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此诗所悲的对象为蜣螂。蜣螂,俗称屎壳郎,是一种全身黑色,专吃动物尸体、粪尿的昆虫,有“自然界清道夫”之称。
畜牲潇洒去,斯野臭翻肠。
身贱遭唾弃,工苦无怨伤。
夜耘常带月,晨劳不避霜。
一世忠职守,秽地变天堂。
自释
畜牲潇洒去,斯野臭翻肠——牛、羊等兽类吃完草后,便潇洒自在地离去了;而这片原野却因为留有它们的粪便,臭得直叫人肠胃翻滚。“畜牲”,泛指禽兽;“潇洒”,神情举止自然大方,无拘无束;“翻肠”,肠子翻动,形容臭气难闻。这两句不避丑俗,粗略描绘蜣螂工作的背景、场所。诗中“畜牲”一词虽指禽兽,但生活中常被用做骂人语,从中可见本人强烈的褒贬态度;“潇洒”一词在诗中有不负责任、不顾他人命运的内涵,这与“臭翻肠”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表现出了一定的讽刺意味。讽刺“畜牲”,反过来也就是在同情和褒扬蜣螂。
身贱遭唾弃,工苦无怨伤——蜣螂身份卑贱,常遭到他人的鄙弃、唾骂;他们工作辛苦,却从不悲伤、埋怨。“唾弃”,鄙弃;“怨伤”,悲伤、怨恨。蜣螂的工作与粪尿打交道,因此在常人眼中,会觉得蜣螂肮脏下贱,对它呈鄙弃态度;而对于蜣螂本身来说,则他们的身份虽卑贱,工作虽辛苦,却依然任劳任怨,毫无怨天尤人、悲伤哀沉之意。这两句前后对比,显示出了蜣螂崇高的精神作风。
夜耘常带月,晨劳不避霜——蜣螂常常头顶着月亮,在深夜里耕耘运作;一大早,他们不避霜露天寒,又立即起来工作了。“耘”,田地里除草,这里泛指劳作;“带月”,同“戴月”,头顶着月亮,成语有“披星戴月”,形容早出晚归,辛勤劳动。这两句承接前面“工苦”一词,具体写蜣螂的工作如何辛苦,“夜耘”、“晨劳”,可见蜣螂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最后“不避霜”三字却又表现出了蜣螂任劳任怨、坚强不屈的精神。这两句化用了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三)诗中“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之句。
一世忠职守,秽地变天堂——蜣螂一生忠心诚意地坚持在它的岗位上工作,有它的付出,本来肮脏的地方竟变成了美丽的天堂。
“一世”,一辈子;“职守”,工作岗位;“秽”,肮脏;“天堂”,比喻美好的生活环境。蜣螂将粪便滚成小球,埋于土中,既清理了污秽的原野,也有利了原野上草类的生长,因此说有它的忠于职守,本来的秽地也变成了天堂。这两句对蜣螂作出了诚挚的歌颂与赞扬,诗境显得崇高无比,改变了前面“悲”的成分。
自评
不难看出,此诗所悲的对象——蜣螂,就是最底层劳动人民,或者直接说是农民工的一个化身。这些农民工背井离乡,起早贪黑,干着世间最苦最累最脏的活。不仅如此,他们还收入低微,身份卑下,为一般人士所看不起。所谓“工苦”、“身贱”,确是一种可悲的社会现实。然而,从另一角度讲,广大农民工不怕苦累、任劳任怨的精神却实在非常可贵,也正因为有了他们的牺牲付出,中国经济才得到了迅速崛起,人民生活水平才能有如此大的提高。农民工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实在是崇高和伟大的。
此诗由悲写到了崇高,由同情写到了歌颂,这似乎是对悲物诗以“悲”为题的一个背离。然则,如今我对自己的悲物诗已有了一种自省,并对悲物诗的创作也有了自己新的要求和理念。我作悲物诗,不是纯粹为了抒发人生的悲哀,而是要叫人从人生的悲哀中看出一丝希望来。此诗作为2010年夏日期间所作五首悲物诗的最后一首,它由悲写到崇高,由同情写到歌颂,应该说是有一定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