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筱对我笑笑,在苍茫的旷野中竟显得那样无奈和悲凉。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谁也逃不开。
当我出现在西边战场时,殷非受惊不小,白彦比我先一步到达,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我会亲自带兵前来。
“是为了我吗?”殷非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瘦成这样?你都不吃饭吗?”我嗔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
殷非笑了,那样苦涩,“你只让我小心,没有告诉我要按时吃饭。”
我晕!一拳打在他身上,“贫!”
“嗯……”殷非闷哼一声。
“怎么了?”我没有用力啊!
“有伤。”
伤?我迅速将殷非扶到床上,小心翼翼的加开他的衣服。
天!大小伤口遍布全身,如婴儿嘴一般大小的一个鲜红鞭印刻在左肩,细密的伤口让我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弄疼了他。
“怎么会这样!”我哽咽了。
“鸢然,你还爱着我是吗?”殷非似乎没有注意到伤势,只是认真的询问我我是否还爱他。这个男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王爷!”庞云闯进营帐,可看到我们这样暧昧的动作之后便要退出去。
“庞将军,我只是为王爷查看伤势,有什么话就说吧。”
庞云听见我这样说,于是上前一步,“王爷,羌夷很有可能今晚行动。”
殷非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整军!”
“是!”庞云退了出去。
“又要出战了吗?”我站在殷非背后问。
殷非回身抱住我,“等我!”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殷非说的很坚决。
我笑了,“你还不了解我?”
“鸢然,这是行军打仗,这不是闹着玩!”
“你看我像闹着玩吗?”
当晚,殷非跟我还有白彦庞云我们四人围坐在地图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羌夷能在西边这层层大山中进军了,原来这边有座矮山,羌夷硬是把这座山丘给凿通了,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但幸好殷非跟白彦从来都是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当初他们在西线布置下了5万人马,防的就是他们的出其不意,现在看来真是多亏了那5万军,不然殷非会不战自败。
那一晚,羌夷只是虚长声势,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而边城军则早早的做好了准备,等待黎明,等待号角吹响。
“庞云领兵做先锋,白彦和束鸢然分别放手左右二路,你们三人从这边……”殷非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大战就要来临。
当我铁甲银装的出现在战场时,冥冥中我似乎明白了我来这个异时代的作用。这样冷兵器的对抗让我大开眼界,肉搏,嘶吼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我的心里在承受着无比的折磨与煎熬,这是我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铁马、旌旗、战场、血色,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在黎明的朝阳中甚为壮观。当血流成河,当擂鼓不再嘹亮,橘红色的暮光映照这谁的脸?那一抹绝望的笑,那一声破空的呐喊,那一嘶马鸣,你的心是否被震撼?
这便是战场,真真切切的修罗场!
伏尸百万,伤员无声,惊心动魄的战争还在继续,那从地狱传来的声音仍然不能停止,是保家卫国,还是莫名丧命?
这便是战争,用白骨堆砌起来的政权!
“砰!”尖锐的碰撞声差点震碎了我的耳膜。
“束鸢然,这是战场,你若是再这样分心,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白彦刺穿了羌夷一士兵的胸膛,只为了我的一条命。
我杀人了,第一次杀人,这样赤-裸裸的杀人,见红,鲜血喷涌而出,我全身上下一片血色,混着空气中的尘埃,我看起来像是地狱的撒旦。
为了殷非,我丢了自己。
“王爷,我军伤亡……”我麻木的听着报告,我们没赢,羌夷也没赢,这就意味着战争还要继续,这样的厮杀还在等着我。
“鸢然,留在营帐里吧,明天不要再去了。”当人散尽,殷非这样跟我说。
“我是你的累赘了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别说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我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战场上的画面,历历在目,我不敢闭上眼睛,“殷非,那个护心镜还在吗?”
“在。”
“让我看看。”我摸过去,果然还在胸前。还在就好,还在就好,相信母后一定会保他平安!殷非,你要平平安安!
“王爷,府中来信。”
府中来信?这个时候王府里还能有什么事?
殷非拿过信看了一眼,只一眼,脸色瞬间大变,是什么事情让殷非如此惊慌,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心里一急,一把抢来看,殷非本想拦着,但没拦住。
“王妃有孕。”这就是王府的信。
我脑子轰然炸开,束婉然珠胎暗结?这……
“鸢然,你冷静点,不会的,你相信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只一晚,不会这么巧。”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束婉然挺个大肚子养胎的情景。
“殷非,我很冷静,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会以战事为重。”我面无表情,声音也丝毫没有波澜,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完了,回不去了。
“鸢然!”殷非也看出我的不对劲,他想说些什么,被我制止了。
我不想再去勾心斗角了,我累了,我真的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了,现在,我只想殷非安全,只想容昭能安全,至于以后,我会离开,就算回不去21世纪,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第二次上战场,刀光剑影、血色伏尸,这些对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冲击了,多少的白骨也不能再震撼我半分了,我脑子里全是跟殷非分别的景象,痛到不能自已的心碎感觉。
白彦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始终不离开我半步,可能他也看出我精神不济,没了魂魄一样的飘荡。有他护着,我没什么担心的,转头,看到殷非凌乱的发丝飞舞在空中,手中长刀嗜血狠戾,他在维护着什么,在守候着什么。
殷非猛然回头,看见我的时候全身忽然被定住了一样。
纷乱的战场,我们夫妻穿过百万兵将对视,带着腥味的春风拂过我的面颊,一个个人影在我们面前倒下,时间迅速生长,空间瞬间静止,一切仿佛静止,我们就那样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