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印度智慧(引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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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体验真理(3)

她特别把重点放在部落民族的困境上,这些印度的土着居民从未完全融入广大的印度社会中,在许多方面都被边缘化、被剥削。在那些人当中,她特别努力去了解部落妇女的经历。玛哈斯韦塔是一名活动家,曾建立过许多团体组织形式,以保护部落避免针对他们的暴行——来自宗教和社会、经济和政治、甚至政府。她一贯的目标是使各部落更紧密地互相影响和协作,无论他们住在印度的什么地方。为了这一目标,她创立了好几个组织,即:罗达组织(Lodha Organization,1978)、抵债劳工解放组织(Bonded Labor Liberation Organization,1979)、部落团结论坛(Tribal Unity forum,1986)。她坚持不懈地紧追政府机构不放,目标直指位于重要权力职位的官员。在她的信中,她态度坚决。在一次采访中,她若有所思地说,一些官员就是因为要避免收到她的信而干了些好事。像甘地一样,她是一名记者,定期给报纸专栏写文章。她也寻求毫无保留地贡献自己,选择与部落的人们住在一起,以通过他们的眼睛去看世界,并从那个视角写作。

由于伽亚特利·斯皮瓦克(Gayatri Spivak)的翻译和评论短文,使玛哈斯韦塔·戴薇成为名闻西方的一位活动家、批评家,特别是短篇小说作家。这些故事提供了不少情节,虽然虚构,但显然是建立在亲身经历上的,它们使诚实的读者勇于面对在当今社会中仍然显着的暴力和谎言。它们内容丰富,具有多面性,可以有多重解释。在下面几段中,我从它们之中剥离出灵性意思,但并不敢宣称我已经发现了它们的唯一正确的意思。

在这些故事中,她推动印度社会面对自己历史中的虚假和暴行,特别是直接面对那些隐蔽和边缘化的人们的痛苦。当甘地细察自己的生活经历时,一切最终都成了自我的问题,包括他的能指导每个人的特殊故事和普世真理。玛哈斯韦塔追求着同样的目标,因为她也在探索相互之间的关联和转换。但是如果有基本的区别的话,那就是她的重点并不是放在“自我”上,而是在“他人”上,那些无法被我的自我理解所包容和预言的被忽视者。甘地在对自己的生活、与人的关系和所取得的成就的思考中能够极度坦诚。玛哈斯韦塔不太谈论自我,而是热衷于在她的读者之前输入被边缘化者,使这些被忘记的人们不再在沉默中被忽略。我们简要地阅读一下她的几个故事。

在“美丽的兜罗蒂”中介绍了一位抵债工的遭遇,他为那些雇主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债务却越积越多,永远无法偿还。故事开始时,我们看到一位父亲带着重伤,被迫在中午的日晒下拉着沉重的车子,他的生命还不如一头有价值的牛。我们跟随着他的遭遇,看到他在新的穷困下是如何被迫让他的年轻女儿兜罗蒂嫁给一个城里人,那人很快就把她卖到了妓院。

故事继续描写了兜罗蒂堕落的令人难受的细节,她落入了一个被动堕落的制度中。她不是一个理想化和全知的受害者,不能在痛苦中发现拯救的途径。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这种模式和甘地的犍帕尔兰故事极为相似。无私的记者和社会工人们积极响应甘地式的理想,不断访问兜罗蒂所在的小镇。但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是徒劳的。在这位孤掌难鸣的妇道人家兜罗蒂的短暂生命中,体制上微不足道的改变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兜罗蒂因疾病和虐待而变得越发虚弱,对她的主人已经没有价值了。她最终从妓院中“解脱”出来了。她四处流浪,濒临死亡,最后在一个校园中找到了一处清凉、打扫干净的地方。她在黑暗中躺下死去。第二天恰好是独立日。当村子学校的老师莫汗和他的学生们早晨来到学校时,他们惊愕地发现横卧在一张印度地图上的兜罗蒂尸体,那张地图是他们为了准备节日活动仔细画出来的:

在整个印度半岛从海洋到喜马拉雅山之间,横卧着花妓(kamiya‐whore)兜罗蒂·娜给西亚受尽磨难的尸体,上面布满了因性病而长出的脓疮,肝脏中的血都已经吐干了。

今天,在八月十五日,兜罗蒂没有在属于莫汗这类人的印度中为树立独立旗帜留下任何空间。莫汗现在能做什么呢?

兜罗蒂已经占据了整个印度。

暴行是赤裸裸的,严酷的真相也被揭示了。玛哈斯韦塔没有按甘地的方式进行说教,但她完全相信,在谎言和暴行中看到事实的真相是有价值的。但她把是继续关注还是避而不视的决定权留给了读者。

在另一则关于一个陷入麻烦的妇女的故事中,揭示所有暴力真相的力量被用最生动的方式展现了出来。这位妇女名叫朵帕娣,是根据《摩诃婆罗多》的女主角命名的。《摩诃婆罗多》中的朵帕娣正要被当众脱光衣服,在受到羞辱的时候,因克里希那的介入而得救。在故事中,朵帕娣是一个参与地方暴乱的部落活动者。在她最亲密的同志被杀害后,她被狡诈的警官塞纳耐亚克逮捕。他是一个部落专家,以能敏锐地捕捉部落人的心理而闻名。他为她“准备”了一次充斥着折磨和轮奸的夜审。根据这一计划,后来她被杀死,被列为“反抗者”,在一次与警察的遭遇中被杀。当到了塞纳耐亚克夜审她时,他下命令,把她洗干净,穿好衣服,带到他的面前。他不想看到发生在她身上的暴行。但是她扯破了给她的衣服,拒绝穿衣,浑身是血、赤裸着身体大步走到塞纳耐亚克面前。在字里行间,她不加掩饰地揭发事实真相,即他狡诈的警察行动中所盛行的暴行:

朵帕娣站在他的面前,赤裸着。大腿和阴毛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两个乳房上伤痕累累。“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差不多要咆哮起来。朵帕娣走近了一步。她手放在臀部站着,边笑边说:“这是你搜索的目标,朵帕娣·梅坚。你要求他们给我化妆,你不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对待我的吗?”“她的衣服呢?”“先生,不会穿的。把它们撕碎。”

她不是名着中的那位朵帕娣,因为没有神会介入帮助和保护她。反之,她却像卡利女神一样用她凶恶、可怕的力量嘲弄这位现代的恶魔将军:

朵帕娣黑色躯体又近了一步。朵帕娣在不屈不挠的笑声中颤抖着,塞纳耐亚克无法理解。她笑的时候,被蹂躏的嘴唇流着血。朵帕娣擦着手上的血,以一种可怕、撕裂天空和刺耳的声调说到:“衣服有什么用?你可以脱光我,但你怎么能再让我穿上?你是人吗?”

在塞纳耐亚克的生命中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开始后退,他看得太多了:

她看了一下,朝着塞纳耐亚克身上的白色夹克衫的前面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说:“这里没有一个值得我感到羞耻的男人。我不会让你给我穿上衣服的。你还能干什么?

来吧,反击啊,反击啊——来啊,反击吧!”朵帕娣用她两个满是伤痕的乳房推着塞纳耐亚克,塞纳耐亚克第一次恐惧地站在手无寸铁的目标前,极度害怕。

这是事实,一个展现之后又被扔回到暴力的脸上的事实。

在我阅读中,这是一种女神的显现,出现在没有固定宗教符号和解释的当代环境中。它是未被加工,未被处理,没有中介的真相,它是玛哈斯韦塔所独有的。虽然甘地对真相的深层理解也意味着面对和转变暴力,但在形式上和感觉上与她的不同:玛哈斯韦塔对她的所见所示并没有赋予任何意义。她只满足于揭示现象,让读者去发现那里蕴藏着什么样的智慧。

不再是观众

作为作家、记者、小说家,她把读者引入了他们可能会设法忽略或只在理论上加以考虑的当代现实。在一部题为“翼龙、普兰·萨海和皮尔塔”(“PTERODACTYL,PURAN SAHAY,AND PIRTHA”)的长篇小说中,玛哈斯韦塔再一次转向了部落民族的境遇。这次是通过对一位好心的记者,名叫普兰·萨海——甘地类的人物,又一个玛哈斯韦塔·戴薇——的塑造,试图追溯有关史前翼龙在皮尔塔的部落地区再现的神秘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