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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10 但为君故(下)

轻轻坐在床沿,她小心地将乌黑的药汁吹凉,然后一匙一匙地喂给那半倚床头的男人。

男人,毫不犹豫地咽下那苦涩难当的药汁,竟是眉头舒展,似乎在尝着甜甜的****一般,神情轻松,笑微微地凝着她,放在被上的手却紧紧拳起,手指,竟仍在微微颤抖。

她心中一痛,眼睛酸涩得几乎快要睁不开,却勉强硬睁得圆圆大大,不肯眨落出一颗泪来。

她已经哭过一次,生平第一次那么那么用力地哭过了,再哭,却是连她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

“有什么难为情的?”男人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喝完药汁,推开她又送到嘴边要他漱口的清水,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我的珍珠儿即便梨花带雨,却也是美丽得天下无双。”

她心中一恼,想抽回自己的手,男人却握得死紧,说什么也不放开。她本想开口,但手指感觉着那男人一直不停的颤抖,不由暗暗叹一口气,便随他去了。

那热烫,似沸腾的火焰,从她的手一直凶猛地蹿进她的心底,她一震,满眼的酸涩再也隐忍不住,滴滴的泪水似是三月的春雨,绵绵地流,再也不止。

十年啊。

“珍珠儿,莫哭啦。”

热热的手,有些笨拙地抚上她的眼,哑哑地叹,却更让她忍不住心酸,更抑不住泪流。

“珍珠,珍珠!”

那男人猛地将她扯进胸怀,紧紧地、紧紧地用力抱住,那力道,似乎要将她揉碎,似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躯,再也不分开。

“我后悔了,我其实十年前就后悔了啊!”哑哑地叹,似是哭,更似是扯破灵魂的嘶吼,从她的耳边,如滚雷咋起,“我真的后悔了啊!我根本不想要我的珍珠儿离开我一时一刻一瞬一弹指!我只想要我的珍珠儿在我身边!管他为君之道,管他朝堂争斗,管他——”

咬牙的嘶吼却被一只暖暖的手轻轻捂了住。

他抬眼,望向那依然梨花带雨的美丽女子。

“都过去啦,再也不要提。”梨花带雨的美丽女子,朝着他微微摇首,微微地笑,“什么也不许说啦!该说的,该知道的,该……我们什么也不要再提,以前的,过就过去了,再也不许提。”

“珍珠儿……”

“都是那时我们太年轻,都是那时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如果我的你的心事都说明白说清楚了,我们——”她突然笑一声,“我在做什么啊,明明刚说过再也不许提的。”

“珍珠儿。”黑眸波光流转,直勾勾看着她,像竭力压制满腔的情绪,而后终于缓缓地笑起来,他哑哑而笑,“好,什么也不再提,从此后,我们便好好地过日子,其他,什么也不许提。”

热热的手,再次很笨拙地抹上那美丽的圆圆大眼,男人叹息似的笑啊笑。

两个人抱在一起,便似是有了天有了地,什么也不再需要。

她深深吸口气,沉默好久,才轻轻推开他一些距离,却立刻又被他紧紧地抱回去,一丝空隙也不留。

“我召回了我爹娘我哥哥。”沉默了刻,她随他去了,只轻轻道,“我知你……知你十年来一直不肯为我爹娘兄长昭雪,只是想着一切要我来,要我堂堂正正地亲自来……”

他不语,只将她拥搂得更用力。

“我其实一直知你心思……却、却……”泪,又要流下来,她却沙哑一笑,反手轻轻拥住他,那消瘦的肩背却让她心如刀刺,“刚才小妹骂我啦……我只想着自己如何,却自私地忘了你、忘了小妹、忘了爹娘兄长……”

他轻轻吻上她额头的发,闭上了热热的双眼。

“……君德。”再沉默了下,她艰难地从他紧搂的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书折,摸索着放在他的枕边,“这书折我也看过了……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这就够啦。我其实并不要——你先听我说。”

伸手,重新捂住男人的嘴唇,她仰首,凝着眼前的男人乌黑的眸子,轻轻一声笑,“我……妹子都告诉我啦。”那两字,她唤得心中一痛,却是又含起美丽的笑容来,凝着那近在眼前的男人,继续轻轻地道,“我什么也不想了,我已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过了这十余年,其实以前的……都不再想着了。那时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从来不曾真有过什么野心妄想——你不要说话,我都知道你的心思。”

男人便什么也不做,只将额头抵上她的,静静听她说。

“我其实是很自私的一个人,从不曾有什么雄心壮志。这天下,其实便是你们男人们的,身为女子,或许便是如我妹子所说的那般,有一口饭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体,有一寸地可以栖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我来去……这已足够……”

若那书折真的诏告天下,这好不容易才辛苦得来的太平盛世,只怕,将再生波澜。

尚君德轻轻搂着这圆润美丽如同珍珠一般的女子,什么也没有说,只将额头抵得更紧了十分。

“你更知,其实这也是我从小的志愿啊……所以啊,以后千万不要再……再拿自己的身子出气。”

手,怜惜地抚上他那已遮掩不住的点点银丝,她只觉得心痛得不能呼吸。

“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这次……想方设法要我回来,我也明白你……只是,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要爱惜自己。”

尚君德颤颤呼出一口气,身躯微微紧绷,将怀间的女子抱得更紧,心中如遭刀割。

“珍珠儿,你……还要……是不是?”

那“离开”两字,却如何也讲说不出来。

“傻瓜……”

她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声轻灵,如同烂漫的春光,跳跃,旋舞,轻盈飞翔而过,似泉水将他心底的阴霾苦痛一扫而净——他立刻将她推开一点点的距离,紧张地盯着那灿烂的笑容,屏住呼吸。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聚在了一起,我哪里、哪里……”

他期待的神情让她声音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手,慢慢抚上他消瘦的面颊,她笑,却又想哭。

“珍珠儿……你的意思是、是——”

她神色柔软,轻轻点头,他的大喜过望,让她心涩得不能呼吸,只一直一直轻轻地点头。

手,被用力地握住,男人凝着她,一声叹息,慢慢地俯首,轻轻吻上她的软唇,如是天下最最心爱的珍宝,温柔纠缠,缠缠绵绵。

她呢喃一声,在那似火焰一般慢慢燃起的无边柔情里,回凝着那脉脉流动的情意,轻轻合上了如水的明眸。

那厚厚的书折,也不知被谁推挤,无声地落下地来,半瘫半掩,露出几行时断时续的字迹——

天朝……盛世……珍珠功不可没……帝后共治天下……女子参与科考……设女官……

层层的纬帐无声落下,繁杂纷复的凡尘世间被摒除在外,或许还有许多的困难,无数的难题,或许还有不少的烦恼,不尽的忧虑,但这一刻,这只容得下他与她的小小世界,卸下一切的伪装,一切,情意脉脉,唯心而已。

番 外

君者,谁为?

圆润的身躯,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甚至连盈盈笑意,也是圆圆,圆到了极致的美丽,美丽到了极致的圆。

就连那由左眼角至右下颌将一张圆圆的脸儿诡异斜分了的狰狞红痕,竟然在这淡淡的盈盈笑意里,也分外地柔和轻软了起来。

呼出一口长气,她站直珠圆玉润的娇躯,伸一伸有些僵直的肩臂,再顺手弹了那个还依依不舍趴在门缝上的小鬼一记,在圆圆的大眼很不满地瞪过来时,她很高傲地挑挑好看的黛眉,威严凌厉的气势立现,见那小鬼果然很乖很乖地消了气焰,便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挥一挥长长的衣袖,很潇洒地转身就走。

长长的袖子却被拉住了。

她回首。

那漂亮的小小少年,同她一模一样的圆圆大眼正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做什么啊?”这次轮到她很不满地拿圆圆的大眼用力瞪他,“你从小的心愿啊,你那一直独守空房的可怜爹爹终于有了暖被的美人儿作陪啦!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还想怎地?!”

“……小姨娘。”

这一直让她头疼牙疼的怪异称呼一如既往地让她再次头也疼牙也疼,她咬牙,翻白眼,叹大气。

“小姨娘。”一模一样的圆圆大眼很认真很严肃很可怜巴巴地瞅着她,“您要走了对不对?”

“废话啊!”她顺手再敲一个爆栗子过去,打得那小小少年忍不住龇牙咧嘴,很失礼地丢掉了一直在人前保持的谦虚谨慎威严的小主子形象,“你爹爹你阿娘再加上一个你终于一家团圆万年幸福啦,我还留在这里做甚啊?”

“……”委屈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她啊一声,很不情愿地改口。

“好吧,到现在为止你家爹爹娘娘只顾着恩恩爱爱缠缠绵绵,还没轮到你去插一脚……喂,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再掉泪……好了啊好了啊,我说错话了算我说错话了,行了吧?”

常言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她这美人也很难过这英雄的关口啊……虽然这位英雄还没有真正长成大大的英雄。

弯腰,提醒自己脸上一定要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一定要用很温柔很关切的声音来说下面一段话。

“我可爱的由儿……”

很不自在地哆嗦了下,她继续微笑着温柔地道:“由儿啊,虽然姨娘很不愿意离开你,可你也知道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姨娘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帮你爹娘一个小小的忙啊,可这小小的忙,你可怜的姨娘却耗费了整整十年的宝贵青春年华啊……”

很可怜兮兮地抬袖子抹抹圆圆大眼因为自己受不了自己而恶心出来的咸水,顺便就将自己长长的袖子从小小少年手里脱身了,她心底暗自得意地笑一声,却继续用很可怜的语调往下说道:“想当初你阿娘为了不让你爹爹为她操心为她为难,所以才无奈地丢下可怜的由儿你很可怜地出宫流浪而去——”

“小姨娘,您以前告诉过我,我阿娘是在出去后才发现有了我的!”小小少年很忍耐地重新将那长长的袖子紧抓进手,很面无表情地道,“小姨娘,您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刚才您在我阿娘面前还没有过足戏瘾啊?我可都偷偷瞧着呢,你说了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话,无非就是想哄骗我阿娘心软,您好顺利地溜出宫去而已!”

她张大嘴巴。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好骗了……

圆圆的大眼转了转,好吧,她重新来,“由儿,咱们接着说嘛!想当初,因为那个害你跪了半宿宗庙的蛮横公主的老娘想让她扶植的那个皇二子登基为帝,想破坏你爹爹这一边,所以就拿你阿娘的爹娘兄长动手,将他们害得十来年只能待在很冷很荒凉的边疆……好啦,你不要瞪眼,我不这么嗦就是啦……”哼一声,她有些无力地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讲故事,“后来你阿娘就知道这事啦,所以就恨那个公主的老娘恨得要命,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可如果一直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就会在皇帝面前说你阿娘还有你爹爹的坏话啊……反正这就是你阿娘想离开你爹爹的第一个原因——喂,你嘀咕什么啊?!我表情生动一点你说我嗦,我严肃一点你还不满意啊……好啦好啦,我认真地说,行了吧?”

耸耸肩,圆圆的大眼眨眨,她试着让表情重新生动起来。

“后来又有一次呢,你阿娘被那个皇二子派人偷偷刺了一下,昏迷了三两天,却没有让人告诉你家爹爹,可你爹爹后来却还是知道了,所以就吓得要死……这呢,就是你爹爹想让你阿娘离开他的第二个原因。”

小小少年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请她继续。

她叹口气,抓抓头发,见小小少年立刻很严厉地瞪自己,忙将破坏自己形象的手从脑袋上挪下来,很讨好地一笑,继续往下说:“再后来,你阿娘因为性格很顽皮……喂,小时候她真的很顽皮哎……所以就有许多很古板的大臣担心她如果成了一国的皇后,那被别的国家看了笑话该怎么办?所以就不太赞成她有可能成为国母,可这也就连累你爹爹也有可能不能成为皇帝啊……反正你阿娘知道了,就说,我不能拖累了由儿的可怜爹爹,所以我要改,一定要改了我顽皮的性子……你撇什么嘴啊,我当时又不在他们身边,能给你说书成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耶……”

扮个鬼脸,她继续说书:“但性子哪里是说改就改的啊,就算她时刻紧记着,但一不留神就又顽皮去啦……她就好痛苦的。她一痛苦,你那很爱很爱她的爹爹自然也不好受啊,他就说他爱的就是那样的珍珠儿嘛!如果不是那样的珍珠儿了,他就不爱——啊,不是,他就会很心疼很心疼的啊!所以,为了不让你阿娘痛苦,也为了不让你爹爹自己痛苦,他就决定放你阿娘一条生路——啊,错,是要让你阿娘重新快乐起来……所以这呢,就是你爹爹第三个要你阿娘离开的原因了。”

呼,好累!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她得好好想一想,毕竟这些都是她这些年自己猜测来的,若说得不对可就要让这小鬼头看不起了,“后来啊,后来你爹爹就千辛万苦找到了我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就成了你阿娘了啊。”

“所以我阿娘一见到您住在她的屋子里,就立刻走了?”小小少年摸摸下巴,很认真地推测道,“阿娘伤心欲绝,不是因为爹爹移情别恋,而是因为将小姨娘牵扯了进来,是不是?她原本就以为自己亏欠了您许多,所以索性将错就错,将我爹爹送给您算是还债,对吧?”

她咬牙,珠圆玉润的脸庞忍不住有些扭曲。

这小孩子!

“是啦是啦,你分析得很正确,所以你阿娘为了永绝后患甚至不惜将她的国色天香的脸蛋给毁啦!”害她十余年来一直带着一条丑丑的疤……每天弄这条疤很费时间的哎……

“爹爹好自私。”小小少年摸着下巴,望着陪了自己十年的亲姨,很是同仇敌忾地点头,“他为了保护阿娘,却让小姨娘哪里也去不了。”

她用力点头,有点感动,呜,这个虽然常常让她头疼牙疼的小小孩其实还蛮心疼她的嘛,自己没有白白玩耍他……呃,错了!是自己没有白白陪他玩耍啊!

“可是,只这样吗?”

“什么意思?”

“爹爹和阿娘一下子分开了十年哎!如果只为这个原因,岂不是太浪费了?”

“你不要乱用词语成不成?”

“我是跟您学的啊,小姨娘。”

好吧,好吧,她的错!

“您请继续啊,小姨娘。”

我咧……

翻个白眼,她遵命继续说书:

“什么叫‘太浪费’啊?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能放弃自己的幸福,放弃自己的身份,放弃自己……几乎算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样的举动,难道还够不上英雄壮举?更何况,”她瞅一眼认真听的小小少年,声音忍不住微微一哑,“即使自己再心爱的孩子,为了那一个她认为值得的人,却连抱都不曾抱过一次地放开了双手……由儿,看待一个人的付出是不是值得,不是要看他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要看的,是那份心意,那份……”

她却说不下去了。

小小少年圆圆的大眼也不由黯了几分,而后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小姨娘,我还是不明白啊!”

“哪里还不明白啊?你平常不是很聪明的吗!”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那爹爹登基为帝之后,就立刻可以迎接阿娘回来了啊!”却拖拖拖……拖了这许多年!

“傻孩子!”她笑着摇头,“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当年你爹爹虽然暂时压倒皇二子成了天朝之主,可那位皇二子手中有江浙,有十万雄兵,他若要拼死反抗,你爹爹的皇位还正动摇着呢!”

“可是——”

“你爹爹宁肯与你阿娘分离多些时日,也不要你阿娘有一点点的危险。”这小小少年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是少年老成,但她还是不想说得太过复杂,只捡简单的来说,“再说那时候你阿娘已经重新找了丈夫啦,你爹爹就算想要她回来,也得你阿娘的新相公同意啊!”

“我知道。”

小小少年的大眼猛地阴鸷下来,害得他这位小姨娘连忙补救道:“其实是你阿娘不想回来的啊!不过也别说啊,你阿娘重选的那位相公老爷真的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英俊到没天理啊!如果是我,我也会选人家而不想要你家越来越无情的爹爹哎……喂,你不要恼不要恼,我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其实,那位玉树临风风流潇洒英俊到没天理的飞二爷,为了这天朝所做的事,即使是功高盖世的那些肱骨之臣,又有几个可以比得上的?!只是,却在一般人眼里,飞二爷,所代表的,却是、却是——

“小姨娘?”那小小少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却觉得那张圆润讨喜的脸竟越来越沉重,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冲撞了她,也忙补救解释,“我知道阿娘……”很别扭地僵硬道,“我爹爹告诉过我,说不可以看……看关飞叔叔不起,其实关飞叔叔是很……很好的人,为我天朝的盛世基业付出了很多。”

“是啊,你关飞叔叔真的是很好的人呢。”相同的是为了所爱的人,所付出的,却是任何人也不能比的啊!叹口气,圆圆的大眼含了些微的笑意,她继续道,“反正你阿娘很喜欢你关飞叔叔,你关飞叔叔没有得到幸福,你阿娘又哪里肯去寻自己的幸福?所以就拖拖拖啊,一直拖到现在,你关飞叔叔终于和心爱的人一起走了,你爹爹这不马上就想方设法将你阿娘骗进宫来啦?”

好了,这一团混乱的故事,她终于给应付完了啊!管他完不完整、顺不顺畅、是否前言不搭后语或者是矛盾重重,反正她是给说完了!

拍拍手,正准备不负责任地潇洒而走,长长的袖子却还被小小的少年紧紧抓在手中。

还干吗啦?

圆圆的大眼很不满地用力瞪用力瞪。

“小姨娘,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小小少年一手紧抓着她长长的袖子,一手不自觉地抓抓头发——完全学自他那没一点言传身教自觉的小姨娘。

圆圆的脸蛋微微狰狞一下下,她耐心地温柔地问:“哪里不对劲?”

“我刚刚明明见阿娘哭得好伤心的……哎哟!”又被他这很崇尚暴力的小姨娘给敲了脑袋。

“好笨耶!”很嫌弃地瞪一眼自己名义上的“儿子”,珠圆玉润的女子恼道,“你哪只眼睛瞧到你阿娘哭得很伤心啦?她那是开心!快乐!幸福!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声音却忍不住地哑了起来,“其实,如果我早一点告诉她那些,她又怎会一直伤心了这许多年?”

“小姨娘……”

“喂,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简直是、简直是——狠狠地将小小少年可爱的脑袋揉进丰满的胸怀里,她笑,很轻松地笑,“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只能说是上天就是给了这么一个磨难!不是说好事多磨么?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喂,你让我好好疼疼又怎样?!”叉腰,瞪着那个硬是从自己温暖怀抱挣脱出来的小小少年,她怒火万丈。

“小姨娘,您说的都是什么啊!”哎,这样的小姨娘,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流浪?“我爹爹废寝忘食好些日子写的那书折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阿娘会那么感动?”

“哈哈,谁叫你关飞叔叔魅力太大,你爹爹是吃醋啦,所以才想多感动感动你家阿娘,好让她回心转意啊。”女子笑眯眯地揉揉小少年的头,一脸的宠溺,“由儿,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好奇,等你爹娘肯见你了,你再自己问他们好了。”

“爹爹为什么要吃醋?”小小少年却是不依不饶,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是小孩子,自然不懂。等你长大了,也有了心爱的想保护的人,就明白啦。”一边偷偷地将自己长长的袖子挽起来,她一边继续笑眯眯地揉着小小少年的头,“由儿,你的头发全乱啦,快回去整理整理,要不等一下你阿娘抱你,你可是会很丢面子的耶!”

小小少年却拿圆圆的大眼狠劲地瞪着她,将她偷偷挽起的袖子依旧用力抓在手。

“喂——”

“小姨娘,您还没告诉我,您要到哪儿去。”

“我嘛……”她很潇洒地一甩束在头顶的长长的头发,很帅气地道,“自然是江湖任逍遥咯!”

“那我舅舅怎么办?”

“……啊……”

圆圆的大眼一下子瞪成了大大圆圆的铜铃。

“您少给我再演戏!”小小的少年才不理她装无辜的样子呢,“我早就接到我舅舅的信啦!他信上告诉我啦,如果我阿娘回来了,就一定要我看住您!”

什么啊……

“您还给我装!”才不上这比宫中的优伶还要优伶的小姨娘的当呢,小小少年很得意地将手中的衣袖抓得更紧,“我爹娘的故事我还没听过瘾呢,您走不了的!”

我咧……我又不是说书的艺人……

大大圆圆的眼轻轻一飘,她突然指一指小小少年的后面,小小声地说:“由儿,你那从来没抱过你的阿娘过来了耶!你快快笑啊!”

小小少年立刻吓了一跳,忙忙按着他这小姨娘的指示露出僵硬的笑,见她比比自己的头发,忙又七手八脚地开始顺着被他那小姨娘揉乱了的头发,等一切终于忙完了,立刻转身,却是空空如也!

脸色一凝,他回头,却哪里还有他那小姨娘的影子?

他这一次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要在人前什么“老成文雅”的小主子样子,一下跃上殿前的大石狮子,风吹过头发,他双手叉腰,仰天一声大喝:“小姨娘——您这过河拆桥的……人!”

那个猛地顿住不出声的字是万万不敢喊出来的,被气昏的小小少年还是记得的。

可是他还是忘记了,他的成语又用错了……

—全书完—

后记 写在看完之后

首先,海蓝自己承认,呃,这本文写得很流水很平淡很……没有可看性,简直属于睡前的读物骗钱的地雷……

但,海蓝自己还是很喜欢它啊,因为它是《非妻》的补充版,是这一系列有关联的书里必须要说明白的一段故事,虽然没多少高潮啊转折啊波澜起伏啊,但也可将它当做说明文来看的嘛……

其次,这本《为君》在海蓝脑海里成型大概已有五六年的历史,那时候还刚刚是喜欢看小说的时候,记得有一阵子言情小说中特别流行那种看完会让人觉得心酸酸苦苦的所谓“虐文”,也曾沉迷了一些时日,找了许多同类型的文来看,看得多了,自然在睡梦里也就自己编起那种令人心酸酸的苦剧来,便想着要女主角一定要让人心酸到不能再酸,苦到不能再苦……请原谅海蓝,那时候年纪还小,水平也就到这里了,但这篇文中的女主角最初的原型的确是那般如此的,只是在现在真的放手去写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心软了,也没有了当时的壮志雄心……

但这真的是很多灾多难的文,写到中间就卡住了,总觉得女主角很平常,没有什么伟大啊值得学习的闪光点之类的,总在那里无病呻吟,男主角不断登门却总是冷冰冰的,拒绝再拒绝,很想让人扁她……

于是,大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开始写那位本文中最佳配角——那位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相公老爷的故事,很痛快地一挥而就,于是沾沾自喜了许久,在小编大人面前也沾沾自喜地夸下海口,关于那个关联的故事过两天就交给大人哦……

于是过两天,过两天,再过两天……

卡在中间的瓶颈,还卡在那里,无论怎样设想下半篇,还是失败,再失败,害得连QQ都不敢上,深恐小编大人追剿言而无信的某人……

一直到某一天,最近爱看耽美文的蓝从一篇耽文上看到了一句话:直到我爱上那个人,才明白我宁可负自己的一颗心,却舍不得束缚他的眼睛。

当时,就立刻大叫了一声:是滴。

这就是海蓝苦苦追求上下求索的《为君》的精华所在啊!

于是,立刻精神大振,捉起狼毫很快地……胜利,胜利啊!

但等写完,再回头来寻那本给了我方向给了我光亮的美文时,却又找不到了,所以,在这里先告罪了,如果哪位大人看了我的文,觉得这一句话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自己曾经写下过,那么请给小人留言,小人将设宴,好好地谢过大人!

就这样子。

PS:对了,如果看文的大人们觉得这篇文人物关联上有地方搞不清楚,请去看《非妻》,如果看过非还是不清楚,那么请去看《悦婴》,如果看过《悦》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那么海蓝只好还打下不怎么言而有信的广告,那么就等着某一天某一时某人突然大喊胜利了的另两本书吧,一本《小小儿女传》,另一本……呃,到时候再说吧……嘿嘿……

再PS:如果大人们看完了本文,觉得内容写得乱七八糟,那么就请参考本文番外那位有着圆圆大眼睛的小姨娘内心想说的话:好了,这一团混乱的故事,她终于给应付完了啊!管他完不完整、顺不顺畅、是否前言不搭后语或者是矛盾重重,反正她是给说完了!

然后,拍拍手,海蓝不负责任地潇洒地……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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