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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日记(5)

十六日 晴。

晨起,略整行李,函牍积存一篮,亦不及检阅。九时顷,至吉祥巷省教育会接洽各事。返寓午膳后,至学校,知明日西湖昭忠祠为普济遭难者徐班老等开追悼会。不可无挽,特托丏尊赶撰。即晚,何竞明招宴于西湖半斋,为余等洗尘。

十七日 晴。

晨起,书徐班老挽联(丏尊撰句):

骑鲸仙去,爰及莱妻,化鹤归来,俨遗神影,生死两光明,彼岸菩提证夙慧。

簪笔庙堂,早蜚清誉,树人庠序,群仰师像,老成遽凋谢,满园桃李怯春寒。

九时至西湖昭忠祠,会场布置已就,满列挽联,亦少佳句,袁运使所撰有“陆沉同是覆舟人”一语,其对句亦不足录。十一时,行礼后有演说,余略述旅行渡黄海,亲见普济遭难处危樯逃命,不可不注重体育。及午散会。与潘子亭、傅益修、郦赓九等在杏花村小酌。后,顺至孤山探梅,惜已零落,惟犹有酸香耳。五时归。即晚,姜敬庐、林同庄、郭成九三处招宴。如此应酬,诚吾国虚耗精神与金钱之大弊也!

十八日 晴。

天气甚温和,而精神不适。上午在寓整积务。膳后至校,三时赴教育厅,与仲文洽谈一切。五时至吉祥巷教育会,与怙生商旅行结束事。

即晚,又至教育厅陪宴,主座为吴斋。席间闻雨声一阵。

十九日 晴。

上午至日本领事署,晤濑上领事,答谢其介绍优待。至校午膳。联合运动会开会在即,去年所得“勇猛精进”银印,特交舍长付印,以提起精神。离杭月余,百事丛集。四时返寓。旅行归来,尚未整结。

二十日 雨,且有霰,温度聚降。

上午赴校,十一时集全体学生于礼堂,施行临时训话,提示日本绝对的国家主义。午膳后,至平海路教育会,与缄甫洽谈联合运动会事。三时至吉祥巷,开旅行团筹备演讲会,决定讲题八:

(一)旅行实况;

(二)日本之普通教育;

(三)日本社会状况;

(四)日本之贫民教育;

(五)实业之日本;

(六)日本之特殊教育;

(七)敬告我国教育者;

(八)视察所感。

余认首尾二题。六时回寓一转,赴艮山门王颂坚家之约,同席有杨叔英、顾子才数人,颇畅饮。

二十一日 雨。

今日上丁祀孔日。四时起,盥漱,更大礼服,赴文庙行礼已天明。七时返寓,改易常服赴校。下午四时,开校友会大会,演述日本学校与社会之共鸣,以代开会辞。六时返寓晚膳。

二十二日 晴。

晨八时汤拙存来说,今日伊因事过江,为乃父觅葬地,前所接洽,亦无他意见。余拟蔡谷清到杭再与一商。九时赴校,与同事庭球运动。春光明媚,大好精神。第四时,三年级授课,学生请求谈日本旅行事,略述观善〔光〕欢迎情形。即午,经、陶高等审检二厅长招宴于西湖张祠,座有日本领事濑上君及新任盐署田边熊三郎,又有省公署咨议韦绍皋(次轩),亦初晤。下午三时返校。四时起,开校务研究会、校友会干事交代会。晚上又开运动会选手谈话会,故在校夜膳。回寓已十时。

二十三日 雨。

上午九(时),答访钱塘道尹(沈致坚,字卓梧)于蒲场巷,不晤。即往平海路教育会,与许缄甫协编联合运动会节目,直至下午四时。继续开运动部干事会及主干会。余本拟提议干事改装制服问题,探几人口气,未可启齿,亦无如何也!

二十四日 阴、晴。

今日为百花生日,上午九时,至吉祥巷教育会,集讲演员开会,彼此接洽。返寓午膳后,小睡。傍晚至叶墨君家,不晤。即至城站聚丰园,赴沈肃文、黄漱园、宋知方之约,随谈旅行事。初晤刘大白。

二十五日 晴。

上午赴校。回寓午膳后,至法校,遇白棺一具自校门抬出,询之,且为校长之弟,预科学生,亦稀有事也。临时休课。余稍坐,即出。访林同庄,不晤。乃至平海路运动会事务所。二时至教育厅,开小学教员检定委员会。五时又至运动会事务所,与会学校,今日已有到者。

二十六日 晴。

自上午至下午四时,在校编讲演稿。及晚,至平海路教育会。七时半开会,余述旅行实况,分为路程、经费、交际、风景,目的在唤起第二次再往。散会已十时余。

二十七日 阴、晴。

九时赴校,无教课。午后三时,至平海路运动会事务所。今晚又有讲演会,在该处夜膳。七时半开会,九时余,始顺及余,演题为“视察所感”,即就未行之先所抱目的、预想、希望三项〔讲述〕:

(1)日本之教育如何进步?必有最新之方法与最近之主义;

(2)朝鲜亡国后之情形如何之悲惨;

(3)南满既被日本人杂居,我国教育上有无特别注意。

其结果,并无方法,并无主义,并无悲惨,四语了了。教育事业惟在实行,本不在方法。朝鲜之亡非朝鲜之悲惨,为我中国之悲惨。朝鲜之忘亡国,朝鲜之望亡国。不望不亡,不忘不亡。无未亡以前之望亡国,必不至亡国。即如朝鲜已亡而不忘亡国,亦不至终于亡国。语至此,听者鼓掌。最后略述日本教育之优于我,决非日本之被教育者优于我,我等宜自省“国家主义,急切实行”八字,共同勉励。演毕已十一时,有雨纷纷。

二十八日 阴、晴。

九时至校。今日教生共同实习,指郑蔚文授课。有第八师校学生来参观。午后三时,督视本连教练,尚可。又集全体学生在操场,施临时训话:关于第二次联合运动会宜如何注意,并全体徒手演习。五时至运动会事务所,洽议一切。返寓晚膳,雨声又起。

二十九日 雨,及午放晴。

上午至校,筹划乘联合运动会联络各校,以谋教育之统一。拟由本校集各师校职员开茶话会,由校友会集各师校学生开演说会,由省教育会集与会中等各校职员开欢迎会,集各校学生开讲演会,由明远社集各社员开恳亲会。分别筹备,费我唇舌,亦无可辞。下午三时,至平海路,与卫生部医校各教职员商定防疫讲演。五时赴吉祥巷张暄初寓贺喜。

又至中国银行访蔡谷清,昨日新接手行长。返寓晚膳已六时半。今日接胞弟来片,即约同伴来杭参观运动会。手足可叙,亦斯会之方便有以致之,教育之功用大矣哉!

三十日 晴。

九时至清华旅馆,访各校相识者。同谢廷干步行到平海路事务所,开学校代表会。及午至校。三时在校招待各师校职员,开茶话会,组成师范教育研究会及师校联合视察团。即晚,本校各职员以私人名义公宴,余总代致辞,以主多,俗谓罗汉斋观音,十一师又如军团,仅愿同人对于社会存观音慈悲之心;对于自己具军人勇敢之气。举觞共饮,颇畅。

返寓已十时。

三十一日 晴。

九时,子新偕杨颂仙、龚贤明、李雨宜、朱子畲至,据云昨晚到杭,宿于旅馆。稍谈,余赴吉祥巷省教育会,开临时评议会。提议招待省外各校教职,开欢迎会及集各校学生开卫生讲演会。推定临时干事数人,分别筹备。十一时返寓。午膳后,即赴校。一时,各师校学生来,在礼堂开欢迎会,到者共千余人,余演说《教育者之国家观念》,次由本校学生演奏音乐。五时散会后至平海路事务所,接洽明日开会事。时,有微雨。返寓晚膳后,偷暇拟教育博物馆草案。巧仙等同宿于余寓。

四月一日 晴。

七时,到运动场会场。八时开会,来宾不甚多。本校田径赛得预赛及格者,仅四五人;惟团体尚可观。全场秩序颇好,此吾浙教育之进步也。下午五时休会,余返寓。寄庵四哥又至,相见甚欢。

二日 晴。

七时,至运动会会场,如时开会,今日来宾较多。本校田径赛仅有钱锡康、顾大铭、詹山魏三人,明日尚须决赛也。连教练操得甚好。下午散会,天已黑。即晚在校,明远社雅集,共八席,均满座。余致辞相互勉励,提议建造明远亭,为十周纪念。返寓已十一时。着礼服奔动二日,颇疲。

三日 晨阴。

较冷,雨将至,运动会仍开会,精神如昨。余因布置晚餐会事,下午出会场,至平海路教育会,与佐时等指导一切。百数十人之宴会固不容易。六时,各校职员陆续到会入席,座为之满。酒数巡,余述欢迎辞,略谓运动会之进步,表示教育者之精神现象;西湖之滨,桃李正开,与自然现象相吻合;更希望多方联合,以充实我省教育会,发展我浙江之教育。

众鼓掌,举觞致欢。有程某(名震旦,七师职员)演说,谓我浙近十年来,教育界已有中坚人物,尚不至滥用职权。不知何所指?一堂议论风生。

许缄甫提议纪念建筑,或留一碑记于教育会,众默然。公共事业之不易成功,亦可慨也!余兴有王卓夫之猫鸣及新戏法。返寓已十二时。

四日 上午雨。

八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布置卫生讲演会。乘联合运动会各处学生云集省垣,特商请中华医药学会及医药专门学校,陈列各标本、图画、器械,藉以授与积极卫生之新知识;并邀集官厅提创(倡)防疫事宜。下午一时至三时,开始展览,学生到者千数百人。余述开会辞,以锻炼身体为旨。演题过多。韩士鸿将犬开腹实验,颇有兴味。即午,黄尚中、骆时驾等,联合运动会中体操教员之出自明远者,在半斋欢叙,并于教育会园中桃柳间合摄一影;余景波、陈子明亦到。此次运动会谓之两级师范十周纪念运动会,亦无不可。席间,余亦致辞,略谓运动会以武之形式而表示文之精神,为体操教育者负多少责任,更盼望为体操教员以武之职务而研究文之学问,庶不负余所主张以教育之洪炉,合文武为一体也!

五日 雨。

今日为清明植树节。八时赴校举行仪式。余述式辞,谓本年植树节附有二意义:

(一)本校十周年纪念植树;

(二)第二次联会运动会纪念植树。

列樱桃、橘、杏各一株,耜九柄于礼堂。演说毕,余请在校十年夏丏尊先生、范元兹先生、傅益修先生,暨运动会优秀选手顾大铭、钱锡康、杨善恒、钟星朗、李江城、范椿、吴宝谦七生,捧树持耜领前,率全体学生至校园中区环立,又各级代表分别植树,并摄一影,三呼万岁,鼓掌而散。

返寓午膳后,又赴平海路省教育会,如时展览,开卫生讲演。今日听讲者为本城中等学生,到者亦有千余人;又招待小学教员,而到者不多。吾浙师资亦可想见,教育固难望起色也!六时散会。即晚,实业厅长云海秋暨督军署副官长安毓清,招宴于柴木巷公署,同座有秦吉人、吴静山。盖植树节之官样文章也!

六日 阴,微雨。

上午在寓休息。午膳后,至平海路教育会。二时半开讲演会,如昨。

即晚,堵申甫、范元兹宴寄庵、子新于城站聚丰园,谈及绍兴何氏携书画求售;因访观,无一可取。返寓就寝已十二时。

七日 阴,晴。

八时,李叔同偕上海城东女学校长杨君来谈,携有学生书画成绩,索余题署,稍坐即去。今日杭州同人祭蒋左于西湖,余因教育会植树,不往。九时,至平海路,率同工人栽花木四十六株。他年欣欣之荣,当与斯会共不朽!及午始成,稍疲。在会便膳。下午仍开卫生讲演会,今日听讲者颇杂,男女老幼到者不下二千数百人。三时开会,余述开会辞,与昨前不同,首先说明教育会与社会之关系,及卫生不分贫富,自医必须知识。其他讲员亦较昨前酌量更改,务取通俗易晓。五时散会,即返寓。

八日 雨。

九时至平海路教育会。乘雨霁,集医药学会诸讲员在场外合摄一影以作纪念。余着礼服,顺至月溪、英华两照相馆,各摄半身。返寓午膳后,与寄哥谈心。至三时,赴中国银行访蔡谷清,商洽汤氏捐款事。五时至校开慰劳〔会〕,余述开会辞。此次本校成绩恰到好处;运动会不仅为优胜,慰劳会不仅为慰劳,本校素以高一层之理想,不注重少数人之运动,而少数人运动之优胜,即为全校之优胜,能利用此社会心理之弱点,而亦注重少数人之运动,则其理想更高一层,此希望诸教员嗣后之有以提创(倡)。倘学生能自动的献身,以利用此弱点而图将来之优胜,则其理想又高一层。要知临时努力究非容易,人生一切无不如是。次陈雄飞、王赓三相继演说。即晚,又公宴韩士淑君(高师留学生)于聚丰园,同座皆旅行团员。在东京时蒙其引导,余并托其购活动写真器及反射幻灯。返寓已十时。

九日 雨。

八时赴校,预备教课。事杂,心未宁,展卷又置。午后,授三年级教育及四年级演习。三时即至光华公司访汤拙存;上午渠来余家,不晤。

所谈事已将披露。即出,至沂园洗澡,晤沈士远。即晚,金致和家新迁,来住和合桥,宴同事七八人,余与听泉两醉,谈国事而暴恨;惟酒及乱宜自省焉!

十日 阴,晴。

九时,与寄哥、子新步行至校,游览学校园,花香迎人。与赓九商种瓜豆,为纪念会之预备。又同至瑞檀巷看房屋,不合,余独返校。下午授课一时,即至教育厅,开小学教员检定委员会。四时返寓,约竞明、光甫来谈汤氏事,始告知之。晚膳后,与儿女等桌球游戏。

十一日 阴,晴。

虽有雨意,恰堪游湖。因约寄哥、子新并携乐儿,同至玉泉、灵隐。

香客甚多。在鼎园处午膳。是处新筑楼室,景色颇佳。日本人清快丸之广告旗满插道旁,为之触目。二时,转茅家埠返。余至校,接汤拙存电话,约余返寓晤谈,因即归,先后至。拙存以正式书面面交乃父部赉二十万元,托省教育会管理,遂成事实。信用与责任并重,所愿同人公诚积极而进行,会务可有起色,亦吾浙教育之好现象也。即晚,速丏尊、听泉、赓三来寓便膳。

十二日 上午有雨。

九时至吉祥巷教育会,改签旅行团谢函,及与竞明接洽汤氏事。十一时至校授课。下午三时开全体职员会,为十周〔年〕纪念会事。又至学校园,拟建筑明远亭。即晚,朱听泉邀至西悦来便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