，将尔朱静的刘海全部梳抓到头顶——这个角色的发型需要露出整个额头，尔朱静庆幸自己因为受保护过度，所以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疤痕。
她的手很巧很柔，尽管没有使用梳子，但头皮并无任何不适的拉扯感，尔朱静闭上眼睛，酥麻的感觉一直扩散到颈肩，让她昏昏欲睡。
用影视专用的酒精胶为尔朱静细细粘上美人尖，夏语冰洗了手，拧开颜料管，开始在她额头上画刺青图案。
“哇，真舒服——颜料好洗吗？”
“我在化妆品柜台买的，不是颜料柜台。”夏语冰呵呵笑着说。
尔朱静脸红了一下，刚为失口尴尬，突然又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你好厉害，都不看图就这样信手直接画？”
“这个图案我很熟。”
“是吗？”
“因为原定是由我出的角色。”夏语冰停了一下，将刷子上多余的颜料撇去，语气自然带笑。
“啊……”如果她来演，跟纁不就是一对？
尔朱静眼前又一亮。
“为什么要换人，这样吧，还是你来演，给我其他角色就好了，我适合的应该很多。”
“衣服是你的尺寸啊。”
“……”尔朱静哑然，夏语冰比她高挑得多，这点不能不考虑到。
“经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你才是最适合COS这个角色的人选哪！”
尔朱静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缀在胸口部分的流苏。
“哪里话。原著说这对恋人长着夫妻脸，你和纁五官颇为相似，再合适不过。”
“就算外表像，气质还是差很多，我的个性跟角色南辕北辙！”
“放心，暂时只是拍照片而已，若拍DV，我会写恶搞性质的剧本。”
尔朱静觉得有些惋惜也有些蹊跷，“咦，好像你不太愿意出这个角色？”
夏语冰将小刷子移到左手指间夹住，空出右手食指，颇为轻佻地将她的下巴抬起几厘米，“因为我比较喜欢COS男人。”
……被电到了。
尔朱静突然心跳失衡，脸上随之一热，那个眼神，那个手势，那个腔调……
她才注意到夏语冰今天的穿着，略显宽松的中性化白衬衫，丝绸质地的赭石色长裤，一双外翻短筒靴，颈间一条极细的银项链，没有挂坠子——那项链虽是金属，却很柔软，在颈部突起的筋脉处柔和地弯曲，泛着淡亮光泽，看起来颇有些诱惑的意味。
“……你、你COS谁，有定下来的角色吗？”尔朱静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视线急忙偏移到别处，却从硕大一面梳妆镜里看到夏语冰弯下来的腰椎线条。
“噢，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笑着说，大概是画完了，优雅的手指正随性地拧上盖子，“我是恋慕你的人，换言之，是你爱人的情敌，我想COS这个角色很久了，顺便说一句，”她翘起嘴角，捏着尔朱静粉嘟嘟的腮帮子笑道，“我是个千方百计拆散你俩的大、坏、蛋。”
……
不行了，我要移情别恋！
……
夏语冰哼着歌走过去拿最后要穿的绣花鞋时，尔朱静赶紧捂住脸，然后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个念头。
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居然在想，要是我的恋人跑去跟恋慕我、也就是他的情敌告白的话……岂不劲爆！
多期待啊！
尔朱静眼珠一转，“学姐，你真的打算出演那个角色？”
“是啊，有问题吗？”夏语冰拿着装鞋子的纸盒过来，毫不迟疑地弯腰半蹲，拉过尔朱静的脚踝，为她褪下凉鞋。
“唔，你决定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准备拍DV的剧本写了吗？”
“还没，但已有构思。”
“有我们三个的对手戏？”
夏语冰抬头笑了，“自然不能放过。”
“写好之后可以第一个给我看吗？我是说，只给我一个人看，因为我也想提点建议。”
“欢迎之至。”夏语冰拉上绣花鞋的脚后跟，“纁的衣服还要两天才能做好，他的款式比较复杂，而且还附有兵器，不过庆幸的是，他的妆应该非常好化，根本用不着试镜就能想象得出效果，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吧。”
哼哼哼，看我私下给你们俩加点激情戏……夏语冰自言自语之际，尔朱静也抿着嘴唇沉浸在策划阴谋的高度兴奋中，到时候一定有好戏看，她得先贿赂摄影的那家伙，叫什么，宫震的，高价买断那盘DV带。
有了期待的人生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尔朱静亢奋得手心冒汗。
说是迟两天，但实际上，直到正式拍摄的当天上午，尔朱纁订做的衣服才送到。
对方解释说是他们给错了样图导致返工，夏语冰倒是没有计较，笑眯眯地签收了巨大的纸盒就打发人走。
“学姐，你给我哥化妆吧，剧本呢？”
“我包里。”对这个短剧，夏语冰不知道是先前太忙还是太有自信，临时抱佛脚，提前两个小时才赶出剧本，“红色的U盘。”
“我拿去打印几份分给大家啦！”尔朱静翻出U盘捏在手里，贼贼地冲忙碌中的两人喊了一嗓子。活动室就配有电脑，尔朱静插入U盘，摁下打印机的工作钮，回头看看，纁进去试穿了，夏语冰抱臂站在外面等。
“墨盒不够啦，我去外面打印。”
给他们制造独处空间，顺便修改剧情，为下一步做铺垫，我怎么会这么聪明？！尔朱静握着拳直叫YEAH！
尔朱纁换衣服时，夏语冰用梳子细细梳着他要戴的假发，检查那些发饰是否齐全，然后一一按顺序固定上去。有一部分头发要用金线缠住，然后编成细碎的发辫，夏语冰嘴里咬着夹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非常细致地翻动着手指，以最快速度配合最好效率完成这道工序。
编好后的辫梢还要穿进红色琉璃珠子里，看似简单的装扮，其实巨复杂超麻烦。
“要帮忙吗？”尔朱纁抱着手臂站在她背后问，完全看不出一点插手的意图。
“帮我，不如去恶补一下原作剧情。”
“你说过短剧跟原著没多少关系。”
夏语冰笑呵呵地摇摇头，取下咬住的夹子固定好最后一根发辫，冲他勾勾手指，“来。”
尔朱纁看了一眼那顶假发，“我COS的是个男人吗？”
“是个很花哨的男人。”
尔朱纁面露惊色，“看来说服我COS他之前你对我隐瞒了很重要的部分啊。”
“又没跟我签合同，反悔不迟。”夏语冰发现高度不太够，抬脚勾过椅子把他按坐下，“知道吗，因为你的头发天生有美人尖，省了好一笔开支。”
“你说这个？”尔朱纁指着额头上方的发际线，“为什么叫美人尖？”
“长有这个的通常是美人啊。”
“倒不太注意——喂，那个该不会是要给我戴的吧！”
尔朱纁提高音调怪叫一声，指着夏语冰手里那朵艳丽夺目的薄纱绢制大花。
“是要给你戴的啊。”夏语冰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叫你去看看原作，戴肩膀上的。”
“肩膀也不能容忍！”
“这是曼陀罗，又名合欢，黑色的曼陀罗花语是复仇与阴谋。”她放低音量，用一种很柔和很轻慢的语调讲述手中饰物来历，同时阵线慢慢穿过花蕊和衣服肩部，将它们缝合在一起，“这个角色‘合欢公子’，是怀着恨意接近尉迟一家的，没想到却对大小姐尉迟婧一见钟情，从此舍生忘死，痴情不改，根本没人相信他这种魔头会有感情，包括他恋慕的尉迟婧在内。”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丝淡淡伤怀，给故事平添一份忧愁，“尉迟婧也是个善于谋划布局的女子，为天下着想，她接受了这个男人，从此生命中只有两件事，处心积虑拿到他的独门秘笈和解药以及离开他——两人相似的个性、却又南辕北辙的生存目的，注定给这段爱情打上悲剧的符印。”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药妆。”她说，“知道这是什么诗？”
“……不知道。”
“是写曼陀罗的，最后刻在了那个人的墓碑上。”
“唔？死掉了吗？”
“被爱人背叛的心寒吧。”夏语冰噘噘嘴唇，笑了，“转过来，我给你化妆。”
尔朱纁蹬了一下地面，面朝她，“你对这个故事怎么想？”
“我吗？我说这是个很美好的故事啊。”
夏语冰打开彩妆盒盖。
“美好？”
“用死来换取定格的忠贞，已经很幸运了。”
“只是一瞬间的忠贞，有什么意义吗？”
“那么照你的看法是？”
“活着争取咯，直到把她磨软！”
“哈哈，倒是挺有‘纁式风格’。”
“是吗？我的风格是什么？”
纁来了劲头，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任她摆弄，因为在画眼影，不得不闭上眼睛，否则他倒真想直视着她，听这个答案。
“任何手段也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夏语冰毫不迟疑地开口，一句话就这么打发了。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语吗？”
“是的。”
“准。”睁开眼，两道犀利视线顿时直射向她，夏语冰不避不让，依旧笑盈盈。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我就是你的目的？”
“如你所言，我可是个极端的人。”
“看得出来。”夏语冰耸了耸肩，“不绕弯子地说，即使我不讨厌你，却也不可能与你出双入对。”
尔朱纁坐着仰视她，但毫无弱态，语气还很悠扬：“因为你有自信，随时可以让我从你身边消失的自信，所以你根本不着急、不拒绝、不回避。但是相信我，我绝对比你想象中的难对付。”
“喔。”夏语冰做不可思议状，耸了耸肩，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那种不太礼貌的轻视。
尔朱纁右手握拳，伸到她眼皮下。
夏语冰饶有兴味地望着这只手。
拳头翻面，拍在她手掌心里，“来，跟你赌一块钱。”
夏语冰低头，掌纹之上，果然有这么一个亮锃锃的硬币。
“留着它吧，要是有一天我一文不名了，你还可以潇洒地把它抛给我，”尔朱纁凑到她耳畔说，“权当救济。”
夏语冰嘴角一直挂着笑，听到这句话，又深了些许。
“这个该死的唇膏一定要涂吗？”瞬间恢复正常的尔朱纁弹了弹她手里的管状物体。
“恐怕是的。”她反应一样迅速，笑眯眯地回答。
“我原本打算在涂这玩意之前亲你一下，只是脸而已。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涂，放心，不是威胁你，反正涂不涂唇膏就短剧来说没多大影响——亲脸颊和涂唇膏，嗯，虽然对两人都没好处，但也都没坏处，权衡考虑一下吧。”
夏语冰思索两秒，“你很善于利益交换嘛。”
“怎样，一句话。”
“我对有这种特长的人不讨厌。”她笑呵呵地说，然后坦然自若地闭上眼。
尔朱纁抬起手指，在她唇边一厘米处停住。
安静……夏语冰突然睁开眼，往前一凑，准确无误地亲在他嘴唇上。
短暂的碰触，轻微的摩擦，并无深交。
“我不是随便的人，但我随便起来不是人。”从他双唇上离开，她很严肃地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哈哈哈地笑了，“我不喜欢被动，这样可以吗？”
尔朱纁深深凝视她，半晌，夺过唇膏，做愤世嫉俗状拧开，“狡猾！”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秒，但可以确定不是错觉，刚才。
“正式录制之前先让我们拍两张吧。”
尔朱纁的衣服是刚刚送到，以这副模样出现自然也就是头一回——刚现身就引起了社团轰动。
“这次的新人真抢眼啊！”
已经站在指定位置的尔朱静举起手，俏皮地冲他勾了勾。
“你很入戏嘛。”
时刻不忘挖苦两句是做兄长的责任也是特权，尔朱纁在网状的目光中站到尔朱静旁边。
“大家都说我可以做玉女偶像——如今恐怕也只有当偶像明星不需要长脑子，脸蛋漂亮就行，所以我考虑以后往这方面发展啊。”
尔朱静早学会了厚着脸皮挡接她哥的刻薄攻势，“对了，语学姐呢？”
“大概在换装吧。”尔朱纁突然想起自己对这部作品一无所知，“对了，她那个角色叫什么？”
“楚云深？”
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尔朱纁眯着眼想了想，感觉跟那天红衣金蝶弹古筝的妩媚装束不太搭调啊。“哥你真是的，当真一点都没有看原著吗？”
“一点都没。”
“这种话说起来竟然不觉得羞耻！”
“你烦死了！”
两人穿着剧中角色的衣服吵架抬杠，看得旁观者目瞪口呆。
“平时关系怎样我不清楚，不过拜托，合欢公子可是对尉迟婧痴心一片，她说东就不敢往西的情种——这样梗着脖子骂街像话吗？”
拿着数码相机想抢拍几张照片当桌面的fans叽叽喳喳起来。
尔朱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啊，我就知道应该让语学姐来出这个角色才对！”
“慢着！”尔朱纁抬手，带着思索的目光望向群众，“我——我是说我这个角色，跟她，是恋人？”
“……”旁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问出这种问题来的人简直就好像在寻求“我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的答案”一样不知所谓。
“都叫你去看原著了！”尔朱静一副“真丢脸”的表情。
“……”尔朱纁慢慢反应过来，“你——又——骗——我！”
他口中的始作俑者正好推开门，带着明艳照人的笑容穿过人群。
“嗨，美人儿。”
夏语冰不由分说地伸手摸了一把尔朱静小巧尖细的下巴，加上她已经穿了“楚云深”的服饰，举手投足如脱胎换骨般，活脱脱就是个轻佻俊丽的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挑逗姿势顿时看得在场女性心脏毫无悬念地一阵狂跳，当下就有人尖叫起角色的昵称来。
“多多关照啦，情敌。”
尔朱纁一把捏住她从尔朱静下颌处收回去的手腕，“什么情敌，你怎么穿成这样？上次那套呢？”
“啊，你说红衣服？那是尉迟婧的装束。”
夏语冰悠闲地指了指尔朱静，“啪”的一声抖开折扇，潇洒地扇着风。
尔朱纁突然瞪着尔朱静，后者惊了一跳，“干吗瞪我！又不是我要换的！”
“是我临时改的。”夏语冰拿扇柄敲敲尔朱纁攥着自个儿的手指，“尉迟婧这角色我和小静都能胜任，不过楚云深却只有我可以，所以，这个安排是最合理啦。宫震你说是不是？”
扛着摄像机的宫震把头移开三寸，上下动了动，然后凑回镜头前。
“你看。”得到声援的夏语冰耸耸肩，“还是说……我不像吗？不过你这个没有看过原著的人一时半会也没资格评价我像不像，小静，剧本呢？”
“在这儿！”
尔朱静抽出做了记号的那份，直接塞给尔朱纁，其余一叠递到夏语冰面前。
“你说要跟我对手戏的嘛。”对着不爽的尔朱纁，夏语冰加深了嘴角那个笑容，“楚云深跟合欢的确是有一大堆的对手戏啊，乖，快点背完台词，表现好的话我考虑给你额外奖励。”
“是啊，快点背台词！”尔朱静不由分说捣了她哥一下，使劲眨眼睛，“你的部分拿红笔划出来了，看清楚喔！”
七八个女孩儿不由分说挤开尔朱纁，冲着“楚云深”涌过去，手上相机一刻没停地噼啪直闪，夏语冰笑容可掬地摆姿势……被排挤在外插不进去，尔朱纁随手翻了翻只得薄薄三页纸的小短剧，很快被那些台词吸引了。
这么、这么暧昧的对话？不、这哪是暧昧，根本就是露骨！
尔朱纁的目光慢慢从纸上移开，对准了被围在场中、笑眯眯面对众fans的夏语冰。
纁注意到了！尔朱静眼睛一亮，把握机会啊，老哥！
“好了好了。”宫震调完机器，不耐烦地啪啪拍了两下蒲扇般的大掌，仿佛是提醒无关人员退场，“拍照录像签名什么的一律停下，下面正式拍了！”
“啊对了，试拍可以看着台词念。”宫震突然想起来，补了一句。
“看着台词？不要紧吗？”
“反正后期能剪掉。还是说你现在就能背下来？”
“我背不下来！”尔朱静很坦白地点点头，“明白了，那就照念。”
剧情基本上是按照原著的来，不过因为这个短剧的主旨是恶搞，所以只在那基础上略作改动而已。第一个镜头是楚云深与尉迟婧的对谈，前者将后者骗到久远天，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离间了她和合欢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
看原著时，尔朱静对楚云深这个角色恨之入骨，不仅因为他是隐藏在阴谋之后的始作俑者、促成一切悲剧的根源，还因为这个人即使做了这样多的错事，竟仍能谈笑风生，好像没事人一样冷血，以尔朱静耿直善良的个性，对这种人厌恶是理所当然，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出自骨子里的畏惧。
大概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这样脆弱不堪的人绝不是楚云深那类阴谋家的对手吧，除了恨他讨厌他，等待老天爷制裁他，便再没有其他可以打击他的武器了。
不过，自从上次在活动室试装，亲耳听夏语冰说很喜欢这个角色后，“我讨厌楚云深”之类的话，尔朱静便没能及时说出口。
楚云深固然不是东西，但语学姐却是很不错的人，不管如何都得区别对待。
抱着这样的想法被夏语冰调戏了两回，尔朱静突然就觉得自己完全失了讨厌这个人的立场，甚至还有点想要移情别恋，抛弃合欢的冲动。
难怪世间不少女子喜欢这种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嘴巴上再逞强，真正遇到了未必能做到心口如一。
“小婧小姐，请坐。”
婧、静同音，就好像在唤她本人一样，尔朱静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擦了擦汗，努力提醒自己是在扮演尉迟婧，那个满腹心机的女子——可是，看到举着反光板蹲在一米开外的组员，她就想笑！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一段里尉迟婧没有回答楚云深，直接坐了下来。
和一般倾恋心爱女人的冲动小子不同，楚云深即使再渴望尉迟婧，也会以礼相待，给她充分的尊重，不过世间万事有利有弊，“以礼相待”十八年，心上人倒被合欢公子那种蛮不讲理的强硬派夺走了。
“你下定决心，要跟他远走高飞了吗？”
隔着桌子，夏语冰向她投来深深的一瞥，搭配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尔朱静脸上微热，语学姐就是有这种令同性都心跳失衡的魅力啊！
胡思乱想的当儿，尔朱静倒是没忘记照剧本上说的，点了点头。
“那楚某诚祝二位一切顺利，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夏语冰摸着下巴暗自好笑，小妮子此刻准是局促不安得很，当初就是因为将这一切都考虑在内才没给她安排任何台词，自己真是深思熟虑。
另一方面，宫震很不耐烦地按了暂停键，瞪向尔朱纁，“喂，你还不去？”
“到我了？”
宫震盯着他，一副“就算时间仓促也不至于连瞥一眼台词的工夫都没有吧”的表情。
终于盼到老哥来解围，尔朱静的紧张情绪立刻缓和，被等着看好戏的兴奋劲头代替。
尔朱纁拍拍衣服，大步迈开腿，从场外走到镜头里，面对着夏语冰站定，直直地注视她。
镜头内外一起安静下来，尔朱静坐在桌子旁中规中矩地望着彼此逼视的两个人，剧里是“情敌”，现实中却是“心上人”，这还真是考验演技的时刻；而在旁人眼里，尔朱纁眼神深而静，如同没有波涛的镜湖，夏语冰微微上翘的嘴角虽然是符合楚云深的一切特质，却莫名其妙地叫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PC的小红点一直在闪，宫震眨了几下眼，眉头皱起来，终于不想再浪费电源。
“你们倒是说话！”
尔朱纁这才悠悠然半回头，“我剧本忘记拿过来了。”
“共用吧。”夏语冰从为之气结的尔朱静面前拿起自己那份，递到纁手里，“大部分我都记得，所以给你看就好。”
“尔朱纁你这个猪头！”尔朱静懊恼不已，如此好的机会你都不晓得把握，枉费我一片苦心替你经营！
除了尔朱家这对兄妹，大家都是轻车熟路，一拍而就，这次拍摄是专门为他们两个所准备的说法并不为过。
“后期都拜托你了。”
收拾时，夏语冰笑盈盈地合上化妆手提箱。
“嗯。”宫震话不多，简短有力的答复却叫人放心。
“第一次拍这种短剧，可以快点剪好让我看吗？”
尔朱静双手合十拍了下，宫震朝她看一眼，“不保证质量的话。”
“……真不会哄人呢。”
大概是站在妹妹旁边的关系，纁只觉得宫震那一记犀利的眼风也波及了他。
“我先走了，再见。”夏语冰没有换装，一身楚云深的服饰大大方方地离开。
COS的行头费用由组员自理，所以衣服都是属于自己的，如果能够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穿着走并没有什么不妥。
刚一独处，尔朱纁就拧住了妹妹的耳朵。
“啊呀呀呀，干什么？”
“偷偷换台词——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嗯？”
哥哥的教训让尔朱静倍感委屈，“人家是帮你制造机会耶！”
“谢谢了，你哥哥追女人不差你这点心眼。”
尔朱纁松开手，本来就是象征性地惩罚一下而已。
“多好玩啊，情敌之间突然吐露爱的告白！”尔朱静沉浸在遗憾中，“而且还是在摄像机下告白，语学姐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你不期待吗？录下来保存，以后再看时多有纪念价值！”
“她才不会为这点突发状况改变表情和态度。”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算盘影响不了什么。”尔朱纁停顿一下，突然自下而上弹了一下静的鼻子，“下次做手脚，要记得不留痕迹。不过话说回来，不留痕迹的手脚，你根本做不到，还是待一边安静看就好。”
“人家想帮你嘛，谁叫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上过女人，现在有了目标，又好像完全没有狂热追求的迹象！”
“所以我才说你是头盖骨下面只有小脑的罗莉妹。”尔朱纁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超过两秒，叹气，“竟然让你来尉迟婧……我还是去看原著吧。”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反正我就是不如语学姐啦！”
两个人穿着COS的衣服走在校园里分外显眼，加上正好又是课余休闲的时间段，人越来越多。尔朱静大声嚷嚷道，挥臂作势要打老哥，然而裙子过长，稍微绊了一下，竟撞到擦肩而过的什么人，听到噼噼啪啪的东西坠地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
尔朱静很惶恐地转身，弯腰去拣散落在地的书籍杂志。
对方和她一起蹲下去，中间只隔了一个纸箱，两人拣东西往纸箱里放的时候手背难免有所擦碰，尔朱静没什么心机，普通程度的肢体接触从不觉得别扭，然而这一擦却有些异样，抬头看去，对方也正好朝她看过来，微微一笑。
“刚刚参加完社团活动？”
“嗯……”
看起来是高年级的男生抱着纸箱站直身子，目光上下打量尔朱静，“看这衣服……是尉迟婧吧，COS社团？”
“嗯……”
“那么，你们是新加入的？”
“嗯……好厉害！”尔朱静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惊叹道，“请问我脸上写着‘新人’两个字吗？”
“喔，因为COS社团的人不多，还挺好记。”
男生呵呵笑道：“总之COS这东西，是得既有钱、又漂亮的人才能玩的，不是吗？”
尔朱静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那你不玩COS实在太可惜啦！”
男生一怔，然后哈哈地笑了，“谢谢抬举，我叫任柏舟，任性的任，泛彼柏舟的‘柏舟’，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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