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的文章是母亲在1954年贵州省军区文化速成学校学习时写的，并做为工农兵学员优秀作文收录在以她的文章题目命名出版的《夜渡南阳湖》一书中，就把这篇原始作文收为本章第二节。
一九四六年农历八月十五的夜间，我们区公所和独立九团的一个排，奔向南阳湖西岸的通往湖东的唯一渡口。到了这里以后，就准备连夜渡过去，可是看不到一只渡船。
只见一望无际的苇塘，水面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塘里的芦苇被秋风吹得刷刷地响，几只野鸭在苇丛里拉开嗓子高叫。
李排长看了看手上的表，已是下两点了，又看了看被敌机炸毁的那两只破船，船身都沉在水里，只有船头枕在苇梗上。李排长急得只是擦掌，全场八十多双眼睛你望我，我望你的互相看着。
“怎么办呢？用不了多久，尾随了一夜的敌人就会追赶到这里！”李排长暗暗地想：“无论如何今晚要带着这一排人掩护着区机关和家属渡过湖去与部队会面。可找不到船只在哪里，这个任务我们就完不成了。不，李成德你是个共产党员，你又是这支队伍的唯一指挥者……”想到这，便脱下衣服，扑通一声跳下水去，两手像拨船的桨一样，两腿交替着打着水，如一只水鸟似的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线，不顾一切钻进苇丛，顾不上苇叶划肉的疼痛，在苇丛中摸来摸去，看到了闪闪的火光，李排长才松了口气，分开芦苇，直奔火光去了。
“怎么，李排长还不回来呢？”岸上的人都瞪着眼睛往苇塘里瞧着。大家正急得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突然从苇塘里钻出一只船，二班长忙叫道：“你们看，可能是排长回来了。”
“同志们，有船了!”大家一听是李排长的声音，可乐极了，船只刚一靠岸，就围了上去。这时，西南角上“叭叭”地响了两枪，是我们派出的警戒战士与摸上来的敌人接了火。接着机枪便“嘟嘟”地响了起来，敌人终于耐不住了，向我们小队发起了攻击。
李排长把右手一挥喊道：“同志们，准备战斗!”又招呼地方的同志说：“大家不要怕，有我在就有大家在。我们一排向来没打过败仗，全排剩下一个人也不能让咱们区机关和十几位军属受到任何损失！”区领导提出让有枪的地方干部也参加战斗，排长不同意，保护地方机关和家属的安全是部队的事，他叫区里的同志护着军属快上船，第一批上船的人很快离开了西岸。
李排长穿着被水浸透的衣服指挥战斗，敌人一个连的兵力向一排发起了冲锋，排里的两挺轻机枪开始扫射，子弹像暴雨般卷向敌人，把冲上来的敌人打倒一片。敌人退下去了，双方仍在互相射击。排长认为，敌人这次攻击只是试探，很快就会从火力中探明我们的实力，便对同志们说：“我们一定要做最困难的打算，坚守阵地，挡住敌人更大的进攻。”
就在这对峙的关头，送人的船返回了，而且又带来了一条船。原来区里的同志在船上一直褂念着李排长和岸上的人，他们驶到湖中最近的一个岛上又发现了一条船，便决定船上的人员下船上岛，带着两条船回来接人。
真是太及时了，排长非常高兴，马上组织所有人员登船，迅速离开渡口。行了几百米，敌人又开始进攻，到岸边发现已经无人，就气急败坏地朝湖中乱放枪。战士们说：“今儿是八月十五，没有月饼吃，听听鞭炮响也不错。”船又行了半里多路，李排长才感觉左臂一阵疼痛，一看衣襟上已被鲜血染红，他脸色苍白地向身边人寻问情况，当得知队伍没有任何损失时，深舒口气说：“总算能对首长有个交代了。”
此刻，一轮圆月已经西沉，东方露出了一道曙光，这个中秋之夜，将长久留在每个人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