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柳归晚又开始清理另一个伤员的伤口。南歌就跟在她身边,帮着她打下手。夜色更暗,旁边支起几个灯笼,容若也加入救治行列,清理伤口的,举着灯笼的,包扎的,各司其职,一直忙活到半夜。
柳归晚随便找了一处墙角,身上裹了一条被子,便合上眼。
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就先歇息一下吧。
南歌见一切安静下来,她也找了一个背风的墙角眯起眼睛,似乎睡了。再看看不远处的几座帐篷,她都让给了老弱病残的灾民,心里跟着疼惜。
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不知道现在她是那些灾民的救星吗?夜寒露重,若是她病了,那些重伤员怎么办?
他悄悄靠近她,由于脚步轻巧,附近的人没有发觉。挨着她身边坐下,将她抱起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许是太累了,柳归晚竟然没有发觉,还像小猫似的,嘤咛一声,循着热源,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均匀呼吸着,陷入沉睡中。
南歌毫无睡意,借着清冷的月色,望着她疲惫的容颜。
她越来越让自己惊奇。以前看过她在死人身上动刀子,回想今天白天的一切,他从不知道,她竟然还会在活人身上动刀子,手脚麻利,沉着冷静,一丝不苟。容若也是医者,可是,他没上手,那些挖肉接骨的血腥事都是她在做。
原来,她还有这种手艺。不知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她帮助灾民,他不介意,可是,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他就心疼。
这里,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多得很,可是,他们没有个像他的归晚这般勇敢。那些少女还未从灾难的阴影中恢复过来,有的还在哭哭啼啼,有的则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疯疯癫癫。
唯有身材娇小瘦弱的她,在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堆里格外抢眼,那些灾民,理所应当的把她当成了男子,理所应该的享受着她的帮助。
而她,则尽心尽职,不惜余力给他们提供一切可能。
别人望着她的目光是感激,他望着她则是心疼和怜惜。可是,他又不能阻止她。既然她愿意去做,那么,他就顺着她,由着她去,包括她又收留了那个叫张翰的少年,他都没有阻止。
似乎是感应到南歌的深情注视,柳归晚扭动了一下身子,有醒来的迹象。
南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抱紧,让她更加舒服地睡过去。
夜里气温果真低了很多,如果说白天气温如炎炎盛夏,那么后半夜的气温则如寒冷的冬天,气候极其异常。
见柳归晚冷得有些发抖,他将她搂得更近些,在二人周围结了界,开始运功,度自己的体热输进她体内。
这一夜,柳归晚睡得格外香甜,她以为是昨日太累的缘故。醒来的时候,自己就靠在墙角,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她举目四望,没有找到那个要找的人,昨夜,她半睡半醒间,分明觉得他抱着自己,因为怕醒来,二人尴尬,她就一直闭着眼。后来,就睡了过去。
南歌踪迹全无。天刚亮,他就将柳归晚放下,跟随众人就废墟里找幸存者了。
柳归晚继续帮着灾民清理伤口,治病救人。一大清早,李县令也组织起了当地的郎中过来,加入救治队伍。
那边,不远处,成堆的尸体随着朝阳的初升,气温的升高,散发出腐臭。有衙役带来队伍,组织马车,将那些尸首装上马车运到城外焚烧去了。随着浩浩荡荡马车的离开,身后又是一阵震天哭声。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为那些即将成为孤魂野鬼的亲人送上最后一程。
在柳归晚的建议下,无家可归的灾民吃饭的问题解决了,虽然吃不饱但是,也不至于饿死。
那些伤者一得到了有效救治。需要动刀子的由她亲自操刀,一下小伤,就有伤者自己处理,或是容若率领其他郎中处理。
“归晚,消炎的药草没了……”趁着别人不注意,容若凑过来,悄声告诉她。
“缺多少?”柳归晚检查这张翰的伤口,低声问。
“很多。这几天,用的药材都是我们自己出钱买的,现在,该怎么办?”
柳归晚脑子飞快运转,手里替张翰将伤口包扎好,说:“先找些草木灰替伤者消炎,然后,赶紧找李县令去。”
那天,她也给县令提了一个建议,让他以政府名义,将那些药材由官府统一调度。就不知跟那些药铺掌柜谈拢没有。若是人家掌柜财大气粗,在没有公德心,就是不听官府调度,也是没办法。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县城里的死尸基本已经清理完毕,臭气熏天的日子过去了。那些在惊恐和震惊中的灾民逐渐恢复,开始重建家园。
伤者也都妥善的得到救治。那些药铺老板也算给李县令面子,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配合,伤者恢复状况良好。
这一天傍晚手工早一些,柳归晚跟柳十娘和南歌容若商量,决定明天离开,朝着京城前进。
几人点头赞同。就连张翰也赞同,他的腿伤好狠很多,能自己行走,只是速度慢一些。但是,因为考虑有车,所以,继续赶路也不成问题。
天一亮,柳归晚就来到县衙,准备跟李县令辞行。这几日的相处,已经由陌生变得熟悉,由怀疑变得佩服,由路人成为朋友。
基于朋友道义,辞行是必要的,是对对方的尊重。
县衙里灯火通明,李县令也一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