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废都后院:道不尽的贾平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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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余看不凡

余凡,绝非凡夫俗子。

跟他闲传,是一种乐趣,是一种雅兴。

他满肚的“蝴蝶”不知有多少,一会儿扑棱棱地飞出几只,一会儿又扑棱棱地飞出几只,真叫人应接不暇,感慨万千。

比如,说起对于画坛里的“崇拜”,他从骨子里反感,从心窝子里叛逆。十几年前他就琢磨过,他曾经在走一条永远追随者的可悲的路。许多人在维护一种画派风格时,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而已。他们喋喋不休地要求别人和宣传自己,只不过是想拥有更多的崇拜者,而他们需要这些崇拜者成为金字塔的基石。

慢慢地,他看出了他所崇拜者的缺点,发现了老师们的不足,甚至对一些大名鼎鼎的大师也提出质疑。从那时起,他就从多个崭新的角度对绘画进行思考,把自己从“崇拜”中解脱出来,重新获得自由。

因此,看他的画作,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愉悦。

他那“宝葫芦”里不知装了多少“宝贝”,这一阵子满墙贴的是“青山”,“松涛”,“老房子”,过一阵子满屋又都是“钟馗”,“门神”,“花仙子”,引人入胜,更让人品玩不已。

绘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山珍海味,五谷杂粮什么都吃;油画,水彩,版画,国画都搞过,甚至还干过雕塑和壁画活儿。

所以,他的画作有西画的借鉴,又有民族的继承;有传统的影响,亦有现代的冲击;有学院的浸润,也有民间的熏染,有从众的描摹,还有独特的创造;有生活的体验,更有心源的感悟。可以说,那是他长久的孤独之树开出的灿灿花朵,那是他长久的寂寞之树结出的累累果实。

说到这儿,有一件鲜为人知的故事不能再让它尘封了。这对余凡来说,虽然是旧话重提,但也有重揭伤疤的隐隐作痛。好在我们经历了许多故事,淡漠的已经淡漠,难忘的依然难忘。

那是1997年3月20日,一个乍暖还寒,风雨交加的日子,余凡顶风冒雨来到南郊。他病得十分厉害,直不起腰,就蹲在国防工办大门外的马路边上。

那时,他刚作过手术,腰椎管狭窄,手无缚鸡之力,连棵大白菜都提不动。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天灾人祸一齐向他袭来。家庭困难重重,经济非常拮据,事业一筹莫展,他万念俱灰,心里只冒出一个死的念头。他心灰意懒地爬上楼顶,一脚踩在女儿墙上,思绪万千。刚要往下跳时,他无意中抬起右手,突然想起有一幅画的人物,手还没有画好。他想,自己死了,别人也会骂:这骨泉还画画呢,连个手也不会画嘛!

不,不能死!他要画画,他要证实自己能画画,他还要在海霞天地举办个人画展!

他说:“今天来寻你老兄,是想请平凹先生为我画展题个词。”

我说:“这有啥说的,咱赶紧走。”我拉起他,一块儿坐车赶到西北大学。

恰好平凹在家。

进门处,是平凹敬奉的木佛,面目慈善,神情端庄,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俩先后为佛敬香。

平凹窄小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陕北民间布贴画,是个穿着大红花“××”的女人,双手下垂,双腿盘坐在莲花上,身上有花,有鸟,还有青蛙等图案。由此,平凹,余凡和我引发了关于女人的话题,说起了性,说起了生殖,说起了民间艺术。

在布贴画的两边,悬挂的是平凹写的对联,上联是“抱朴守拙”,下联是“文心雕龙”。这是平凹做人处世的秉性,也是他为文写字的蓝图,就连这八个字也让我俩琢磨了很长时间。

对面墙上的大画框里是平凹写的“润格告示”,我和余凡看了又看,却避而不谈。今天没有带钱,也不打算给他钱,用陕西话说就是:“干指头蘸盐呢!”

我们三人话很投机,人更投缘。平凹知道我俩的来意后,略作沉思,一挥而就:“多方取法,善变得道。余凡留念贾平凹九七年”

如今,余凡已是西安中国画院的专职画家,他的一幅《正月十五》已入围第十届全国美展。

如果没有贾平凹,王西京,曹湘琴等多人鼎力帮助;如果没有余凡自已的艰苦努力;如果那天他一念之差,一脚腾空,今日画坛就会少了一个超凡脱俗的画家!

谢天谢地!