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路上透过车窗看到远方一排排葱郁的枣树时,那些年关于枣树记忆碎片不断的涌出。在很小的时候,家里有着二百多棵枣树,在每年枣熟的时候,往往就是痛苦的开始,这个时候每天都要跟随父母去农地里打枣收枣,一杆子一杆子的将枣打落在地上,再一个一个捡起投入篮中。捡枣的过程也很麻烦,好的,坏的,多半个好的枣分开放,在捡枣的时候往往会投错篮子,不得不再从投错的篮中将枣取出。
因为年幼不想干活,爸妈就鼓励的说,捡一袋枣,一块钱,最后爸妈给涨到了10块吧。在最开始奖励刚刚下来的时候,捡的非常卖力,妈妈说,小手跟鸡牵米一样,倒腾的特别快,比大人拾捡的还快。如此这般的捡拾,在忙碌一天后,晚上已没了精神,吃完晚饭后不曾脱衣服躺在床上就睡熟了。妈妈叫去睡觉,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后,闭着眼睛一只手在床上划拉,划拉完后,再将这只手放到另只手中,然后再继续划拉,彼来此往,原来是梦中听到爸妈在叫,快点捡枣。
晚上睡觉的时候,在爷爷被窝里,经常缠着爷爷要爷爷出谜语猜谜,其中有一个谜语,打一杆子四处跑,说的就是枣,必须得用杆子打,才会掉。而打枣也是如噩梦一般,人小骨骼细力气小,忙活忙活骨头就如同散了架,敲打枣树累了再去捡枣,忙不清。亲戚们时常也会来帮忙,跟着忙活着几天呢,枣也是在拉近着亲戚间的大走动关系吧,不会太少生疏。人多力量大,一棵树每人抡上几杆子,树上就没了枣,捡枣的时候相危麻烦了些,年轻人蹲着,坐着,年老之人跪着,爬着,一点点匍匐着捡枣。
而如今,树下都铺满了接枣的布,毯子,红的,白的丝绸布,绿色呢绒网,蓝白相间的山布,色彩较多。树下的多彩的地毯承接着一年来的气运,是这片区域间乡民的希望。有苦也有着欢乐,那个年代枣是很贵的,以至于家家户户的小孩儿都会去看护自家的枣树,生怕被人偷。三五个玩伴在一起什么事都能够发生,或打架或嘻闹,晚上在一个窝棚中睡,一人一个自制的火柴枪(靠火柴点燃枪膛里填入的枪药或银色的炸药,都是取自鞭炮中),心理意义上感觉可以防身。
走到自家的枣树林时,开上一枪,用于警戒恫吓,往往夜里打出几枪后,其他的地域都会紧跟着想起“轰轰”声,在幽暗的夜空中格外的响亮。好玩的还有,在自家枣树下挖个深洞,放入小枣,红彤彤的苹果,解渴的梨,在初秋,烈日炎炎时,挖出一个梨,沁凉的梨汁,十分甘甜,苹果的果香,更让人沉醉。即使到了初冬的时候,馋虫来了还会去那棵枣树下挖出来吃上一回,美美的果腹一顿。而也干过另村民气愤的事,就是拿弹弓用青枣打蝉,在周围的一片枣树林子中,树下留下的是一层的青枣,林地间的谷子,玉米,也被我们踩折了不少。
枣也当了一回帮凶,结结实实很揍了蝉,断头的,没肚子的,耷拉着翅膀飞不起来的,着实打下了不少。但当村中几个大喇叭中传出骂咧咧的声音后,都老实了不少,没有再接着祸祸。初冬来临时,各家都在准备冬天的柴火,这时又扛起了杆子进了枣林,向没有了枣的枣树上抡着杆子,为的是要留下树上的枣树叶儿,树叶很容易掉,打一下哗啦哗啦掉下一片,没有几下树上就赤裸裸的什么都剩不下了,光秃秃的。小时候很喜欢拿个板凳坐在锅灶前,点烧枣叶,枣枝,燃起来的气味很舒服,要很暖和,滋啦滋啦的向外吐出油脂,很清香,可以说,枣树身上什么都能用,没有一点的扔头,就连烂枣在冬季都可以烧,浓浓的枣香味,闻之另人精神一震很舒坦。而随着枣树越来越多,越来越加难管理,枣价也越来越低,使得多少年不曾外出务工的村民开始放下了枣树,不在依赖。慢慢地,一村,二村,十村,一个乡镇都在做着一件相同的事情——砍伐枣树,不值钱,一年比一年烂枣烂得多,还种个什么劲!就这样枣树越来越少,老爸又说再砍伐一片地的枣树,明年打枣就更加容易了,好像又是上百棵的砍。
这就是枣树一生,在成才结枣前,树身上被划开个一个圆,地方话叫“开枷”,不然结不出枣子,枣子少的可怜。而且不论枣树下的土壤多么的干旱,从来都不会因为缺少水分而出现干枯,树叶永远都是那么绿油油的透着光亮。将自身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了生灵,如果用人来比喻,就是比较老实敦厚,一心向善,而其它的树木,比如梨,苹果等要难经管得多,腐烂病太严重,往往管理不当,不过几年树身就死了。
也许是因为打记事起的时候,爬在枣树林中,在家的那些年,这种情已深入了心海,所以在外看到枣树,家,就在那个地方,深深地吸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