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是谁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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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后记

能出这本书,我一直在想,我能说些什么呢?我现在写的东西,大体上属于文学的范畴。所谓文学,在我看来,就是把文章写好了再说,至于别的,就管他妈的。几年前,我刚刚写了一本书,送给两位长者看,一位说他不喜欢,另一位说他没看懂。那个长篇最后被一个边缘人物弄成了个山寨版的书,搞得我很是狼狈。我在那会儿认同了昆德拉的观点:再也没有比不懂幽默更让人痛苦的事了!

格朗古歇太太有孕,吃太多的大肠,多到了别人只好给她吃收敛药的地步;胎儿太壮实,使胎盘叶松弛,卡冈杜埃滑进一条动脉,爬上去,从他妈妈的耳朵里出来了。从前几句开始,这本书就把它的牌打了出来:这里所讲的不是正经事。

拉伯雷在《撒旦诗篇》第四卷里写到:庞大固埃的船在海上遇到了一只载有羊贩子的船,其中一个商人看到巴努什裤子没有前开裆,眼镜系在帽子上,便自以为可以卖弄一下自己,把巴努什当作戴绿帽子的人对待。巴努什立即报复:他向商人买了一只羊,并将羊扔进海里,其他的羊习惯了跟随头羊,也都跟着跳进水里。羊贩子们着了慌,又是拽羊皮,又是拉羊角,结果自己也被拖进水里。巴努什手握一支船桨,不是要搭救这些人,而是要阻止他们爬上船。他用动人的口才劝告他们,给他们指明这个世道的苦难、另一种生活的好处和幸福,并声明死者比生存者要幸福。

场面是否真实?它至少有一点道德吧?拉伯雷是不是在揭露商人的斤斤计较?对这些人的惩罚是不是应该使我们高兴?或是他想让我们对巴努什的残酷产生愤慨?或是作为坚决反教会权力的人,他在嘲笑巴努什预言的那些宗教的陈词滥调?请猜一猜!每一个答案都将是一个捕捉傻鸟的夹子。

有些人以为,人应该充满境界高尚的思想,去掉格调低下的思想。这种说法听上去很美妙,却使我感到莫大的恐慌,因为高尚的思想和低下的思想的总和就是我自己,倘若去掉一部分,我是谁就成了问题!六七年前,我曾冲动地认为,靠文学我也可以养家糊口进而发家致富,当然了,捎带的,我还可以出出名。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当时的冲动让我受到了惩罚,相反,虽然没有靠这个成名得利,但我因此而收获的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我这个人很懒,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懒也得改变,什么是发展、成长?依我个人的观点,就是我们知道错了,然后改正错误的,进而执行正确的做法,这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习惯的改变。但现在的人,都一个脑筋,凭什么让我改变?从长篇写到杂文,在能让自己酒足饭饱的同时,我还可以写那么一半百万字的东西出来变成(已经)铅字,我在努力让自己有点用处。

某报纸的编辑曾对我说,小马,你写的真的很好,但我们是党报,即使不是党报,我们还得负一些舆论导向的责任。我不赞同他的说法。现在的人,能静下心来读书看报的人有几个?我更不是振臂一挥应者如云的英雄,把人家都能说得出去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就算我真有那么一点口才。需要补充的是,做好你自己的事,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但这些事同样不能伤害到别人的利益,这样你就能幸福了,来这个世界,能幸福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要说这个你说的对,在如今这个社会,我怎么反对你?要是都这样认为,那么历史上就不会有“为五斗米折腰”“斗酒诗百篇”“竹林七贤”的存在了。任何一个有想法的知识分子,都想以改变天下人的思想为己任,但还好,在我们这个年龄,已经不傻了,也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这个现如今很难做到了,我们当不了李斯,因为没有秦始皇了,这个是我们该庆幸的,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我的意思是,除了名利,还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至于是什么,见仁见智了。

是谁在唱歌?《离骚》还是《好了歌》,是悲歌、挽歌、还是赞歌?总有人听出一些音的,是高山流水还是靡靡之音,你听一听,听了也许就知道了。

2009年底写于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