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慕尼黑那一日,是星期天。上午有半天闲暇,便出门散步,想把没有走到过的街区都看一下,以便认识慕尼黑的全貌。
要想在一个上午走遍慕尼黑是不可能的,只能步履匆忙地在老城里转了一圈,见识了慕尼黑人的星期天。路边的店铺还关着,几条主要大街上行人稀少。然而在弗劳恩教堂前的广场上,到处是衣着缤纷的人群,这里是慕尼黑人度周末的地方。人们坐着喝咖啡,吃点心,在临时搭起的小店铺前浏览购物。在我这样的东方人眼中,这里最耐看的风景,是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喝着啤酒大声说话的兴致勃勃的男人,那些衣着随便却色彩绚烂的优雅的女人,都像是油画中的人物。老人们静静地围桌而坐,目光淡然地看着身边的景物;年轻的恋人躲在商铺后面的树丛里接吻,自以为隐蔽,却落入每一个过路者的眼帘;孩子们在人丛中追逐嬉闹,他们是这个世界活泼的中心。
一群球迷穿着拜仁慕尼黑队的球服,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唱着,发出刺耳的喧哗。这座城市有两支德甲足球队,拜仁慕尼黑和慕尼黑1860,前者在德甲曾称王称霸,这也使慕尼黑人引以为自豪。我发现,街上的喧哗声突然变得非常刺耳,似乎有球迷发生冲突。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慕尼黑1860的球迷不买拜仁慕尼黑球迷的账,两帮球迷隔着一条街对峙喊叫,人人手舞足蹈,气焰汹汹,大有决斗的架势。好在大家只是动口不动手,对喊一阵,又各自走路,把喧嚣声扩散到老城的大街小巷。
在广场上可以看到两座宏伟的教堂,弗劳恩教堂和圣彼得教堂,在灿烂的阳光下,弗劳恩教堂著名的圆顶双塔和圣彼得教堂哥特式尖顶交相辉映,把欧洲建筑的丰富和慕尼黑的古老展现在蓝天之下。
听说慕尼黑在盟军反攻时曾被炸毁,我们现在看到的城市,基本是战后重建的。希特勒在慕尼黑发迹,这座城市曾为他疯狂,但最终这座美丽的古城为这个疯子付出了几乎是毁灭性的代价。我想在这里寻找当年战火的痕迹,但感觉这是徒劳的,慕尼黑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古老而宁静。那场20世纪的恐怖的战事,似乎已了无印痕。在这座重建的古城中漫步,你不得不佩服德国人的严谨和毅力。这座古城,建成它花了八百年,有多少建筑师、艺术家和工匠为此付出了智慧和心血,城市的每个细节,每条街道,每幢楼房,每个花园,都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艺术雕塑。炸毁它们,也许只用了几天时间。我在一家小店里买到了一些战后拍的慕尼黑旧照片,拍的是一堆堆砖石和废墟。这座被炮火摧毁的精美的城市,要按原来的样子重建谈何容易,但德国人就是原汁原味地把慕尼黑重新修复建造了出来,只要记忆还在,这座古城的任何细节他们都不会忽略。在街上漫步,不时有风格别致的建筑和陌生的雕塑吸引我的目光,只能匆匆忙忙拍几张照,继续走路浏览。这座交融着历史悲欢的古城,匆匆一瞥怎能阅尽它的沧桑。只有冥冥之中的丢勒,用他苍凉的目光俯瞰着这片劫后重生的大地……
告别慕尼黑,坐车向奥地利进发。车窗外,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天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