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心理修养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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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真善美的统一是人生的最高境界(3)

“泰而不骄”,这是指在态度方面、心境方面,胸襟要宽大,不骄傲。孔子说:“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处在任何环境中没有多与少的观念,如待遇的多少、利益的高低等等,也没有什么职位大小的观念,对于任何事情都不轻慢,即使是一件小事情,也往往用全力。

“威而不猛”,对人要有威,威并不是凶狠。这是指一个人的修养、威德,引起人家一种敬畏、敬重之意。如果“威”得使人恐惧,那就是“猛”了。我们看历史上许多人,一犯“猛”的毛病,没有不失败的。

孔子这里所说的“五美”,都属于思想道德的范畴,但它与美学范围也有一定的联系,因为“美”与“善”是密切相关的。孔子还说过:“君子成人之美。”“里仁为美。”其中的“美”与“善”也都基本同义。

是不是孔子所说的“美”都同于“善”呢?也不是。在有些场合,孔子把“美”与“善”区别开来。比如《论语·八佾》记载孔子的话说:“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在孔子看来,“尽美”的东西不一定是“尽善”的;同样,“尽善”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尽美”的。

《韶》是歌颂传说中舜的德行的古乐,像尧、舜那样以揖让受天下,是孔子最喜欢的。《武》乐是歌颂周武王战功的古乐,周武王以武力征伐取天下,不符合孔子所推崇的仁爱之德。所以,孔子说《韶》乐达到了“尽美”与“尽善”的统一,但《武》乐虽然“尽美”,却未“尽善”。孔子在这里所说的“美”是对审美对象的判断,它不同于“善”,已经是独立的审美范畴的概念了。孔子要求“美”与“善”的统一,就是要求“美”以“善”为它的内容,要求“善”以“美”为它的形式,二者结合在一起,成为一种完美的事物。孔子提出的“美”与“善”应当统一的美学思想,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来文艺的发展。孔子既主张“美”与“善”的统一,又是把“善”放在第一位的。

孔子把“美”与“善”联系起来,显示了他的美学思想的中心。孔子谈论“美”,总是从如何做人出发,探讨人生、道德与美的种种关系,这是中国美学思想的一个很好的传统。

孔子谈论诗歌音乐、山水风物,常常与人的精神联系起来。如孔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孔子所以赞美坚贞的松柏,就在于它们具有与现实生活中那些遭逢艰苦严酷的境遇而经得起考验的人的精神品格相类似的特征。实际上,孔子赞美不凋的松柏,也就是借以赞美人的坚强无畏的精神美。

人类精神的永恒目标是真、善、美的和谐统一。人世间有真、善、美,便有假、恶、丑与它对立。世上也有人淡泊名利,追求永恒。

但“名利本为浮世重,古今能有几人抛”呢?司马迁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确为人间的写照。

然而,也有人对世事看得很清楚。南怀瑾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两头看人生》,其中有一段如下:“只要到妇产科去看,每个婴儿都是四指握住大拇指,而且握得很紧的。人一生下来,就想抓取。

再到殡仪馆去看结果,看看那些人的手都是张开的,已经松开了。

人生下来就想抓的,最后就是抓不住。在大陆西南山中,有猴子偷包谷——玉蜀黍,伸左手摘一个,挟在右腋下,又伸右手摘一个,挟在左腋下。这样左右两手不断地摘,腋下包谷也不断地掉,到了最后走出包谷田,最多手中还只拿到一个。如果被人一赶,连一个也丢了。从这里就看到人生,一路上在摘包谷,最后却不是自己的。

由这里了解什么是人生,不管富贵贫贱,都是这样抓,抓了再放,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光屁股来,光屁股走,就是这么回事。”

尽管如此,人在活着的时候,依然有种种表演,或美或丑。美学家朱光潜说:“与美对立的有丑,丑虽不是美,却仍是一个审美范畴。讨论美时往往要联系到丑或不美。”人的美包括内在美和外在美两部分,同样,人的丑也包括内在丑和外在丑两部分。一个人内在的美丑与外在的美丑不一定一致,往往存在着矛盾。

人与动物不同,动物园里的孔雀开屏,漂亮极了,谁也不去研究它的心灵怎样,都说它是美的。这就是自然美外在胜于内在。

而人就不一样了,对于人来说,内在心灵美是最重要的,这是人的本质。如果一个人没有内在的美,而徒有外表的形式美,那么,形式与内容就构成了尖锐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外表形式的美非但不能补救内在心灵的丑,反而会成为心灵丑的讽刺形态而令人不屑一顾。如《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她的外在美与内在丑就构成了尖锐的矛盾。王熙凤的外貌长得“恍若神妃仙子”,“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从外貌上看,王熙凤算得上是一个出众的美人,可是,她的内心毒如蛇蝎,灵魂肮脏得很,她“心里歹毒,口里尖快”,“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王熙凤可以说是一个外貌美而心灵丑的典型。

人的外在的美丑与内在的美丑,有的人是统一的,有的人是不统一的。这种统一与不统一的情况,可以分为以下四类:外在美,内在也美;外在丑,内在美;外在美,内在丑;外在丑,内在也丑。下面主要以《聊斋志异》中的艺术形象为例,作一些说明和讨论。《聊斋志异》是清代作家蒲松龄的代表作,它不直接描写人生社会的横剖面,而是通过狐鬼的怪异形象曲折地表达了自己对人生的所感所悟。这些狐鬼实际上是人的化身。

第一类:外在美,内在也美

《聊斋志异》中许多狐鬼精灵,虽然穿着狐鬼的外衣,其实仍是世间人的形象的折射,如婴宁、小翠、连琐、宦娘、香玉、花姑子等等,都是秀外慧中的理想人物,外在美与内在美达到了和谐的统一。

《聊斋志异》卷七中描写了宦娘的形象。宦娘是一个女鬼,但她跟人们想象中的鬼完全不同,不仅不令人感到可怕,反而使人感到可爱、可亲、可敬。她不仅有美的姿容,“貌类神仙”,而且有美的品格,风度翩翩,温情脉脉,心地善良,助人为乐。

宦娘生前喜爱琴筝,死后仍乐此不疲。她因琴而及人,对温如春的琴技和人品都“倾心向往”,为报其授业之恩,热情为温生和良工撮合,使他们得以美满结合。她自己对温生亦有爱慕之心,但她不生嫉妒,更不从中破坏,却充当媒妁。事成之后,又真心诚意地为他们“琴瑟之好,自相知音”感到高兴。她自己对爱的追求,期之再世。宦娘是一个优美动人的艺术形象,其深情美意,人间少有。

第二类:外在丑,内在美

正常人的形体,是一个美好的形象。但有的人由于先天不足或后天意外变故,出现异乎常人的畸形。畸形是生理上的缺陷或器官的变异,在外表上属于丑的范畴。蒲松龄描绘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就有各种畸形人物。

《聊斋志异》卷九中的乔女就是突出的一例。乔女模样难看,“黑丑,壑一鼻,跛一足”,就是说长得又黑又丑,塌鼻子,还瘸了一条腿。年纪到了二十五六岁,还没有人来提亲。后来嫁给一个死了妻子且年过四十的穷汉穆生。三年之后,生了个儿子,不料丈夫不久又病逝。乔女娘儿俩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正在此时,丧妻而带幼子的孟姓书生,偏偏看上了乔女。乔女一为自己畸形,二又考虑社会舆论,说什么也不同意嫁给孟生。乔女说:“我既丑陋又残废,百样不如人,唯一还能自信的,只是品德尚好罢了。如果又去侍奉第二个丈夫,相公还娶我什么呢?”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乔女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没过多久,孟生得急病身亡,家产被乡邻强横瓜分,孟生的幼儿乌头处于危难之中。此刻,乔女气愤之极,挺身而出,请人写状纸,伸张正义。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追回了孟家田产、物品,又帮孟儿经管家务,直至孟儿长大成人。后来,孟儿乌头考中了秀才。乔女老死后,仍与穆生合葬。

乔女容貌丑陋,却有一腔刚烈之气;身处困境,却有图报知己之心。乔女虽然为女性,却做出了连一般男子也难以做出的业绩。

她的外在丑是天生的,内在美则是由于她的自爱自强、不断充实而形成的。她既有善良、勤劳的美德,又有果敢、刚毅的胆魄。在孟生离世、乌头年幼、无赖凭陵这一非常态情境中,乔女非凡的人格力量在扭转危局的过程中光彩照人。在古今中外的文艺作品中,对那些外丑内美的人物或事物都倍加赞美。

唐代柳宗元撰写了着名的《种树郭橐驼传》,文中叙述了“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的人,他虽畸形,被人加以“郭橐驼”的绰号,但却是一位种树专家。有人问他种树的诀窍。他回答:“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意思是,他并不是能够叫树木繁殖而且不死呀,只是能够依顺着树木的自然性格来保护它的生机罢了。橐驼以种树之道“移之官理”,发出了一番官员治理民政的议论,实是一位才智具备的强者。他是丑于外,慧于中。

中国民间熟知的“七品芝蔴官”唐成,他那鼻子上的一块白,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可是他的心灵却是非常美的。听了他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自白,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这是赞美的笑,赞美他蔑视权贵、为民申冤的可贵品格。芝蔴官的外表丑反衬了他的内心美。

法国作家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那位奇丑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内心也是很美的。他见到能歌善舞的吉卜赛女郎爱丝美拉达时,结结巴巴连声使劲地叫:“美!美,美……”他连声叫出的“美”,确实是发自肺腑的。这位敲钟人本是一个孤儿,受尽流离困苦才当上在圣母院里敲钟的奴隶。圣母院里的一个高级僧侣偷看到吉卜赛女郎的歌舞,便动了淫念,迫使敲钟人去把她劫掠过来。在劫掠中,敲钟人遭到一群人的毒打,渴得要命,奄奄一息之际,给他水喝因而救了他命的正是那位吉卜赛女郎。她不仅面貌美,而且灵魂也美。这一口水之恩使敲钟人认识到什么是善和恶、美和丑,什么是人类的爱和恨。以后每到紧要关头,敲钟人都去救护吉卜赛女郎。后来,这个女郎以施行魔术的罪名被处死,尸体抛到地下墓道里,敲钟人在深夜里探索到尸体所在,便和她并头躺下,自己也就断了气。就是这样一个五官不正而又奇丑的处在社会最下层的小人物,却显出超人的大智、大勇,乃至大慈、大悲。“敲钟人的身体丑烘托出而且提高了他的灵魂美。”

在人类身上,经常出现外貌与内心不一致的情况。敲钟人卡西莫多,从其外貌来看,确实是不美的。然而,他的行为确实是善的。作者以具体、生动、感人的笔触,刻画了卡西莫多内心的情操美。卡西莫多作为人体的自然丑同作为社会人的心灵美是矛盾的。一个人内在情操的美,可以外化为外在行为的善。

贾平凹写过一篇散文《丑石》。院子里那块“丑石”黑黝黝地卧在那里,牛似的模样,没有棱角,也没有平面儿,既不能垒山墙,又不能铺台阶。“人都骂它是丑石,它真是丑得不能再丑的丑石了。”

丑石二三百年卧在那里没人理会和赏识,反遭咒骂和嫌弃。一天,一个天文学家来了,发现它竟是“陨石”,“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它补过天,在天上发过热,闪过光,我们的祖先或许仰望过它,它给了他们光明,向往,憧憬;而它落下来了,在污土里,荒草里,一躺就是几百年”。天文学家说:“它是太丑了。”“可这正是它的美!”

“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作者从中悟到,丑石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能不屈于误解、寂寞地生存。丑石精神,移位于现实生活中,也能给我们深刻的启示。在近代美学中,丑转化为美已经日益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丑与美不但可以转化,而且可以由反衬而使美者愈美。雨果说:“取一个在形体上丑怪得最可厌、最可怕、最彻底的人物,把他安置在最突出的地位上”,然后,“给他一颗灵魂”,并且在这灵魂中赋予他“最纯净的一种感情”,结果“使这卑下的造物在你眼前变换了形状:渺小变成了伟大,畸形变成了美好”。

人的心灵美可以弥补外貌的缺陷,而心灵的丑恶却不能用外貌美去抵消。不论人体美与心灵美存在着多么复杂的情况,在这一对内外美丑的矛盾中,心灵美始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评价一个人美不美的诸因素中,内在心灵的内容压倒外在形貌的状况。

从长远看来,心灵美肯定处于支配性的地位。心灵美,是人的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