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近忧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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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灾异与人事(6)

2006年6月8日

新疆好地方

秦始皇统一的疆域不过三四百万平方千米,而18世纪中叶清朝乾隆年间的疆域超过一千三百万平方千米,所扩展的部分主要是今天中国的边疆地区,少数民族为这些地区的开拓、发展和巩固做出了最大贡献。公元前60年,西汉设置西域都护府,将今新疆和中亚一部分纳入版图。但在此前,已有来自亚欧的古西域各族在那里生存繁衍,原来生活于河西走廊、祁连山下的乌孙、月氏已经迁入,形成了数十个以农耕为主的“城郭诸国”和以游牧为主的“行国”。特别是自公元9世纪以来,迁自蒙古高原的回鹘与当地民族结合而形成的维吾尔族始终是新疆经济、文化、社会发展的主力,为祖国边疆的建设和巩固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15世纪迁入并与当地民族结合而形成的哈萨克族、18世纪回归祖的土尔扈特部蒙古族、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由东北迁入的锡伯族和其他各族,都是新疆这块辽阔的领土上勤劳的开拓者和勇敢的守卫者。特别是在19世纪中叶以后,面对沙俄和英国等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宰割,如果没有他们与汉族的团结和对祖国的忠诚,就不会有今天新疆这个各民族团结友爱、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好地方。

中国文化是五十六个民族文化的总和,尽管是以汉族文化为主体,但如果没有其他民族的文化,就不可能如此丰富多彩和富有生命力。新疆各族的文化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的更是举世无双的。有的民族文化的主体在境外,但其在中国的部分因与周边各族的交流融合,已经形成了不同于母体的特色。古代西域的文化还是华夏(汉族)文化的重要源泉,特别是音乐、舞蹈、艺术等方面,这些因素早已成为华夏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龟兹乐、和田乐,就不会有盛唐舞乐和此后的华夏正音。没有传自西域的乐器、乐曲,就没有今天的民乐(国乐)。中国的玉文化和“玉石之路”主要的源头就是昆仑,包括石窟、造像、壁画在内的佛教艺术也主要传自西域。

历史上,新疆是中国与外界交流的基地和枢纽,是丝绸之路的重要环节,是河西走廊的延伸和扩展。即使是在与中原分离的阶段,这些作用依然存在。但只有在中国本身繁荣富强、新疆与内地的交流畅通、新疆对外全面开放的时代,新疆的作用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在汉唐盛世,这些作用都曾经得到一定程度的发挥,但只有改革开放才能使这些作用臻于极致。今天,航线、铁路、高等级公路、网络已经形成便捷的亚欧大陆桥和中国西部中心,未来的新疆完全能从亚洲的地理中心变为亚洲的经济、文化、能源和物流中心之一,成为亚洲的好地方、世界的好地方。

新疆既是古老的,又是年轻的,很多地方还刚开发,不少资源还有待发现和利用。独特的自然条件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完全有可能建成世界上主要的生产基地,风、光、热等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使新疆有可能走出一条可持续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的新路。新疆不仅是今天的好地方,更是明天的好地方。

2013年7月10日

赞美拉萨!祝福西藏!

5月7日下午,驶离羊八井不久,公路的高度就开始下降。车上装的和我腕上戴的气压式高度计测量的上限是四千米,前几天已经失效,这时又都重新显出数字——我们又回到了海拔四千米以下。

树木渐渐增加,在拉萨河边连成一片。空气变得清新,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公路旁的农田中见到了正在犁地的农民,最引人注目的,是并排引犁的两头耕牛,身上都披红挂彩,头上竖起的花球足有一人高。我们刚在为未能拍上照而惋惜,前面路旁出现了更多成对的“彩牛”。我们索性停下车来,步入春天的田野。这是由三家农户组成的“互助组”,动用了八头牛,九个人在掌犁和整地,五个人在撒播青稞。地里还停着一台手扶拖拉机,原来昨天已经先用拖拉机翻过地,今天再用牛犁后才能播种,明天还要引水灌溉。

农田的尽头就是一排新树起的铁栅,后面是即将通车的铁路。大概是为了人畜的安全,不少路段都是封闭的,为人畜另辟了专用通道。在沿途的车站和公共场所,还看到过不少形象生动的宣传画,用汉藏两种文字说明注意事项,如不能随便穿越铁路,不要从列车底下钻过,禁止拆毁铁路及其附属设施等,都配着卡通画或实物照片。要知道,沿途藏民祖祖辈辈从未见过火车,内地的常识在这里得从零开始普及。

路对面的山下是他们的村庄,无论新旧,一幢幢住房一律藏式,藏红、土黄的基色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分外鲜艳。每座院墙上都竖着风马旗,飘着经幡,外墙上贴着待晒干的牛粪饼——这是农民们的主要燃料。但在院子里可以见到正在烧水的太阳灶,在这片离太阳最近的高原上,阳光已成为新的能源。

这是我的第三次拉萨之行,离上一次已有十年,但在进入城区时,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大庆和青藏铁路的建设,使拉萨变得更年轻更美丽。记得十九年前从城里到罗布林卡时,公共汽车要穿过大片荒野,而现在已经连成一片。宽阔平坦的道路、连排成片的新建筑、各式各样的商店、如流的车辆和如云的游人,使拉萨博得了“小成都”的称号。欣喜之余,我也在担忧,心目中的拉萨还存在吗?

我们直接来到布达拉宫前,虽然还是长假的最后一天,但出入口已经相当宁静。早就听说布达拉宫已严格控制每天的参观人数,一到限额,绝无通融余地。穿过大道,在广场眺望这座高达一百五十米的雄伟宫殿,就像在瞻仰一位历经风霜的百岁老人,他穿上了新衣,但慈颜依然。这就是拉萨,就是西藏。

第二天来到大昭寺前,上次见到的成排商铺已经拆除,寺门前一览无遗。供酥油灯的场地从露天迁入地下室,免除了古碑和唐柳的烟熏火燎。只有柏枝和藏香燃烧时冒出的淡淡轻烟,带来阵阵清香。大批远道而来的信众和僧人按照藏传佛教的规矩,或在寺前叩长头,或者围着大昭寺、沿着八廓街转,虽然有时比较拥挤,却井然有序。八廓街上游人如云,但地面平整光洁,见不到一点污物。以往在人群中免不了会闻到异味,拥挤中会将衣服弄脏,但如今新来的游客不会再有这样的感受。这固然是藏民生活水平提高的结果,但也得益于这些圣地严格的管理。保洁员在人群中穿行巡察,不放过一点纸屑垃圾。不过,从她们几乎空着的篓子看,游人已相当文明,信众僧人自然更会维护圣地的洁净。我问一位值勤的警察,有没有采用罚款或什么其他手段。他有些茫然:“从来没有呀!就是让保洁员清扫嘛。”

中午,我们在附近一家藏餐馆用餐,羊肠和酥油人参果是典型的藏菜。我不喜欢吃羊肠,尝了人参果,像是一种煮得很酥的豆子,很甜很油。我吃得最多的还是菠菜,不过可能这并不是藏菜,因为以前拉萨不种菠菜。同时用餐的有不少外国游客,有的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和我一样,只是试着尝尝。但谁也不必勉强,因为同一条路上就有川菜馆、清真餐馆,也有麦当劳和肯德基,市场旁还有大量各色小吃。

下午3时,色拉寺大殿二层平台上出现一位僧人,他手持一面大锣缓缓敲响。闻声而来的僧人涌入一个院子,早已等候着的游客纷纷举起相机或摄像机。僧人们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双双结组后就开始辩经。我们听不懂藏语,就是听懂了也未必理解,但一片击掌声和他们专注的神情使我相信,这不是表演,而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我注意到,一位年轻的僧人不时面露得意的微笑,而他的对手——一位胖僧虽急于说话,却常显焦虑,大概处于下风。金巴师父的友人——从塔尔寺来这里进修的学问僧陪同我们参观,我问他怎么可以不参加辩经,他说特意请了假,这是寺规允许的。我问他,要是下大雨或天气太冷是否还举行,他说一般会暂停。看来寺规也相当人性化。大厨房的僧人告诉我,那口大锅已用了几百年,如今举行重大活动时仍然在用,但炉灶下已安装了电力鼓风机,大锅旁也有高压锅。我看到离开辩经场的僧人开启手机,电视、电脑在寺院中早已不罕见。

我曾不止一次与西方人讨论过西藏,也发生过多次争执。如有人说:真正的西藏已不复存在,拉萨的街上都是汽车,再也看不到骑牦牛的人了。我反驳:为什么藏民不能坐汽车?为什么拉萨街上只能骑牦牛?请问你们国内的城市还用马车、牛车吗?还有人说,他在学校看到学生在学汉语,这样下去西藏文化还能不能延续?我说,藏族学生同时在学藏语,农村的学生一般只学藏语。而且你们也看到,不少藏族学生还学英语,寺院里的喇嘛也在学英语,为什么看到他们学英语,你们就不担心,看到他们学汉语,你们就会担心影响藏族文化的延续呢?

在接待墨西哥负责人权的副外长时,我将这个例子告诉她。她说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有些人惯于如此,她有同感。其实,来自发达地区的人、某些专家学者也是如此,他们自己充分享受着现代文明,却希望西藏长期停留在骑牦牛的时代,成为“Living Museum”(活的博物馆),供他们观赏或研究。

当然,作为中国和人类文化的组成部分,藏族文化应该得到充分的保护,特别是其中的文化遗产。这不仅是藏族人民的愿望,也是全体中国人的义务。西藏现代化的过程和青藏铁路的通车,可能造成对文化遗产和自然环境的破坏,但并非不可避免,也不应该让西藏人民付出不发展的代价。青藏铁路修建时,已经充分考虑了对自然环境和人文景观的保护,但真正的考验还在通车以后。

我与《南方周末》的年轻朋友约定:在青藏铁路通车十周年时再来拉萨。当我乘坐的飞机离开贡嘎机场时,我想对拉萨说:“我会再来,等不到十年。”

赞美拉萨!祝福西藏!

2006年6月2日

从现在做起,圣地净土将永驻雪域

据预测,即将于7月1日试通车的青藏铁路每年将给西藏带来八十万游客,以每位游客在西藏消费一千元计,每年就能给西藏提供八个亿收入。自治区政府一位官员的估计更加乐观,认为人均消费可能会超过二千元。随着运力的提高,今后乘火车进藏的游客肯定还会增加。加上乘飞机、坐汽车与自驾车的,还有骑自行车的、徒步的,由境外进入的,来西藏的游客将会迅速、大量增加是可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