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漫打了个激灵,睡意消失一半,心怯,“这个……对不起,我走的匆忙,而且又是坐飞机坐火车的,很累,一进了宾馆倒头就睡……”
越说她的声音越弱,最后甚至被顾行楚冷冷打断。
“我妈让你去那里做什么?”
余漫身体一僵,意识完全清醒,连忙打着哈哈,“什么这里那里的,我就是突然向我爸爸,回家去了嘛,你别多想啊……”
顾行楚冷艳讽刺,“你怎么知道我多想?我有说那里不是你家?”
余漫一个头两个人大,正不知如何是好,对面那火山即将爆发的阎王爷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怔怔的盯了电话半晌,踟蹰一番,鼓足勇气回拨,结果那头提示忙音。
她想了想,又立刻电话给梁美慧,结果那头也提示被叫正忙。
她吓了一跳,两眼瞪得发直,“完了……”
梁美慧听到顾妈喊她接电话,说是顾行楚的,还没来得及儿子长儿子短的,就听顾行楚冰冷的话语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一瓢。
“你都告诉她了?竟然拿这件事情去要挟一个大着肚子怀着里儿子骨血的女人?”
“行楚……”
“已经了结的事为什么非得去翻开?都过了快二十年,为什么还放不下心中执念?”
“行楚,我……”梁美慧如鲠在喉,情绪崩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妈……”顾行楚深深叹了一口气,“您为什么非得去拨开我们母子这血淋淋从未愈合的伤疤?而且还要卷入余漫?如果你只是想要余漫去穿针引线,以这个为婚约条件,那你或许不懂那个字。这些年您的坚持不是因为爱,而是……自欺欺人的不甘与怨恨。”
“我们这样的人家,我们这样的人家……”坐在旅游车上,余漫头枕着窗,回想着那日同梁美慧的见面,心中愤愤,喃喃自语,“哼,你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了,再高贵又怎么样,顾行楚还不是被本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得意的哼哼,低头摸摸那隆起的腹部,笑得温柔。
怀孕三月,前两月不怎么显怀的孩子这段时间却像是卯足了劲一样,就像吹气球似地,恨不得把之前被忽略的孕相都给补回来,长大了许多,因此让她连走路都显得笨拙一些。
很神奇的感觉。
就像顾行楚说的那样,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长大。可是没有长大的她,如今却怀着顾行楚的孩子。
没有孩子前,她就已经对自己与顾行楚的同居生活十分满足,顾行楚是个很会疼人的模范丈夫,虽然还没领证,但小样儿这头衔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有了孩子之后,之前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就有了种微妙的转变,说不出是什么,但就突然觉得顾行楚已经很自觉的入了“爸爸”这个角色。只要他在家,每晚,他必定是搂着她抚着肚子里的宝宝一起入睡的。
所以,只要把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得到梁女士认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很快她就可以和顾行楚组成一个小小家庭,静心等待孩子的出生,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不多时,旅游车就在一处旅游景点停下,五台山,她此行的目的地。
余漫下了车,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初冬的凉意袭来,头顶太阳却璀璨的洒下温暖阳光,配合着远方佛塔与隐隐传来的悠远禅音,竟然她恍惚之间觉得是佛光普照,心里无端的多了一丝虔诚。
虽然她此行目的是代表顾家请此处一名高僧前往顾园说佛,但鼻息间隐约闻到的那已经缥缈了千百年的香气与周围信徒的顶礼膜拜都不由让她由衷升起一股肃敬之意。
很自然的,她去买了些香火,之前她觉得没必要,但如今却觉得十分必要。
她刚买了香火,准备购买门票,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论情,既然是孩子他爸,她接都还来不及。
可论理,梁女士之前再三交代,这事不能让顾行楚知道。虽然她不能明白其中缘由,但本能的还是想先瞒着。毕竟,这要把这任务给完成了,她和顾行楚的关系就等同于受到官方认可了。
可想着,其实,早上他打电话那会儿估计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如果不接电话装糊涂又显得矫情。
“喂……”终于,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接了电话。
“回来。”不同于以往的清越,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冷意。
余漫看了看那山上近在咫尺的佛塔,犯了愁,不愿放弃,“为什么?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到的。”
“余漫,我再说一遍,立刻回来。”那清冷的声音并不十分的重,却冷得令人发颤。
余漫打了个哆嗦,小声坚持,“我已经都到这里了,不可能放弃的……”
“漫漫,每个人都有一方不能触碰的禁区,我也不例外。”顾行楚的声音略微放柔,却多了几分沧桑与无力。
“所以五台山就是你的禁区吗?为什么?难道你排斥宗教?还是信仰冲突?”余漫看着那神圣庄严的佛塔,在售票处前踢踏的踱着步,软软道。
顾行楚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似是叹了口气,“你就当……是吧。”
余漫敏感的听出其中蹊跷,追问,“什么叫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已经到了山脚,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我是不会放弃的。”
“漫漫,有些人,有些事,是一辈子都不能触碰的伤口。我这辈子难得任性一次,就一次,漫漫,你能让我任性一次可以吗?她允诺你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头衔,可我给你的却是人生。难道你要为了一个虚无的头衔而放弃我费尽心思为你编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