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我的家庭档案:悠悠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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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鬼子来了

“七七”事变后,日本军队开进了我的家乡,从此,南四湖西岸一带便成了国、共、日、伪、匪各方势力争斗的地区。日本人占领谷亭镇后,在城周边修筑了大量工事,还挖了一圈护城河,现在这条河还存在,老百姓直称其为“日本沟”。各乡各村也建起了伪区、乡、村公所。日本人以丰县、谷亭、金乡等城镇为据点,经常下乡抢粮征夫或清剿抗日组织。每到这时老百姓便扶老携幼四下逃窜躲藏,回来时家里常被洗劫一空,甚至连房子也被烧掉。还有国民党的败兵游勇,五花八门的各派武装也在各村串来串去,发号司令,更是加剧了四乡的恐慌和不安。此刻,共产党组织的武装游击队也渗透了进来,他们开始实力很弱,处于秘密状态。

胡集村有个民间组织叫玩友会,就是把一些爱拉爱唱的村民组织起来,利用农闲年节聚在一起说说评书,唱唱柳子戏什么的消遣玩乐。我姥爷是玩友会的骨干,柳子戏唱得好,每次活动少了他都会冷场。这一阵子,玩友们的活动更加频繁起来。表面上大家还是聚在一起弹拉说唱,但更多的是在举行秘密集会,听共产党宣传抗日主张。

一个国民党少校军官,时常在村里出现,不久成了姥爷家的常客。每当他来到家里时,姥爷都要把孩子们赶出屋外放风,只有他们在屋里商量事情。一次母亲正好回到娘家住,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等那人走后,母亲便问姥爷:“你们说的八路是谁?”姥爷惊慌地扇了母亲一巴掌:“不许胡说!哪有什么八路。”这天,少校又找到姥爷,丢下些钱款就走了。姥爷马上撑着自家的船进湖,两天后回来,船舱里已装载了几百斤粮食,此时少校便带着几个士兵来到岸边,用毛驴把粮食驮走。

后来母亲他们才知道这个少校叫韦兆轩,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为组织抗日游击队而来的。而姥姥家成了游击队初建时期的一个粮食供给点。每隔一段时间,韦少校会把一些钱款交给姥爷,姥爷便进湖购鱼,再划船到湖东换成粮食运到湖西交给游击队。因为姥爷当时还在堤上开有一个包饼铺,总有一些杂粮进入,即便运粮船在湖上被二鬼子(汉奸)查到,也容易开脱。后来日本人发现湖上有抗日武装活动,便开始封湖搜船,水路行不通了,就改旱路运粮,再用小车推回来。一次姥爷带着几个人从丰县城东往回运粮,为避开日本人哨卡,他们选择晚上走小路,结果走到沙庄时还是被一伙汪伪部队的人截住了,粮食全部扣下,人总算放回来了。可是在回家路上又偏偏遇上日本兵抓夫,几个年轻人腿脚快,钻进庄稼地里逃脱了,姥爷却落入日本人手里。见姥爷没有回来,家里人都吓傻了,韦兆轩也说,这次干爹(他已认我姥爷干爹)恐怕凶多吉少,因为日本人正在为兖州煤矿抓矿工,有的还要运到东北挖煤。

第四天,正当大家心急如焚之时,姥爷却突然回来了。原来被日本兵押到刘寨后,鬼子见他岁数大,就安排姥爷给他们做饭,姥爷在一间草屋烧灶时留意后墙上的一个小窗口,窗外是一片长满苇草的河道。于是趁日本人在院子里大吃大喝放松看管的时候,挤出了窗口,沿着河道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