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年元旦前后,战场被大雪覆盖。母亲说,没想到那一年雪下的那么大,大家蹲在堑壕里浑身冰冷,又想起了没有喝成的鳝鱼汤,这季节鳝鱼是弄不到了,大家只好用生姜胡椒汤取暖。
被我军围困的敌人更难熬了,士兵每天只能就着雪水啃着空投过来的硬饼,很快这点食物也接济不上了。为了争夺空投物资,各部都按照长官部要求在自己阵地前的雪地上交叉铺上两块长长的黄布,给飞机指示空投目标。但不久,这些部队意识到他们被上峰耍了,因为象新五军这样的嫡系部队得到的通知是用红布指示目标,在白雪的衬托下红色的十字标志从空中看去更加醒目,结果这点有限的物资几乎都投给了蒋军的嫡系。那些后娘养的官兵只好去抢,每次空投物资落地,都有几路人马争夺,甚至交火。这时,解放军官兵就会说:“快看,狗打架了,让我们的炮兵拉拉架吧!”于是一排炮弹打过去,才让那边安静下来。
战士们学着蒋军在自己的阵地前拉起了红布,结果也得到了空中的接济,其中还有特供给长官部的洋酒和咖啡。对蒋介石的军粮战士们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自己的馒头包子。为保持战士体力,前线指挥部要求必须每天为战士提供熟食热食,因此每次开饭,阵地上都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后方政府还给前线送来了大量纸烟,会吸烟的官兵人人有份。这可是好东西,能解困驱寒还能放松紧张的神经。本来我父母都不会吸烟,战友们就鼓捣俩人吸,结果我母亲没有招架住,在淮海战役战场上学会了吸烟。
饥饿的国民党兵开始往解放军阵地上跑,开始一个两个,后来就十个八个地往这边来。常常是开饭时我们的战士敲盆敲碗通知那边的弟兄过来吃,吃完了还可以再回去。来得多了饭不够,干部们就让自己的战士等一等,让他们先吃,有时干脆让炊事员背半面袋热馒头送过去。有一次,七连阵地上爬过来一个胡子拉茬,蓬头垢面的老兵,他狼吞虎咽吃完了战士们给的包子后,又满战壕捡拾战士们吸过后扔下的烟头。指导员问他捡这个干嘛,老兵不好意思地说:“那边的弟兄都在吸草叶子呢。”指导员不会吸烟,从别人手里要了几盒给那个老兵,让他带回去。
老兵爬回了自己的阵地,几十个人围过来,一边大口品吸着老兵分发的香烟一边听他讲那边的所见所闻。不想被上边派来视察前沿阵地的一名军官撞见,说他们这是要聚众哗变。那老兵顶了他一句,结果这个军官恼羞成怒,拔出手枪一枪把老兵打死。这一枪犹如一粒火星点燃了一堆干柴,士兵压抑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只听排长喊了声:“兄弟们,打死这个狗娘养的!”士兵一拥而上,一通乱拳将那个军官打死,一排人携带武器,背着老兵的遗体投入了解放军。在掩埋那个老兵时,在他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烟头。那些国民党兵有称大哥的,有叫大叔的,哭成一片。解放军官兵见状也都心酸落泪,许多人掏出身上的纸烟,往老兵冰冷的怀里塞。杜聿明集团的最后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指战员们都焦急地等待总攻发起的号声。
1949年1月6日,总攻的战斗终于打响,敌军的防线被一个个攻破。但是蒋介石的嫡系仍在负隅顽抗,越接近核心阵地,战斗越激烈。基层指挥员出现了很大伤亡,团里就从机关抽调人员下连代职。后勤处有一个出纳员,主动要求下连参战,下去代理副指导员仅一天就牺牲了。政治处有个姓徐的文书,是从台湾跑来参加解放军的,大家都称他小徐,是个能歌善舞,聪明活泼的小伙子,大家都非常喜欢他。战斗打响第二天,他也要求参加战斗,结果没有回来。战时母亲被分到掩埋组,负责烈士遗体的掩埋,遗物的收集和信息的登记。在一次接收救护所送来的烈士遗体时发现了小徐。
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了,冀鲁豫军区独立三旅七团正式改建为第二野战军第51师152团。全团拉到山东单县休整过春节,开始了渡江战役的动员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