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虽然简单,但却是热腾腾的;桌椅虽然朴素,但它绝没有孤独;坐在那凉棚下,虽然时不时地感觉到吹来的寒风,但那隐隐的冷气早已被眼下的温馨和挚诚消融得干干净净。“这不恰如我所梦想的家吗?”我不禁突发奇想,“什么时候我才会真正拥有……”“快一点吧,马上就要凉了!”柳莎冷不妨地夹给我一片青菜。“谢谢!”我笑了笑,“到时候谁会是坐在我对面的人呢?”痴妄的奇想使我情不自禁地偷偷看了她一眼,“不会是她吧……”“你在想什么?”柳莎突然抬起了头,“是不是觉得太寒酸?”“怎么会,这里拥有我所需要的一切!”我笑了笑,夹给柳莎一块红椒。“红色代表热情”。我补充了一句。柳莎听罢一笑,“那好,青色代表亲近。”说罢又夹来一片菜叶。
棚外的雪花飞洒着,轻轻的,静静的,似乎在说:“亲近和热情,便是今日的家。”
吃过了饭,我们并没有立即回到学校,而是迎着雪花,携着心愿走出了校园。“这样的雪天,是不是去登山呢?”柳莎迅速地跑到我的前头,而后转过身,一边后退着前走,一边兴奋地对我说。“你不怕冷吗?”我问她,“待会儿雪可能会很大的。”“永远不会冷的,”柳莎微笑着,“小时候我就常跟外婆一块儿在雪地里登山的。”“那上哪儿去呢?”我从衣袋里抽出手,扫了扫眼前飞舞的雪花,想要看清楚被雪花模糊了的柳莎。“就上情人山吧,那里挺好的,”柳莎的声音很清脆,就如雪花落地的声音,“快一点儿吧,待会儿就见不着那思悔石上的字了。”思悔石?我没有听说过,但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雪花还在漫天地飞舞着,就如我揉动着的情思。那情思,是永远永远的无尽,是永远永远的清纯;即情思,不似流云一样瞬息万变,不似弱小一般流去悄然;那情思,永远都是激动,永远都是挚诚;那情思永远不会消去,永远不会颓流,——即使有一天化作了冰水,也会融入你——我亲爱的人的田田的涟涟的心情……“坐会儿吧,别只顾着走路!”柳莎微笑着喘着娇气,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条长凳。那长凳虽然寥寥的,但却亲亲的。“这样的雪花,这样的心情,为什么不去做梦呢?”柳莎背对着我坐下,像我一样,双脚抬上了凳的端头。
一切都悄悄的,一切都静静的。我在想,在这情人山上的浪漫的雪花里,可曾有过浪漫的故事,浪漫的风流;浪漫的激动,浪漫的温柔。我的心苏苏的,暖暖的,我已隐隐地感到了她纤柔的背膀依靠在我的肩上,一柔,一颤;一舒,一缓。我的雪花儿啊,我已听到了你的心跳,你的心跳着A大调的缠绵;我已触到了你的缠绵,缠绵着你和我的缱绻;我已悟透了你的缱绻,缱绻着轻与柔的涟涟……雪花啊,教我如何用言辞来表达我此时的一切一切,此时的万语千言!
我仰望着雪花,她正盈盈地潇洒;我轻嗅着花色,她正轻放着芳雅。——让我张开嘴吧,吻醉你心田里的春意芳华!我不会忘了我的鼻孔,因为风儿送来了你的芳纯和雾霞!
那身后吹来的风,不是冬日里的搅扰,不是雪花里的逍遥;那是你纯纯的体香,你青春的娇绕;你心里的风流,你梦中的窈窕……风儿啊,为什么只让她的多情的发思在我的脸上轻轻撩撩,而舍不得绕往我的梦魂直到永老?
我陶醉了,因为这里不仅有陶醉的地方,陶醉的风雪,更有陶醉的人儿和芳魂;我痴迷了,因为这里不仅有痴迷的树木,痴迷的松针,更有痴迷的守候和柔情;我怡悦了,因为这里不仅有怡悦的梦想,怡悦的期盼,更有怡悦的心动与欢然……我在做着梦,梦想着未来
我在唱着歌,哥唱着梦想……
“喜来,我突然觉得,”猛然间,一个轻柔而哀婉的声音把我从梦幻中唤醒了过来,“辣椒太红或许会将别人辣倒。”
我震惊于她对我的称呼,但我并没有思虑太久,“最红的未必最辣!”我说,“最辣的未必最红。”
她沉默了,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茫然了,只能用沉默守候“施舍”。
“如果有一天,你在雪地里迷失了方向,你会怎么办?”好久,她才转过了身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顺着风儿,找到我该要去的地方。”我说。
“那么在沙漠里呢?”
我沉默了。
“在沙漠里,如果骆驼也迷失了方向,就请呼唤我的名字,我随时都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很柔和,也很酸凉。
我依然没有说话。
“好吧,我们走吧,”柳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还是上山吧。”
山上什么都美,就像我的梦一样。
“你看,那思悔石,”柳莎突然站在了那里,“已经看不见了。”
“思悔石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我问。
“哎,故事是一个并不相识的人在梦中告诉我的,”柳莎叹道,“相传当年有一对恋人,前世的时候曾许了约,要在1111年后的11月11日相见,可那男的记错了日子,到了11月12日才到这里。”
“那女的就走了吗?”我痴痴地问。
“她虽只走了一步,但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挡住了她的去路,”柳莎指了指前方那模模糊糊的石头,“那石头告诉她,叫她沿着自己的路走。”
“她就走了?”
“不得不走!”柳莎继续道,“那石头还告诉她,如果那男的是真心诚意的话,就会在那石头前为自己的迟到思悔1111年,直到1111年后,他们才能够再次走到一起。”
“他为什么不早一天到来呢!”我不禁叹道,“若早来一天就好了。”
“早来也未必很好,”柳莎笑了笑,“那个时候这里还是碎冰,容不得有血有肉的人站的。”
我不禁有些愕然,但我还是带着梦想,一路地痴迷,一路地梦醉……回来的路上,我们终于从梦幻回到现实。“放寒假后,你准备做些什么?”我问她道。
“嗯,”她想了想,“要么做梦,要么在家学钢琴。”
“你很喜欢弹钢琴吗?”
“嗯,不过只懂得一些皮毛,”柳莎点了点头,“你也喜欢吗?”
“我很喜欢别人弹钢琴,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钢琴是什么模样。”我说。
柳莎沉思了。她在沉思着什么呢?“其实,我也很希望咱们能够一起学,不过我的父亲很厉害,”我忽然发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哀思,“他是不会容许我带一个男生到我家里的。”
“我并没有说要到你家里。”我苦苦地一笑,“不过我觉得,作为一般的朋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般的——朋友?”柳莎听了一愣,“嗯,没错,咱们是很好的朋友。”她并没有愣神太久,“别人常说,天地姻缘一线牵,我看我们朋友,”柳莎快步地跟了上来,解下颈上的毛巾,“也可以是——‘人间友情丝巾连’啦。”说罢将毛巾的一端搭在了我的颈上。
我有些惊讶,不自觉地向拢靠了靠。
“我们可以这样一路地走到学校,这样我们就不会感到寒冷了。”她说。
前面吹来了风儿,撩起她娟娟的发丝,直拂在我的脸上,我的唇间,我的心里;那不会是寒冷的侵优,不会是无奈的凄咽;那是永远的醉,那是永远的歌;那是永远的梦,哪是永远的情!
雪渐渐地大了,直到画白了大山,画白了田野;画白了深林,画白了幽径。
柳莎,你知道吗,我正用我痴迷的心注视着你?
你的眉宇上,你的发丝间,我已分明地看到了雪花的清香!
我不会忘了,我们是黑着头发来的!
我也不会忘了,是你挽着我的手,是我伴着你的肩!
没错,我还在做梦,——不仅现在,而且要到永远永远的将来……“哎呀,你们到底哪去了?”我听清楚了,那不是柳莎的声音。
“杨老师,你怎么来了?”柳莎惊愕地停下了脚步。
“还不那个秦老师,说你们的《莎丝》不合格,叫你们重做!”杨老师焦急地跺着脚,“他说其中一篇的图片资料欠真,叫你们重新去调查。”杨老师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简直是无稽之谈,那篇稿件是我和柳莎亲自采写的!”我有些愤怒了,“他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真实!”
“嗨,说这些做啥,谁叫他是团委的领导呢!”杨老师叹了口气,“这样吧,既然要求你们去重新调查,你们就尽管去。丢下的课,我叫老师们今后给你俩补,你们看如何?”
我们当然只有点头同意。当时已到了黄昏,我们无法在黑夜中到郊外去采访,看来只得等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